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目与友人》少主张翼轸

22、婴儿的视界（5）

　　“真是奇怪，滋，今天明明在参加小夏樱的出生庆祝会，可是却莫名其妙的在屋子里睡着了，而且原本整齐的庭院竟然会变得这样邋遢破碎。真是不可思议。”
　　“的确让人不敢相信，怎么会这样。该不会，是什么妖怪也来庆贺小夏樱的出生，这才搞成这副模样的吧。哈哈哈……”
　　“真是的，滋，不要说这种话，妖怪什么的，真是的，你也是，小孩子一样。”塔子捧着脸笑得无奈，伸手替夏目夹了一只虾。“贵志，来多吃些，今天参加了高山家的庆祝会想必是有些勉强了吧，回来的时候脸色有些不好呢。”
　　“没有，塔子阿姨，我没事，真是太喜欢小夏樱了，多抱了一会，担心弄伤了小婴儿太紧张的缘故。”
　　“啊啦啊啦，哼哼，真的呢，小宝宝好喜欢贵志啊。肯定是觉得我们家贵志漂亮可爱又温柔，喜欢上我们家贵志了。”
　　“真是的，塔子，男孩子怎么能说是可爱呢，说是漂亮就够了。”
　　“诶？是这样么？哼哼哼，可是我们家贵志的确又温柔，又漂亮，又可爱啊。”
　　塔子捧着脸笑得一脸单纯幸福，和赞同的点头的滋传递着无声的幸福。夏目端着碗，只是无奈，可爱什么的，漂亮什么的，你们就算是夸我，可是男孩子被这样称赞，你们叫我怎么高兴起来啊。
　　可是，看着丝毫没有白天的记忆依然温馨又快乐的藤原夫妇。夏目的心感激得轻疼。老师，谢谢，真的。帮我留住了这一片温柔，帮我留住了这一个温暖的家，帮我留住了我的眷恋。谢谢……

　　躺在被褥中，夏目蜷缩着身子，将猫儿的斑紧紧地搂在怀中。被箍得几乎不能呼吸，可是挣扎也是无果。直到现在的夏目的心究竟是如何的不能平静，斑放弃了挣扎在他怀中转了个身找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贵志，贵志，为什么竟然会这样温柔呢，和我真的一点也不像。明明他们这样对你，明明曾经千方百计的想要将你送走，甚至于你明明救了他们所有人，那个老太婆还大骂着‘妖怪’冲上来。明明他们这样不温柔的对你，为什么还要留在他们的世界，留在他们的身边。跟我来吧，来到我的身边，我陪着你。我才是那个永远不会离开你，不会抛弃你，不会害怕你的人，来我的身边，贵志。”明明看不见她的脸，可是却被她轻轻的抱在了怀间。仿佛对待最为珍惜易碎的珍宝，温柔又贪恋，毫不掩饰那一份想要据为己有，却更想要保护呵护的情感。
　　又是她，又是这个长发的女生，又是那温柔又高傲的声音，又是那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夏目挣扎着，好像看清楚这个女生的模样。可是却又眷恋的不愿意离开这个看似虚幻的怀抱。
　　“是啊，你说的，都是事实呢。”无意识般呢喃着，感觉到那个怀抱更加的紧致，却在微疼的瞬间惊醒过来。
　　“不，不是这样的，并不是你说的那样。他们对我，很温柔，已经很温柔了。”
　　“千方百计的将你送走，处处避着你，这还是温柔么？”
　　“可是，他们尽管不愿意还是收留了我，曾经收留过我。便是任何普通人，面对我这样的人，会害怕也是真的，我，不怪他们，不恨。”
　　“你这样的人？贵志，我的贵志，你是天下最好的孩子，知道么？不要妄自菲薄，你这样的，是天下最让人心疼的孩子。”将尽管在反驳，尽管在微笑，可是那笑却悲伤寂寞得让人心疼的夏目的脑袋狠狠的按进怀中，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感受到自己的温暖，融化掉他的孤单一般。
　　“可是，我能看见妖怪，在他们的面前时常会做出一些让他们匪夷所思的举动。而且，有的时候我根本不能够分清楚眼前所见究竟是人还是妖怪，根本不能却别自己所见究竟是不是真实。这样的我在他们眼中究竟是如何的怪异而让人恐惧，我也是知道的。所以，人们因为这些而排斥我，我能够理解，我不恨。即便是这样让人害怕的我，他们却依然收留了，我感激他们的宽容。”
　　“是么？所以说，即便是受伤害，你还是想要留在人类的身边，留在他们的身边么？”
　　“嗯，是的。”没有犹豫的点头。“他们之中有一直以来都对我展露着无尽温柔的人，甚至还有即便知晓我的秘密却依然呆在我身边的朋友，所以，我不想离开这难得的温暖。”
　　“是，这样么？贵志，我的贵志，你已经，同伤害过你的人类这样要好了。我……我始终是，不能呢……”叹息一声，原本拥着自己的女子却在瞬间变得遥远，远在天边一般的触手不可及。
　　遗失了这一片温暖，夏目不舍的心惊，伸手想要抓，却发现触手空茫。女子，已经在遥远的逆光处。能感觉到她依然温柔的注视着自己的目光，可是却始终不能看清她直觉该是美丽的容颜，不能抓住那双永远在远处梦中等着自己的温暖的手。
　　“等等，你是谁？告诉我，你是谁？为什么总是在这样的时候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哼哼，我也不知道我是谁。或许，我就是你呢，我的贵志啊。我永远等着你，看着你，在你需要的时候，我永远是你的后盾，做你最终的归宿……”本该是玩笑，却从她的失落又迷茫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丝空洞的无助，寂寞。夏目心疼的想要追逐，眼看着女子唯一可见的挂着一抹悲伤轻柔又高傲的笑的嘴角在逆光中风化，消失，却在瞬间狠狠一震。
　　蓦地睁开眼睛，入眼的，是熟悉的黑暗中的天花板，还有怀中喵咪老师淡淡的呼噜声。
　　“原来，又是梦，又是那个女子的，梦……”明明已经不记得了，明明醒来之后会全然忘记，可是却下意识的说出了‘又是’两个字。无意识的伸手将怀中的斑搂紧了些，顺了顺斑身上的光华的皮毛。再次陷入了沉睡。

　　黑暗中，一双闪耀着盈盈幽光的眼蓦地睁开，在漆黑的夜里璀璨生辉。低喃着，“又是梦，又是那个‘女子’的梦。夏目，你的梦中，看见了什么？为什么会无意识的说出又是。难不成，在梦中你竟然看见了……”蹲伏在夏目怀中的斑身体狠狠一震，随即了然的紧闭着嘴，双眼危险的一眯。声音低沉的带着莫名的危险，“你，竟然进入了夏目的梦中么？还真是大胆呢，在我的眼皮下几次三番的进入夏目的梦中，你是终于想要将他带走了么？真是想不到，才不过短短十七年而已，你就已经恢复到了可以用真面目出现的地步了么？又或者说，是你太想要得到夏目，保护夏目而强迫自己恢复。可是，我不想这样，我暂时还不想离开夏目，不想失去这样一个让我感到漫漫生命并非是无趣的人类。好不容易发现了他，好不容易从封印中醒来，好不容易，生活有了些趣味，我不想就这样结束。”
　　在弥散的妖气中，化身巨大的高雅的白色巨兽，看一眼沉睡中的夏目，斑消失在了那一片微凉的森森夜色中。

　　小镇背后有一片即便是在全国也是屈指可数的广袤森林，除却了靠近小镇或是深入小镇中的几片山林常有人迹之外，更加广阔的那一片墨色森林却一直是人类的禁区。
　　今夜，平静的森林因为一位意料之外，同样又是预想之中的来客的到访而掀起了一片喧哗嘈杂。
　　斑游走在森林的顶端，俯瞰着在夜色中依然清晰的森林的全部，想要从中找到那个让自己担心，却又莫名期待的身影。
　　当年，你就是消失在这一片森林深处，要想再回来，想必也是必须要借助这一片森林的力量，如果你真的回来了，那……
　　“是斑大人，竟然是斑大人么？”
　　“斑大人回来了，斑大人……”
　　“斑大人……”
　　森林渐渐掀起一片喧嚷，妖怪们口口相传，传递着森林上空那一道至高无上的白色身影的回归。
　　“不对啊，斑大人，怎么回事，又变成了白色的斑大人。”
　　“是啊，那黑色的斑大人又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为什么小妖怪们竟然会说这样的话，可是在提及黑色的斑大人的瞬间，斑的头狠狠的一疼，仿佛忘记了什么极重要的事情，又仿佛，自己丢失了什么极重要的曾经。斑紧抱着头，想要减轻那一份无解的痛苦。
　　突然，一道巨大的黑影旋转着朝着斑冲来，狠狠的一击，在毫无防备的斑的身上留下了一道血口。温热的血从伤口缓缓落下，却被那黑色的影大张着血腥的嘴，眷恋又怜爱的伸出舌头舔了去。
　　身子狠狠一震，斑痛苦的低吼一声，下意识的逃避着，逃避这个黑色的熟悉的未知，仓惶又狼狈的消失在这一片禁忌之森的顶端。
　　“斑，哼哼，你想要逃离我么？即便已经过了整整二十年，也不可能，你永远不可能离开我，永远不可能逃开我，永远不可能……你注定，是我的。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