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中有柳名如玉》珞烬

6、第 6 章

　　六
　　八皇子还是个孩子，离不得母亲，所以暂时还是养在宫里。重嘉帝宣白安南入宫就是要他与八皇子“增进感情”。
　　而白安南在听到司礼太监“急冲冲”地禀告怀阳王府后园走水后就顾不得礼仪往外冲，才到门口，重嘉帝没有丝毫温度的声音飘过来，像是阴寒的吐着信子的蛇。
　　“爱卿即日起便去江南暗查水患及私扣粮饷之事罢，怀阳王府朕自会派人去修葺。”
　　白安南回眸时分外冷厉的眼神让重嘉帝心惊了惊，但只须臾，他便俯下身：“臣正想去江南游玩，谢陛下体恤。”
　　看着白安南离去的背影，重嘉帝眼神暗了暗，但随即牵起嘴角：江南官商勾结政治灰暗，加之流匪马贼……朕的好侄儿，怀阳王府朕会着人修葺，但你还能不能再住得上，可就说不准了。
　　重嘉帝似乎看见了白安南就那么不明不白地死于他人之手，而他过继去八皇子名正言顺地承袭了怀阳王府的画面。他忍不住大笑起来，感叹自己打得一手好算盘。
　　一旁的司礼太监忍不住道：“小王爷文采武功具是稀松，陛下之前很是忧心江南灾情，为何此番还要小王爷前去？”
　　为何？重嘉帝笑容阴冷，朕又不是真的要白安南去治理水患，从头到尾需要治理的，不过一个白安南而已。朕的哥哥纵横沙场戎马半生，如今一人在黄泉路上岂不孤单？既是如此，那就让他的宝贝儿子下去与他作伴好了。
　　只要白安南一死，不仅可以将怀阳王府控于掌中，那个秘密也会永世封存，自己的龙椅，便再不会不稳了。
　　一滴，两滴……下雨了？
　　柳如玉朦朦胧胧就要睁眼，方才她做了个梦，梦里白安南不顾下人的阻拦，直冲进后园，慌乱之情溢于言表，一声比一声绝望地喊着如玉。他冲进寝室，带火的房梁不断砸下来，而他恍然不顾。找不到她，他又跑回园子，他的袍角已经染上了微焰，但他似乎浑然不觉。他四处找着，在看到水面上那截乌黑的浮木时，毫不犹豫地跳下去，将它拢在怀中，奋力向岸边游去……
　　“雨”还在下，柳如玉张开蜷缩的叶子，神识清明后，眼前一幕差点把她的魂给吓飞。
　　白安南左腕上有两道划痕，其中新添的那道有鲜红的血珠正一滴一滴地落在她的根部。
　　难怪她觉得这雨是如此的滋润。
　　柳如玉拼了口气化出人形，跌在白安南怀里，话未出口，眼泪先砸了下来。
　　白安南很明显地松了口气，抬起被焰火熏得灰黑的手给柳如玉抹眼泪，把她脸上也弄的黑一块灰一块后不由笑了笑。
　　柳如玉兀自哭得伤心：“你这个蠢比！后园火势未消，你怎么能冲进来！我已经被逼出原形，但好在和你立了血契，若你再有什么折损，我岂非死定了？”
　　紧张后的疲惫随之而来，白安南闻言失笑，手无力地敲了柳如玉一下：“没良心的小妖怪……本王是为谁才冒火冲进去的？”
　　房间里还残留着大火灼烧过的烟味，但这并不妨碍两人相拥时感到的温暖。因为彼此都心知肚明来自对方的关心担忧，所以语言在此刻成了多余的东西。而在这无声的静寂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生根发芽，将两人越拉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