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三]焚心以火/丐明·策藏·唐毒唐》不道凡尘

35、八本足

　　“你有没有想过，对唐果坦诚一点？”丐帮说。
　　“对他坦白一点？结果会有什么不同吗？”曲歌。
　　“我们对你……额，什么都不了解啊……”丐帮。
　　曲歌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回答，篝火那边忽然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曲歌看了熟睡的唐果一眼，平静地说：“但是，我已经把自己最好的地方都表现出来了。没有说的，都是你们绝不会喜欢的部分……如果哥哥想知道的话，今晚我就讲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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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丐帮一夜未睡却毫无困意，看上去忧心忡忡。
　　曲歌在他旁边已睡了一会儿，丐帮犹豫着要不要现在叫醒这睡梦中的两人。
　　听完曲歌的故事，如果丐帮所料不错，他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山谷，近前待命的一名传信弟子已经火速回城备马带人，不消多久他几个在归谷途中便可获得保护。
　　就怕撑不到那个时候……
　　看着曲歌孩子样的睡相，很想骂他“一切怎么不早说”，又着实不忍心。

　　丐帮悄悄几步走到唐果身边，轻推他的肩膀，悄声道：“小唐，小唐，快起来。”
　　唐果揉着两个红红的桃儿眼打了个哈欠：“什么事？”
　　丐帮把他手扒拉开，细细一看，了然：“都听见了？”
　　唐果沉默。
　　丐帮道：“听见了也好，你帮我把他架起来，我背着他走，你留心周围，咱们现在就赶路。”
　　唐果不解地问：“为什么？”
　　丐帮道：“我们可能被追踪了。确切地说，是他被追踪了。”
　　“啥？”唐果吓了一跳，又不可置信地摇摇头：“我没发现什么迹象啊！”
　　丐帮问：“那你发没发现一路都有丐帮弟子跟着咱？”
　　唐果不吭声了，他还真没发现。还以为丐帮的弟子都是在进城的时候才会跟他交换信息。

　　唐果看着熟睡的曲歌脸上表情，明显是在忍受痛苦。
　　丐帮背起曲歌，手指头点点唐果的脑袋：“观察力不足，戒心也不足，你没发现他心痛发作越来越频繁吗？如果被安放了蛊，可能追踪他的人越来越近了。”
　　唐果还有些不服气：你在一开始不也没往那方面想吗？
　　再一想，丐帮才和他们相处多久，他又和曲歌相处了多久，便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觉心情复杂。
　　路上，他问丐帮：“我与曲歌生活已有一段时日，他们为何这时才接近？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丐帮瞟了他一眼，只说了一句：“曲歌的师兄叮嘱过他，‘没治好之前，千万不要出谷’。”

　　唐果停下了脚步，不可置信地看着丐帮。

　　丐帮没有回头看他，只道：“怎么不走了？他喜欢你才违背了与他师兄的约定，这件事就那么难理解？”

　　“那，那又如何？你难道不觉得，他这样跟着我，我也很危险吗？”
　　唐果听见自己这么说。

　　丐帮闻言也驻足，转过身来。唐果有点不敢看他，但丐帮的脸上，确确实实没有一丝责备，仍是置身事外般的平稳声调：
　　“是啊，你说的没错。”
　　“那你现在，是要回堡呢，还是继续跟我一起送他呢？”
　　就是很平常地问着。

　　唐果低着头，不知作何表情，少顷，默默抬脚，一直走到丐帮前面，解下背篓拿在手里，背对他，微微弓下身：“都走了这么远了，马上就到了，再多走几步又何妨。”
　　丐帮很浅地笑了下，侧弯着腰让曲歌的身子从肩膀上慢慢滑下来，小心地把曲歌转移到了唐果的背上，接过了唐果拿在手里的背篓。
　　像当初在石洞照顾曲歌的时候一样，两人亲密地贴在一起，唐果感受着背上熟悉的过低的体温，还不习惯负起完整一个人的重量的他踉跄了几步，把曲歌颠醒了，原本垂下的双手本能地在摇晃中环住瘦削的肩膀，唐果猛然瞪大了眼睛，很快又恢复惯常清淡的神情，微微侧过头，低声道：“抱歉，别怕，睡吧。”
　　曲歌有些不知所措地望向丐帮，丐帮笑道：“看我做啥？还指望我给你披衣服啊？”说完拍拍自己赤着的上身，“真皮大衣就有一件，要不？”
　　曲歌又问唐果：“果子，我……”
　　唐果的回答是，把搂着曲歌双腿的两手又往上提了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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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唐！你醒了？”
　　视线还很模糊的唐果猛然伸手捉住眼前人的手腕，那是十分粗壮有力的一只手。
　　不对。
　　唐果放开手，摸上自己脸。
　　脸上干干净净，没有血渍。
　　丐帮把他扶着坐起来，迟疑地说：“小唐……”
　　唐果只是叫着：“曲歌呢？！曲歌——”
　　突然，唐果的衣裳里跳出一只小呱。
　　丐帮刚要去捉，被唐果抢先伸手，小呱蹦了一下，乖乖坐上唐果的拇指指甲。
　　唐果使劲揉揉眼睛，看清小呱一鼓一鼓地呼吸。
　　“他还活着，对吗？”

　　“……啊。”丐帮应道。
　　如果那样也算活着的话。

　　“X的，来得这么快！”丐帮恨恨地骂道，三人面对包围过来的曲歌族人，成临战体势。
　　“这次必须把他们一个不留地全灭，要剩下一个传了信，曲老弟你想在那儿隐居恐怕就没戏了，在外面又只能一辈子被追踪……”丐帮张开双手，把唐曲二人护在身后，“小唐把面具带起来，莫让人家看到脸，这次应该是你们第一次被追上。”
　　唐果心下慌乱，嘴上却说：“你都不怕卷进来，我又怎么会怕……”
　　丐帮听得他毫无底气地在嘴硬，此时唯一庆幸的事情只有当初成功阻止了明教来带队，否则以这仨的能耐，毫无疑问得让人抓回去当粮食——各种意义上的。
　　唐果突然想起来：“丐哥，你能不能用轻功带我俩脱战？”
　　丐帮扶额：“咱不是不能突围，主要是不能留后患，不能让别人眼睁睁追踪到曲小哥隐居的地方啊！哦，我在天上飞，人家在后边追，老子只是肉体凡胎，又不是高速喷气式飞机，还能万尺高空脚不沾地谦虚低调避人耳目地把你俩直接载过去吗？？？”
　　唐果悠嘻猴挠头状：“抱歉抱歉，丐哥吐槽乙。”

　　嗖——扑哧——
　　丐帮的竹棍擦过唐果的耳朵，将他身后发动突袭的一个五毒颈项捅了个对穿，抽回的时候血溅了唐果一脖子。
　　接着，丐帮回身冲向一拥而上的敌群。
　　虽然惊得倒抽一口凉气，但是面对曲歌关切的目光，唐果还是挤出一个勉强的笑：“我没事，我会让你逃出去的，我一定……”
　　曲歌淡淡道：“这样是不行的。”
　　唐果的手伸向背上的篓：“我很厉害的，你不要不信。”
　　但曲歌的反应还是很奇怪，看上去很轻松，仿佛对什么东西释然了。
　　他走过来，按住了唐果要去拿弩的手，趴在唐果的耳边：“果子，我能成为一个温柔的人吗？”

　　丐帮百忙之中扯着脖子冲他们喊：“这节骨眼儿上发他娘的什么狗粮，还不赶紧上！”

　　唐果还没反应过来，眼看着曲歌在胸前似乎是飞快地抹了一下。
　　沾满血的手掌向他的脸压过来，扑鼻的腥味和满眼的红让唐果紧闭双目，温暖湿热贴上面庞。
　　耳边的声音沉静，像哄小孩子一般：
　　“不要看，走吧。”
　　唐果仰面向后倒下。

　　黑眼圈深重、肤色暗沉、其貌不扬的男子不舍地看着满脸鲜血、昏迷过去的心上人。
　　一个小小的东西跳进唐果的衣裳。
　　曲歌腹腔中冲出两条蛇，交替攀行驮着唐果飞快地离开了。

　　“再见了——————”

　　接下来看到的景象，令丐帮毕生难忘。
　　这番景象，也令所有人停下了动作。

　　男人衣衫破碎，左胸口一个拳头大的血洞。
　　闪着微光的紫蝴蝶从胸前剥落，一经触地，失色湮灭。

　　长满短毛的粗大足肢从脊背里挣扎钻出，皮肉被撕裂的黏腻声音清晰可闻，男人鼓胀的眼球变得赤红，整个身体被八根足肢撑着，仿佛吊在半空，完全裂开至耳侧的唇内生出刚硬的刺甲，口里溢出寒气。

　　“蜘蛛……”
　　丐帮喃喃道。

　　“这次不是召唤，是真正的妖化！！！”
　　“终于成功了！！！”
　　“快趁现在抓住他……”
　　丐帮听到周围的五毒兴奋地喊叫，但很快，兴奋变成了惊恐，密集的飒飒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他们被一群毒虫反过来包围。
　　巨型蜘蛛吐出的数条大蜈蚣制住人们的行动，仔细一看，它们织出的竟是蛛网的纹路。
　　莹莹光点越聚越多。
　　仿佛地狱之景。

　　“我很讨厌这样的自己。”

　　蜘蛛迈开腿。

　　“我知道人都是自私的。”

　　锐利的足尖深深扎进地面。

　　“小果子，你说……”

　　巨大的蜘蛛经过面前，男人妖异的眼睛没有看向任何人。
　　丐帮没有躲，他觉得，那个悬在半空的身体是那样单薄。
　　弱小和无害。

　　周围应召而来的妖物蜂拥而上，将丐帮之外的人杀害蚕食。
　　令人齿寒的咀嚼撕扯惨叫声后。
　　是寂静的血雨腥风。

　　试图呼唤，只回应非人的尖啸。
　　飒飒的声音跟随异形走远消失。
　　丐帮叹息离去。

　　三日后，蚊蝇飞舞的草丛中，只剩下几条残缺不全的蜘蛛脚。

　　你说，我的心，是什么颜色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