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虚空都把我当男神》未来的诗蔻蒂

20、第6章 隔世重逢Ⅱ

　　难得露出温柔一面的战争之神伸手揉着小太阳一头柔软的金毛，数次挣扎无果的傲娇小少爷最终看在一大叠小饼干的份上选择忍了这种冒犯行为，他吃东西的动作特别简单粗暴，几乎满脸都是饼干渣子。午后澄澈的金色阳光打在一金一银的两个人身上，他们闪闪发亮，就连周遭摇曳着的花朵也羞愧于玷污这种世所罕见的美好，娇羞地颤抖着身子，悄悄地合拢了花瓣，让飞舞的蜜蜂和蝴蝶最终只能无可奈何地落在小小的花苞上。
　　他们站在那里，一切便宛如神迹。
　　在花园的另一端，十五岁的黑发少年捧着书本蜷缩在屋檐下的阴影里。天空中的云朵缓慢地运行着，遮挡了炽热的太阳，将整个花园的笼罩进温柔静谧的清凉怀抱当中。他抓了抓头发，抬眼向着金发孩提所在的方向看去，眼中却盛满银色的流光。
　　他愣了一下，蔚蓝如深海的眼瞳中，微微荡漾起碧蓝的波涛。

　　“伊安塔少爷。”福克斯管家的声音从黑发少年头顶传出，把后者吓的一个哆嗦，靠在墙根处的身体失去了平衡，直接在草地上打了个滚。他狼狈地爬起来，本来收拾的十分整齐利落的黑发里也混上了不少草叶，原本熨直笔挺的一身黑色礼装也皱了起来。红衣主教的黑发长子弯腰在花园里四处看看，把那本跟他一起滚进草里的书捡了起来，拍打几下除去上面沾着的草叶，然后才站直了面对站在宅子里、打开窗户吓了他一大跳的管家。
　　“福克西伯伯，您有什么事吗？”十五岁的少年身量已经长开，身形高挑修长，一举一动都合乎古时典籍上记录的贵族典范，只可惜他虽然温温和和的笑着，脸上却看不出多少笑意，一副远离人间烟火的模样。
　　“没有什么大事，伊安塔少爷。”管家先生报以同样温和的微笑，他将视线转向花园另一端的青年和孩童，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您刚才是在看克索斯少爷吗？”
　　“不，并不是。”一副老成稳重模样的伊安塔似乎对同父异母的天才兄弟毫不关心，他对着窗玻璃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散乱的发型，然后才接着对老管家说话，“我只是很好奇，那位银发的客人是谁？我以前从未在父亲的庄园里见过他。”
　　虽说并不是一出生就在斐格文长大，但已经经历过好几年贵族式精英教育的伊安塔一言一行都非常严谨，合乎贵族优雅的标准，也几乎不会出现因为礼仪问题而被管家提醒甚至被父母训斥的情况。反倒是从出生开始就因过于强大的天赋而被宠爱和保护着的克索斯，直到现在都还有喜欢耍小脾气、捉弄别人、歧视异族的一类毛病。
　　不过今天这位向来从容镇定冷静的大少爷是注定躲不过管家福克西伯伯的说教了。
　　伊安塔感觉背后一凉，只见面前的老管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手帕，用一个佛祖拈花一笑的动作擦拭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用一种十分哀怨叹息的语调开口：“伊安塔少爷一贯乖巧懂事又安静，礼仪步步到位，这自然是极好的。但是少爷啊，您的眼力恐怕还需要再加强锻炼、好好保养——近视眼有很多专业都是不能报考的啊。”
　　伊安塔：“……？”是什么让你觉得我近视了的？
　　明明魅魔混血的视力远远超过人类好吗！？
　　福克西管家明明是没有魔法天赋、战斗专科毕业、后期进修管家专业的职业管家，但他总能让别人觉得他其实是会读心术的。就好比现在，伊安塔一声都没出，老管家却抢先开口解释：“那是一位身份尊贵的女宾客，第三人称代词是‘她’而不是‘他’，伊安塔少爷。”
　　身份尊贵的女宾客，没毛病，在教皇国里，还有谁的身份能比战神本神更尊贵？
　　伊安塔又“……”了一会儿，默默地转过头去看那位管家口中“身份尊贵的女宾客”。
　　恰好对方稍稍转了一下身，闪亮的银色长发被甩到一旁，同时要感谢那一身在花园里过于显眼的黑色劲装，让视力10.0的伊安塔清晰又准确地看见了对方平坦的胸部。
　　伊安塔扭头，看着笑眯眯的老管家：“……‘女宾客’？”
　　老管家还什么都没说呢，伊安塔就浑身一颤，觉得自己好像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了脚，冻得浑身发麻，脑子也浑浑噩噩，几乎不能思考。
　　他僵硬的扭过脖子，正好对上从远方传过来的两道充满杀意的视线。
　　那双视线来自一双银亮的的眼睛，属于老管家口中那位“身份尊贵的女宾客”。
　　伊安塔：“……”……总觉得会被干掉啊。
　　一双粗糙但温暖的手从伊安塔身后伸了出来，安抚性地拍了拍伊安塔的肩膀，这让觉得自己被扔进冰层下面冻了几百年才挖出来的伊安塔缓了口气，颤抖着向后退了一步。
　　只是视线就能给人以这样大的压力，这位客人看起来相当的不简单。
　　福克西管家的手还按在伊安塔的肩膀上，这位敬职敬业的老人隔着差不多整个花园和对面的两个人打招呼，嗓音雄浑有力，离他最近的伊安塔几乎被震的耳朵发麻：“请原谅一个疼爱孩子的老人的无理，丹斯特尼大人。您已经见过克索斯小少爷了，想必也应当不介意同时照顾一下伊安塔少爷。这孩子一直都有些孤僻，老人和夫人也都很担心他，希望您的到来能为这一切做出一些好的改变。”
　　“当然可以，福克西。”银发黑衣的客人抱着金发的小太阳，瞬间就出现在了伊安塔的面前。她微笑着和老管家握了一下手，全身上下都在努力，试图散发出友善的气息，“顺便说一句，我觉得庄园的厨师们手艺很不错，小饼干的味道相当好——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小饼干，让人忍不住一块又一块地往肚子里塞。”
　　“能被您认可是我的荣幸。”老管家松开放在伊安塔肩膀上的手，隔着窗户弯腰行礼，“如果您喜欢的话，我现在就去再做一些。”
　　“那就有劳了。”银发的客人这样说。
　　老管家点了一下头，关上窗户，然后就“蹬蹬蹬”地奔向了厨房。
　　听了全程对话的克索斯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福克西管家是这个庄园里少数几个能狠下心来冷着脸面对小少爷一哭二闹三上吊行为的人，在小太阳眼里，永远笑容和蔼的老管家就是个披着人皮的冷酷魔鬼，没有灵魂没有心，无论他怎么撒泼打滚都不会给他定额以外的小饼干，甚至还会在他因为胡闹而没完成功课的时候克扣原本属于他的小饼干！这样的老管家！绝对是天底下最可怕的大魔王！！！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手里掌握着小饼干生杀大权的人！这样一个冷酷无情的老魔鬼！他、他、他刚才居然、居然去为那个敢对他不敬甚至作弄他的混蛋银毛怪，做新的小饼干！！！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以？！那个一边微笑一边说“小孩子吃太多甜食对牙齿不好”一边把小饼干端走的恶魔，居然乐意给一个外人额外做小饼干？！克索斯不服！！！
　　气愤的熊孩子试图搞点事情来吸引大家的注意力，如果能把小饼干搞到自己手里那就再好不过了……然并卵，他现在正被帝琉斯扛在肩上，一只大手摁在他的腰上，更令人生气的是这讨厌的银毛怪力气大的惊人，克索斯再怎么扭动都没办法突破过于结实的枷锁，当熊孩子试图靠尖叫来召唤护卫帮忙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来……妈蛋！该死的混蛋银毛怪啊啊啊啊！抢他小饼干吃还这么无礼地对待他！势不两立！他早晚有一天要带人把这家伙打死！！！
　　【帝琉斯：打死我？你怕不是活在梦里。】
　　会还克索斯一碟子小饼干并不意味着帝琉斯会对他好点，事实上，只要一看到那张除了瞳色以外和诺蒂尔兰一模一样的脸，帝琉斯就对克索斯好不起来。
　　→_→一万年的仇恨值，哪是一碟子小饼干和几滴眼泪就能算明白的。
　　“你是怎么做到的？直接在这里进行瞬移。”黑发少年突兀的话语声再度打破了这片花园里的宁静，他盯着帝琉斯，蔚蓝的眼睛里倒映出那张绝世的脸。
　　和喧闹好动、被宠的快要无法无天的异母弟弟不同，有过十一年孤身流浪生活的伊安塔更加安静，也更加沉默寡言。比起在阳光下的花园里大脑玩耍，他更喜欢把自己关在摆满书籍的庄园藏书室里，不停地阅读，不停地学习。因为这样的爱好和曾经的经历，他比普通孩子了结的事情更多。他曾见过那位如今被誉为“天下之美”“王庭之花”的精灵族公主，她的美貌举世无双，但在面前的银发客人面前，精灵公主的美就像灰尘一样卑微低下；由于父亲和继母都是空间学派出身的法师，他也曾研读那些晦涩难懂的学术著作，因此他知道这个庄园里至少布下了一千八百种法阵和术式，那些东西不仅为这个庄园构筑了精巧绝伦和防御和进攻系统，甚至锁死了庄园所在的整片空间，因此就算是法圣级别的空间系强者，也不能在这个庄园里进行瞬移。
　　可他面前这位“身份尊贵的女宾客”就做到了。
　　源自母亲那一边的黑暗血脉让他被视恶魔为低等生物的人们轻蔑、嘲讽、厌恶，却也赋予了他强绝的动态视力，让他可以百分之百肯定，面前这个人并不是仗着速度瞬间冲到自己面前，而是直接穿过空间的缝隙——也就是通常所说的瞬移——来到他面前。
　　连法圣都能限制的法阵和术式，在他……不，在她面前就像不存在一样。
　　虽然这种行为有违贵族礼节，但伊安塔还是没忍住，又瞄了对方的胸一眼。
　　平成这样……真不是男人？
　　“真是可惜，虽然我胸平的都要凹进去了，但我确实是个女人没错。”帝琉斯面无表情地伸手去拽伊安塔的耳朵，黑发少年看起来比他弟弟乖多了，但从心理活动来看，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崽子。
　　“！”伊安塔遭遇突然袭击，法师的小身板根本打不过魔武双修的满级大神，耳朵尖都被拽红了。
　　“至于瞬移……这里为什么不能瞬移？莫斯利安没跟我说他家里还有这规矩。”左手拎着大少爷，右肩扛着小少爷，帝琉斯简直神清气爽。
　　她直接喊了父亲大人的名字。年少但心思缜密的伊安塔瞬间反应过来。
　　父亲大人是红衣主教，能直接喊父亲名字的人，身份地位一定不低。
　　教皇，枢机卿，或者父亲大人的红衣主教同僚。
　　伊安塔一边在脑海里迅速地反应着，一边回答：“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联手在庄园里布下了许多的法阵和术式，将整片空间都锁死，哪怕是法圣级别的空间系强者都无法在这里任意进行瞬移或传送。”
　　他想了半天，还是没想起来这位客人究竟是谁。
　　教皇、枢机卿还有红衣主教，多半都是一群中老年人，里面怎么可能有帝琉斯这样年轻美貌的男……女人存在呢？
　　“封锁的空间密度不够。”帝琉斯拍着大少爷的脑袋，难得有耐心的上了一堂指导课，“所谓‘锁死空间’其实就是在原有的空间基础上尽可能对这个空间内的可见层面进行合并，以此来增强空间制度，以达到加强空间稳固程度的目的。空间的稳固程度越高，越是难以出现空间裂缝，被人为打开的可能性就越低。所谓传送和瞬移都是借助空间中游离的细小裂缝来进行的，高密度空间中不存在裂缝，自然就限制了传送和瞬移。对你说的那些人来说，这种程度的空间密度就已经足够把他们拦在外面了，但对我来说，”她顿了顿，没有一丝骄傲的神色，仿佛是在说一件平常无比的小事，“这种程度还不够。”
　　虚空神生于虚空，虚空之中不存在空间断层。专门研究空间学说的学者们给常见的具有稳定生态系统的星球上的空间密度人为规定为1，将虚空之中的空间密度规定为∞，因此虚空是所有空间系强者的噩梦，因为那里基本可以说是禁止了一切空间系的力量发挥用处——除非你随身携带一只虚空神，否则一切免谈。
　　“要开阔自己的眼界，别以为你曾见的巅峰就真的是一切的巅峰。”帝琉斯揉乱了伊安塔一头黑毛。
　　——就好像爱之女神死去以前，她骄傲且自大地以为，只要手里还握着无人可敌的力量，自己拥有的一切都能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