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海》我是九张机

6、第 6 章

　　T市的夏天来得早，刚刚五月初的时候大街上很多女孩子已经穿上飘逸的长裙，红黄蓝绿各种颜色都有，其实真是一道不错的风景。N大的校园里更是如此。莞尔看着N大女孩子的着装从长裙变为短裙和热裤，也很无奈的将长袖针织衫换成了短袖雪纺衫。她体寒，畏冷但不怕热，她一周就那么几节课，待在实验室和办公室的时间最多，这两个地方冷气一向打得很足，如果不是这些学生着装的变化她其实没有太真实地感觉到夏天来了。当杨玄其的一个女博士再一次要求莞尔换掉长袖时，几乎痛心疾首：“大师姐，拜托你赶快换了吧，您是真的不热吗？外边现在地温38℃，我看着您都热。”恰巧前几天曲轻轻来她这里再次鄙视了她，第二天莞尔就换了夏装，只是依然穿着长裤，她很少穿裙子。
　　下周一就是是端午节，连着周末他们休息三天。学校里已经是接近期末了，学生们在进入炼狱般的考试复习月之前会最后放松一次，这次假期大家期待不已。这导致莞尔周五下午上课的时候整个教室缺了三分之一的人。莞尔上课从不点名，考试给分也还算宽容，这些孩子典型地欺软怕硬，从来不会请假不想上课直接翘掉。其实莞尔的课还算好，大学里的年轻女教师肯定不如男老师受欢迎，但是他们院系的男生占三分之二的比例，莞尔还算受欢迎，她的课出勤率一直还不错，今天这种特殊情况也不是不可以理解。不过从这一学期学校要求出勤率计入期末成绩，莞尔也觉得今天有必要对那些按时上课的同学进行奖励。
　　快要下课的时候她留了二十分钟，布置了一道题，题目不难，正常上课听讲的同学肯定能在十五分钟内做完，但是也不能有足够的时间再为别人做一份。但是相当一部分同学好像并不会做，有胆子大的男生就说：“小邓老师，我们还没有复习到这里！”他们都叫她“小邓老师”，并不是因为院里有一个老邓老师要区分这种原因，他们学院还真是没有其他姓邓的老师。莞尔原来觉得他们是觉得自己年轻，后来从一个硕士那里才知道真正原因，原来她竟然还是他们评选的全校五大美女教师之一，尽管莞尔从来不觉得自己是美女她也没有可以纠正学生的称呼。
　　莞尔笑着说：“没关系，尽力做就好，但凡做了的同学期末考试最后成绩直接加五分，没来的同学不扣分也不加分，好不好？”
　　下面果然一阵欢呼声，大二的孩子，大多是男生，充满年轻活力，莞尔看着他们因为这个这么开心，自己的心情也变得很好，这也是她不会刻意为难学生的原因。
　　六点下课，太阳还没有完全下山，但热气已经下去了。莞尔回到办公室把最近一直在写的一篇论文的数据部分用程序确认了一遍，把分析结果用程序软件把图画出来整理好，发给杨玄其让他帮自己确认。做完这些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多了，办公室下午开始就没有一个人了。莞尔锁好办公室的门，上楼看了一下，实验室里灯也是暗的，看来大家都去过节了。
　　楼下的保安大叔热情地打招呼：“小邓老师，刚走？一过节，大家都走得早。”
　　“嗯，忙了点事情。再见。”
　　“唉，再见！”
　　虽然已经进入六月，夜里还是凉风习习，不冷很舒服。N大校园里人也很少，偶尔有三三两两的学生骑着自行车过去，还有几对小情侣相拥嬉闹而过。夜风带过来的空气很清新，带着些许的香气，或许是前面的湖里的荷花开了，也或许不是，莞尔其实分不太清楚花的香味。她没有打车，天气很舒服，早早回到家她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可干，曲轻轻去了香港，整个假期她都不知道干什么，别人都盼望放假，莞尔一点都不喜欢，她无处可去。
　　学校离她住的小区不算远，打车的话要二十分钟，走路回去有近路一个小时差不多了。学校里很安静，大街上却很喧闹。莞尔很随意地看着路边的店铺，这一带是T市很繁华的地区，很多奢侈品都在这里有店面。某一个国际珠宝首饰品牌做了很大的广告牌，挂在很醒目的位置，这一季主打产品是一款手链。她已经走进这家店，店员是很漂亮的女生热情走过来说：“小姐，看上我们哪一款产品，您可以试一下。这里有几款很符合您的气质，您过来看一下。”
　　莞尔听到对方说话才发现自己在哪里要干什么，她只停了几秒就转身而出。门口的服务员为她打开门，声线甜美地说：“欢迎下次光临。”
　　莞尔在店门口停了好几分钟，内心挣扎，最终下定决心似的又走了进去。不愧是国际顶级品牌，店员素质很高，看到莞尔的去而复返完全没有表现出一点热情之外的表情。
　　莞尔直接说：“你们门口广告牌上的那一款手链。”
　　店员把手链拿出了来，莞尔不懂这些，在她看来这么多年了他们家的手链其实没什么太大的新意，这种东西其实也没什么新意可言。手链设计成花蔓的形状，镶了一圈的碎钻，莞尔带上去试了一下，没有什么感觉，她摸了摸包夹层里一直放着那一条，然后拿出钱包刷卡付款。她都没有问价钱，等到刷卡后短信提示音过来后她看短信才发现这一款手链于她而言并不算太便宜，11998元。莞尔没有要包装袋，把精美的盒子随手扔进包里，走出店门，门口再一次响起甜美的声音：“欢迎下次光临。”
　　莞尔对自己这种冲动很无奈，她只是想试一下，看看自己是不是可以尝试忘却一些东西，她甚至拿了同一个品牌的替代品，可是看到这一款手链她一点感觉也没有，原来她真的做不到。
　　莞尔看了一下时间，十点半，可是她还是不想回家，她看到不远处有一家星巴克，走了过去。她只是要了一块儿抹茶口味的蛋糕，其实她不喜欢甜食不喜欢咖啡，但是很喜欢闻咖啡和蛋糕的香味。她上大学的时候其实很喜欢喝咖啡，那个时候也没什么讲究的，某个品牌的速溶咖啡在她看来也很香很美味，之所以不再喝是在有一次喝了一杯卡布奇诺然后失眠了整晚之后。其实也许并不是因为那一杯咖啡，她睡眠一向不太好，失眠入睡困难对于她太正常，她那一次把原因归结到咖啡身上，就能做到真的不再碰，曲轻轻知道后一直说她是一个变态。
　　她的蛋糕只吃了两口就放下，在星巴克里也很无聊，她墨迹了半个多小时最终决定回去。这个时间点大街上人已经不怎么多了，走到另一条不怎么繁华的大街上车虽然依然很多但行人却很少了。深夜温度很低，莞尔没有带外套，穿着短袖的雪纺衫感觉有点冷，她不自觉加快了脚步，可是她今天穿了五六厘米的高跟鞋，走了这么长时间没什么感觉，刚才坐着休息了一会儿现在又开始走，就觉得脚有点疼。
　　她想了想还是拦了一辆出租车，可是路上的出租车不多，空车更少，她等了好几分钟仍是没有一辆。就在莞尔张望着找车的时候，肩膀一空，一个小伙子抢了她的包就跑。莞尔下意识就是追，路上没什么行人，也没有见义勇为的人，她看着小伙子的身影离越来越远，心中有一种莫名的害怕，她仅存的唯一的念想在那个包里，她注意力不集中也就没注意到前面有人，一下子撞了过去，对方好像试图拉她一下，没拉住，她一下子坐在地上。
　　莞尔的第一感觉就是真疼啊，不过因为力道有些偏，她压住了左腿，并没有实实在在地蹲在地上，因为尾骨没有疼。她丢了重要的东西，虽然知道这样撞过去其实是自己的责任，她还是很想发火儿：“走路看不看路啊你？你知不知道我东西被人抢了，我在……”
　　莞尔忽然就停了，因为她抬起头来时发现对方是那次她在医院见到的岑医生。对方可能，哦，不应该说是肯定没记住自己，可是莞尔记得很清楚。
　　岑医生看到是莞尔也诧异了一下，嗯，他见了这个女人三次，每一次都是不同的场景。说自己是同性恋的小骗子、细心体贴的晚辈、怒气冲冲的吼叫女，可是还是最后一种这样的场景让他觉得她是真实的，他不知道自己怎么生出这样的想法，很奇怪。
　　“腿伸出来，我看看有没有骨折。”岑医生在莞尔脚边蹲下来。
　　莞尔依言伸出脚，岑医生抬起来捏了两下，尽管不重莞尔还是觉得很疼，她“嘶”了一声，岑医生抬头看她一眼：“没骨折，保险起见我们去医院一趟。”
　　“我不去。我东西被人抢了，我要去警局。”莞尔想也没想地就拒绝，脚踝那里的确很疼，可是别的地方更疼，尽管明知道去警局报警东西也追不回来了，可是她没有办法。
　　岑医生挑眉，声线清冽：“法理上说我们是肇事双方，出于人道主义我应该送你就医。能不能起来，试一下。”
　　莞尔本身就很急躁，听他完全命令的口气更加不耐烦，避开对方伸出来准备扶她的手，挣扎着站起来，左脚根本不敢碰地，重心全在右脚上，看着岑医生：“我没事，虽然法理上我们是肇事双方，但你我都清楚责任全在我，不用你负任何责任，我去警局。”她一只脚拖着自己到路边拦车，好几辆从身边飞驰过去压根儿没有停的迹象，莞尔心里更着急。
　　岑医生双手抱胸看着倔强的女人，她明明脚很疼背却依然挺直，几秒钟后他扯了扯嘴角，说：“我帮你把包找回来，我们现在去医院！”
　　莞尔听到他说话，转身看他，只听他又说：“比警察快，比警察靠谱儿。”
　　她不再疑惑，觉得自己应该相信他：“谢谢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