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四章 祸从口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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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兰亭并不知道林再光这次去广州的目的，他以为他只是向父亲报告自己的情况。他继续每天认真打理茶树，采摘茶叶，虽然晒得黑黝黝，但至少不用做苦力活了，身上也多了二两肉。他本来就长得伶俐，长眉深目，脸上长了些肉以后就更俊俏了些，采茶女们都很喜欢他，给他讲了很多采摘的手法。霍兰亭年纪小，手指柔软，很快就掌握了窍门，采茶采得越发快速，认茶叶的功夫也很有长进。有时候他偷看老方怎样炒青，老方也当作不知道，任他偷师。
转眼快到中秋，霍兰亭开始想家里怎么还没来书信叫他回去过中秋，就算想让他以后就在这茶坊里当个茶师傅，也不能连祖宗都忘了，中秋祭祖，他这个男丁怎么可以不回去呢？难道二娘又吹了什么枕边风，让老爹连拜祖先都不用他了？
霍兰亭想到这里就愁眉苦脸，他也不是什么孝子贤孙，但他想念他娘，想念张子祺，即使回去了进不了家门，他也还是想回去。
然后这天，他真的如愿了，五辆马车浩浩荡荡地跑上西樵山，霍老十掀开车帘，对来迎接的茶园管事们笑道，“今年中秋，我们一起过，好久没见老伙计了！”
霍兰亭战战兢兢地躲在管事们身后，待他们寒暄完了，才上前几步道，“爹。”
“嗯。”霍老十语气含糊，听不出感情，他打量一下霍兰亭，眼里竟带上了些赞许，“长个子了，听老林说本事也长了些，这样挺好的。”
霍兰亭从小就没怎么被霍老十称赞过，顿时手足无措，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没有什么本事，只是学会了摘茶叶，也没摘得了多少，还没那些采茶女摘的一半快……”
“人家从出生开始就跟茶叶打交道，你才来三四个月想跟人家比？”
霍老十微微一笑，虽然他话带嘲笑，却没有刻薄之意，更像是调侃，这份亲昵让霍兰亭一阵恍惚。
后头的马车里陆续钻出人来，霍二娘跟霍芝楼跟霍老十一辆马车下来，第二辆车子里下来的是兰亭的母亲，而让霍兰亭意想不到的是，竟然连张子祺也来了！
“子祺！”霍兰亭欢天喜地地跑过去，拉着他的手笑，“你怎么也来了？”
“父亲说老窝在家里也不好，正好跟霍老爷出来见识一下。”张子祺也笑得两个酒窝都圆圆地凹了下去，他伸出手去量了量霍兰亭的身高，“哎，你长高好多！”
霍兰亭猛点头，提了提露出一截脚踝的裤腿，“是啊，我裤子都不够长了！”
霍大娘刚刚还在感叹孩子长得快，这下就皱眉了，“傻孩子，衣服不合穿你怎么不写信告诉娘，娘这次过来可以给你拿新衣服啊！”
“回去多的是衣服，拿来拿去干什么。”霍老十插了一句话，也没有解说什么，就跟管事们一起往茶庄里走了。
霍二娘却是马上就明白过来，一边在心里恨得牙痒，一边过去跟霍兰亭说话，“兰少爷，老爷这是打算带你回家去呢，真是可喜可贺啊，我就说了，这青山绿水就是好养人，连那么顽皮的兰少爷都能学好，早该送来管教管教了。”
“那二娘你记得也把二哥送来学习学习。”霍兰亭一点也不高兴，他在这里可自在了，才不想回去广州受难。他不管霍二娘冷嘲热讽，拉着自己娘亲跟张子祺就走。
茶园主人的到来让整个茶园都忙碌了起来，再没有人敢叫霍兰亭“奀仔兰”了，都恭恭敬敬地叫他一声“兰少爷”。
霍兰亭嗤笑，“这些人都是势利眼，之前以为老爹不喜欢我赶我来受苦，这下看老爹来跟我过中秋，马上就拍起马屁来了。”
张子祺手里拿着一张西樵大饼撕着吃，吃两口就给霍兰亭塞一口，“难得你终于明白什么叫世态炎凉，看你以后还会不会事事都跟别人倔。”
“我就是知道自己不会搞这些世故圆滑的手段，所以只能跟他们比牛脾气。”霍兰亭一口吞下张子祺递到他嘴边的饼块，香喷喷的鸡蛋味道让他很满意，“如果不是我硬着头皮跟人家斗了一次蟋蟀，现在我还在给人打杂呢，哪里能学到认茶叶采茶叶的本事？”
“你真的学到本事了？”张子祺好奇地眨着眼睛，“我听他们说，其实霍老爷只是熬不住大娘念叨，才过来接你，原来是你真的学到了本事？”
“切，我如果没学到本事，林再光敢去跟老爹汇报吗？不怕老爹怪他把他儿子教坏了吗？”霍兰亭吃了两口饼，觉得不过瘾，干脆抢过张子祺手里的掰了一半自己啃，“这饼真好吃，以后回广州了就吃不上了，唉。”
张子祺皱了皱眉，“你不想回广州？”
“回去干什么，与其继续被二哥他们欺负，不如在这里学点真本事。”霍兰亭四处张望，确定没人了，才压低声音跟张子祺说道，“我听老方师傅说，如果老爹同意我在这里继续学茶，那就是说将来把茶庄交给我打点了，以后就算爹死了二哥要分家，凭我这制茶的本领也不怕没饭吃。”
“呸呸呸！吐口水讲过！（注：广佛地区有说了不吉利的话以后吐一口口水，重新讲一次好话的习俗，现在不会真吐口水了，只会口头说说）”张子祺连忙往地上啐了一口，捏了霍兰亭鼻子一下以示警戒，“霍老爷身体健康得很，你不要想太多。不过，如果你真的想留下学东西也是好事，只是，只是以后你自己一个孤身在此，可得好好照顾自己啊。”
霍兰亭眨眨眼睛，噗嗤一下笑了，顺手捉住张子祺的手调侃道，“哦，我知道了，你舍不得我对不对？”
“你我自小一起长大，自然是舍不得分开的。”张子祺觉得理所当然，“难道你不会舍不得吗？”
“呃，会是会，但哪有人会说出来嘛！”霍兰亭调侃张子祺不成，自己反而红了脸，他咳咳两声，捉住张子祺的手搓来搓去，“你放心哈~~等兰少爷成了茶园当家，就娶你当兰少奶奶，到时候我们就不用分开了~~~”
“呸！打歪你这张狗嘴！”
张子祺脸上炸红，握着拳头就追着霍兰亭打，霍兰亭满院子跑跳躲避，两人嬉笑打闹得高兴，全然没发现矮墙另一边，有人已经偷听了好一会。
“哼！想做当家？我看你有什么本事！”
一支月桂枝被咔嚓一声拗断，折桂人把它狠狠扔到地上，转身大步离开。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四章 祸从口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