1、千年重逢 ...
-
第一章千年重逢
预言树：你会和她再相见，因为已经有人替你和她永世不能相见……
再见她时，千年之后……
阴阳交替的扶摇空谷。
漫山遍野摇曳着待放的引魂花——曼珠沙华。
百里凯撒常来这里看望他的老朋友，一只成仙得道的上世神龟，冥灵。
幻化人形的冥灵总是难掩重重心事，凯撒只知道冥灵有段忧伤的记忆被遗忘了，一段如珍宝般的记忆。
为此，不惜固守曼珠沙华上千年。
一千年前，只一步之差，就遗憾地错过了花期。
传说，彼岸花曼珠沙华，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叶生生相错，世世永不相见。其花香有一股巨大的魔力，能唤起前世纠缠不息的记忆。
冥灵该有些怎样痛不欲生的记忆呢？
凯撒真的很想知道，而他只能陪着冥灵——静待花开。
静静的扶摇空谷，连风都不忍心拂过——拂过忧伤的心。
突然，一道长虹穿日而下，刺目的光肃杀万物。
长虹尽头的扶摇空谷神奇般的绽开如焰火般燃烧的红色曼珠沙华，随风起舞。这铺满大地的“火种”以艳压世俗的姿态藐视着天地。
毫无防备,她的出现让凯撒毫无防备,仿若进入一幅美轮美奂的美人入睡图。
她,一袭六角雪花紧身衣,像一只沉睡中的蝴蝶,自有一股清灵之气。
她,就那样静静的躺在彼岸花从中,睡得正甜,也许美梦相伴,从凯撒的视角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她的嘴角牵动丝丝浅笑。
她的美摄人心魄……
使凯撒在下一秒到来之前就猝不及防地迷上了这种可以融化万物的浅笑。
凯撒心底的寒冬在悄悄变暖。
原来爱,可以让人的内心温暖如春,可以让人感到幸福美好。
凯撒终于找到了一种可以让自己幸福的孤独终老的方法——爱上她。
跛脚的癫僧曾为他卜卦:凯撒命理大凶,仙人堕入轮回,不能婚配,否则丧命于九泉……
他原以为自己会悲惨的孤独终老,但……
这个美好芳菲的画面定格在他记忆深处,每每摊出来回味都是无尽幸福……
可他并不满足于回味,怕记忆会嫉妒美好的事物而偷偷藏起来,于是思索良久才提笔作画,这一提笔便不可收拾,每天不管多晚,他都会完成一幅画作。
开心时,他会画她;
难过时,他会画她;
……
他画了成千上万张,却没有一张是醒着的。他总在想她会有一双怎样的倾世明眸……
日复一日
直到五年后的那个清香扑鼻的清晨,他在街上被一个逃亡的周身充满异香小叫花子撞了个满怀,小叫花子抬头的瞬间对上了他的眼眸,凯撒到现在都清楚的记得那双顾盼流转,如婴儿般清澈透明的倾世明眸。
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小叫花子就消失在街角,凯撒拦住了追来的人,帮他解了围。
从此,画中的她,有了善睐明眸。
之后的一个温暖的午后,凯撒去了扶摇空谷,站在妖娆的彼岸花旁,闻着扑面而来的花香,他终于意识到小叫花子身上的异香原来是曼珠沙华的花香,怪不得觉得熟悉非常。
此刻,睡在彼岸花从中的独角娑苏的意识慢慢恢复,她感觉到有人类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她,该怎么办?
不能突然消失,被人类看到使用幻术会修为大减,这点常识她还是知道的;
不能睁开眼睛,她怎么会忘记自己是因为这双摄人魂魄的眼睛被封印一千八百年,好不容易逃出来,可不想再回去了。
……
终于被她想到了……
她念动心咒,引来四方百鸟前来汇聚,破空长鸣,嘶哑、绝望的叫声透露着诡异的气息。一瞬间,白日为幽,雾惨蕴魂,气象万变,遗风暴雨从天而降……
她,不见了……
凯撒只抬头一秒,再看她时,她已消失不见……
她去了哪里?
就在凯撒被冥灵带走之前,他分明听到了她的空谷传声:我……自……由……了……
自那日起,凯撒为自己心爱的女人独角娑苏取了个新名字:百里藏花。
因她藏在花丛中而得名。
此后,大凡有媒人前来说亲,他会让父母帮忙推辞,说已有意中人,名曰百里藏花,族中表妹。
久而久之,南都中人都知道他爱上了一个叫百里藏花的表妹。
凯撒对冥灵说他要回去找她,雨下的这么疾,他怕她会找不到避雨的地方。
冥灵说作为一名神仙我很负责的告诉你,我根本没看到任何一名身着白衣的女子睡在那么显眼的地方,你一定是出现幻觉了。
冥灵如果这么说应该就没有错,何况他的法术是一流的,比起凡人那是绰绰有余。
看到冥灵眼角低沉,似有郁结凝集,凯撒知道他应该是想起什么了……
冥灵说上千年前,机缘巧合下我看到北辰星君吐出神元,正在吸取天地万物之精华,趁其不意便偷食了北辰星君的神元,差点丧命。水魔雪儿正被押去封印恰巧经过,用她最宝贵的神元换我一条生路。
她让我不要替她难过,反正她要被永生永世封印,失去了自由要神元又有何用。
我为了报恩,便随她一起接受禁锢,
后来我知道她因为长了一双迷人心智的眼睛无意中害了人而被永生永世封印在水魔宫。
水魔宫的日子甜美而幸福,可能是我的修为还不够,还是不可救药的被她迷住了。她跟我说解除封印的方法很残酷,她说她不想让她爱的人来救她,她宁愿失去自由,也希望他能好好活着。
北宫东隅
那是他的名字,代表着日出之处。
我被禁锢的五百年内从没有见到他来过,却天天听到他的名字。
雪儿会一直念着这个名字入睡……
水魔宫的窗前是亡灵必经的彼岸,那里到处都是白色的曼陀罗华,亡灵闻到花香便想起前世种种,哭泣不止。
雪儿为亡灵难过,把自己的福泽分给他们,希望他们会幸福的去轮回。
窗前飘来的彼岸花香,让我们觉得日子还可以希冀。
雪儿的鱼凫哥哥每日都会来探望她,陪她聊天。
可我一眼就看穿了鱼凫的心思,和我是一样的。从他的眼神里我看到了深不可测。
后来,我终于知道了解除封印的方法。
可是,我犹豫了好久好久。
不想离开,想永远待在她身边,看她笑嫣如花……
我对她心生了爱慕,所以假装看不到她微笑背后的忧伤。
这一犹豫,就是三百年。
直到那日,她剪掉了自己的生命之树为我续命,我知道她一定是放弃了生命,她也想成为亡灵。
我不可以再自私下去。我要还她自由。
解救她的方法对我来说,比杀了我还要残忍。
首先,必须是爱慕她的人心甘情愿的割开血管,让自己的血如时间流逝般一滴一滴流进守门的嗜血蟪蛄鸟的嘴里。不能快也不能慢。
其次,流尽鲜血后要用自己的神元控制自己不能昏过去,要看到嗜血蟪蛄鸟吐出紫气解除封印。一旦不小心昏过去了,也是前功尽弃,无法解除封印。
最后,不管封印是否解除,救她的人都会元气尽毁,堕入轮回,并且如彼岸花一般永生永世不能与她相见。
我很遗憾,没能等到蟪蛄鸟吐出紫气——我没能给她想要的自由。
我堕入轮回后,有人赐我一颗仙丹,使得我白日飞升……
……
那种永别的切肤之痛,凯撒感同身受。
此后的每晚,
凯撒都梦见自己割开血管……鲜血流尽……
梦见嗜血蟪蛄鸟贪婪的眼神……
梦见等待紫气吐出时紧张的心情和支离破碎的透支感……
以及明知永世不能相见的刺骨的绝望……
……
这一切,都那么真实,连心痛的感觉都那么真实,像真的发生过一样,像真的深深爱过一样。
梦里,有个声音徘徊不去:你会和她再相见,因为已有人替你和她永世不能相见……
冥灵的不辞而别,让凯撒措手不及,让他觉得世事无常。
此后的五年,他对百里藏花的爱与日俱增,他始终觉得那不是幻觉。
此后的两年,他对百里藏花的“眼睛”非常关注,总在想为什么他那么喜欢偷东西呢?他为什么总是香喷喷的又脏兮兮的?他是不是又在闯什么祸,他倒很乐意为他收拾乱摊子,难道只是因为借用了眼睛,这债这情就还不清了吗?他也不知道……
从两年他和他在街上相遇,不,是相撞,小叫花子似乎就对他很不满,似乎也知道他一定会再帮忙收拾残局因而更加不满,……
小叫花子,不,是独角娑苏,到底为什么对他的成见这么大?
难道是因为他伤了蕊儿姐姐的心,还是伤了无数少女的心?
还是因为伤了她的心?——她为什么伤心。她可是心有所属的,她是那么的爱北宫东隅。可为什么凯撒给了她一颗同样悸动的心呢?
到底还是气自己背叛了东隅,所以两年内从来不和凯撒正面交锋,他一来,她就走。有时不小心撞上了,彼此非常有默契地都不说话,他帮她收拾烂摊子,她连一句谢谢都没有,而他却也没有任何怨言。
从他们的行为来看,他和她还真是天生的一对呢!总是默契十足!
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这两年的点点滴滴的相处,他们结下了深厚的革命情谊……
这种情谊体现在一场突如其来的疾雨中。
明明烈日炎炎,艳阳高照。她把自己平日随身携带的伞给了街上的孩子当玩具。她要去北山采药准备恢复法力。结果却下起了狐狸雨,等她意识到晴天居然下雨的时候,她已经昏迷不醒,脸色泛白。
她是不能淋雨的,因为她命理属火,法力属火,惧水。头部有一处地方是生命之源,虽然是很小的缝隙,但绝对不能沾水,一旦沾水危及性命。
所以她第一次用法术招来暴雨后,法力全失,大病一场,至今法力都没有恢复。是蕊儿姐姐救了她的性命。
她每天都在找寻那株遗落凡间的仙珠草儿,就靠她每天四处偷盗四处寻觅宛如大海捞针……
这次救她的不是蕊儿,也不是凯撒。
而是度娘,她是凯撒府内的管家,刚刚探亲回来,在路上救起了苏苏,并发现了她是名女子。
觉得她女扮男装可能有隐情,所以只是给她简单清洗了身子,找来一套干净的男装换上。煎好了药给她服下,结果全都吐出来了,大夫说他也不知道她得的什么病,不像是风寒……后来发现她病得实在太严重了,已有生命危险,才惊动了凯撒。
凯撒第一次看到不再脏兮兮的小叫花子,面色惨白。
也是第一次觉得小叫花子和他的百里藏花出奇的相像。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面色难看极了。连夜和度娘带着苏苏去南山找蚕丛,蚕丛是名医者,医术超群,是位世外高人,隐居山林,孤身一人。
蚕丛看到苏苏非常吃惊,觉得他像是故交,但记不起究竟像谁。
蚕丛用了毕生绝学才把苏苏从鬼门关给救回来。
蚕丛表情凝重的问凯撒:“你对她了解多少?”
“他,叫苏苏,就是在街上混的小叫花子啊。”
“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还是等她自己告诉你吧”
苏苏在南山养病的半个月里,她和凯撒依旧奇迹般的没说过一句话。
比如,凯撒看到苏苏已醒,就问蚕丛她好些了吗?
比如,苏苏看到凯撒不再屋里,就问蚕丛他去哪了?
……
最后连蚕丛都发现他们彼此居然不说话。
蚕丛无奈的揭穿他和她:你俩这样不累吗?
他俩面面相觑,一言未发。
一日,蚕丛外出采药,度娘看苏苏并无大碍就先回南都了。
凯撒端来一盆水放在床边,解开苏苏的发饰,准备帮她洗头。
苏苏从梦中惊醒,大叫:“你要干什么?”
“帮你洗头”
“不用,出去……等等……我刚才吓坏了,不是故意凶你……”
“没事”
凯撒从屋里出来也惊出一身冷汗,解开苏苏发饰的时候,他看到了有蓝光从银色发际折射出——原来她是妖怪。
凯撒不知道神族的白光在修为受损时会变成和妖怪一样的蓝色。他不知道是该保护她还是应该替天行道……
他犹记得一年前他父母被害那日,黑暗中消失的凶手头上就溢出闪闪蓝光。而她总是与他纠缠不清,说不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决定替天行道……
苏苏闻闻发际,确实有点说不过去了,该洗洗了。
她让凯撒帮忙准备洗澡水,凯撒冰冷的应了一声。
一切准备就绪,苏苏把沐浴的地方里三层外三层的锁好。
开始沐浴……
5,4,3,2,1,……
凯撒冲了进去,他早在水里下了“5步倒”,他知道自己一个凡人无法和妖怪抗衡,所以提前下了迷魂药,此药不一定会对妖怪起作用,但起码让她没那么嚣张。
可苏苏不是妖怪,只是一个丢失法术的灵女,无辜的被迷晕……
凯撒进来时,苏苏正在一点一点下沉,水快没过了她的眼睛。
凯撒本来想质问她:你有没有杀我的父母。
结果看到溺水的她便立即冲进去救起她,温暖的水浸透他全身。
当她的肌肤完全暴露在空气中时,
当她的银色长发纠缠在他的身上时;
当她湿露露的脸贴在他的胸膛时,
他非常近的特别清楚的看到了她的一切。
她是那么的美好!
因为她就是他的无尽思念……
她就是他爱的百里藏花啊……
可他竟然才把她认出来,以这种方式……
如果被她知道此刻她如此纯洁地睡在他怀里,她会不会想不开而做傻事啊?
……
他轻轻的放下她,轻轻的摩挲她的脸颊,轻轻的在她的唇上印上他的气息。
此刻一个声音徘徊在耳际:你会和她再相见,因为已有人替你和她永世不能相见……
……
她没想到自己连洗个澡都会睡着,感受到自己日益微弱的生命迹象,她觉得她应该回水魔宫,可她宁愿死在凡间也不想回去。
一出来,就看到凯撒守在门口,她心里一阵感动。凯撒看她的眼神更加飘渺了,里面还掺杂着浓浓的情愫。
她依然是那个小叫花子,脸上还有她特制的看似脏兮兮的污垢。
他看透她的小心思,觉得她更加可爱了。
“你的衣服怎么湿了?这样会感冒的,赶快换掉吧!”苏苏终于发现湿漉漉的凯撒有些发抖,脸色有些泛白。
深山老林里,凯撒还担心有人会像他一样冲进去看她洗澡吗?
不争气的应了苏苏的话,他平生最严重的一次感冒,可他坚持要回南都。
苏苏拧不过他,就同意了。
马车上。
苏苏看他难受的样子,不知所措。
“怎样你能好受点呢?”
“让我靠在你的肩上可能会好些……你身上的花香会让我好受些……”
“你都这样了还能闻到我的体香,除了……东隅,连我自己都几乎闻不出来……你能闻出是什么花香吗?”苏苏提到东隅时语气明显意味深长,有点底气不足。
“嗯……是曼珠沙华的花香!”他靠在她的身上感受来自她的温暖,来自她的体香,慢慢的闭上眼睛,柔柔的说。
“不对,这是白色彼岸花曼陀罗华的花香,我家窗前都是这种花……”
她开始进入深深地回忆,想起她和东隅都爱极了白色的曼陀罗华,曾一起漫步在彼岸花丛中,东隅曾在那白色如雪的曼陀罗华花丛中拂起她银白色的额发,那轻柔的举动连她的心也一起被牵动。就是在那个时刻,她觉得通往冥界的彼岸不再被漫无边际的黑暗所吞噬,有光明在心中的某处升腾。那时,她虽然看不清他眼里的温柔,可她就是能感受到他目光的温度。那温度诉说着五个字:我那么爱你。
南都一年一度的百花节,善男信女会互赠鲜花,表达心意,极尽浪漫。人们都会移步出门参加百花盛会。
这真是入室偷盗的绝佳机会!苏苏暗自窃喜!
这次她瞄准了一个平时戒备森严的大户人家,听说他家藏有无数的奇珍异宝!应该会有仙珠草儿吧!
她在侧门旁徘徊之际,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你在觊觎什么?
“我有东西落在里面了……一个……一个铜板。”苏苏编故事的本事在长进。慢慢回头发现原来是蚕丛!
“你怎么肯从深山老林里出来?”
“想出来就出来了,没有为什么。既然我们遇到了就让我帮你找铜板吧!毕竟小叫花子的日子不容易啊!”他们绕了半天终于到了正门。苏苏直感叹不愧是大户人家,找个正门都不容易!
进去后又十拐九绕,忽然听见有说话的声音。
“凯撒,不要拿百里藏花做借口,我不傻,我们从小青梅竹马,我没见你接触或喜欢过什么别的女子。我也知道根本没有什么叫百里藏花的表妹。今天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送你牡丹花,你到底为什么拒绝?要不是我派人通知你蚕丛今天回来,我是不是见你一面也难如登天?”这哀怨的声音如风铃一样婉转,一定是位绝世佳人。苏苏的猜想是正确,的确是位倾城美人。
“蚕熙,从来我都不想伤害你,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没有表妹,但我确有深爱的人……”
咳咳咳咳……
蚕丛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他不想再听下去了。
“你怎么在这?”
凯撒看到了苏苏,很意外!
“我……”
“她说她有东西掉在了我家里。”
“蚕丛,以后要注意防贼防盗防苏苏,走吧……”
凯撒说完就拽着苏苏离开了。
“你把话说清楚了,上次去你家我偷你什么了?为什么要四处诋毁我?”
苏苏一个女孩子被人这样的误会,气的失了礼仪风度。
“你偷走了我的心——还装作不知道吗?”
凯撒的话像蜻蜓点水一样,虽然力道不大,却深深地碰触了苏苏的心,让其为之一颤,徒然脸红心跳的想起了他深深的吻以及如痴如醉的眼神。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千年重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