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人类的解剖学习》犭里子

1、第 1 章

　　“怎么起这么早？不再睡会吗宝贝儿？”推开门，男人惊讶地发现他的小姑娘一反常态的早早出现在了客厅的沙发上，翻动着一本厚厚的书籍。
　　“好无聊……能力还不够，想看看书做准备，可是书上说的也好抽象。”八九岁模样的女孩丢开手中的书，神色厌厌。
　　不需要走近，男人已经看到了书上的内容，“没什么大事”他想。
　　然而他总是舍不得心爱的孩子不开心的。“无聊的话，要出去玩吗，郊外新开了一家游乐园，听说挺不错的。”
　　“才不要，游乐园什么的比这本书还无聊啦。”女孩还是有点放不下心中的求知欲，于是习惯性的，她向有求必应的亲长投以了希冀的目光。
　　“父亲，你一定有办法的吧，生动有趣的学习方法？”
　　宠溺地看着抱着自己腰撒娇地小姑娘，男人自然的回答。“想学什么呢，宝贝？”
　　“动物的四大组织！书上的图太抽象了我不明白~”
　　男人思绪一动，“只是想要学习这个而已吗，这种东西看书不如实践，来亲手解剖玩玩？”
　　“解剖尸体有什么好玩的，那样死气沉沉的躯壳一点都不讨人喜爱。”误解了父亲的意思，女孩断然拒绝。
　　男人叹了一口气，微微动念，手中就出现了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在男人宽大的手掌中显得颇为小巧——然而对于女孩确是刚好。
　　握着刀，他把手伸到年幼的女儿面前，手指修长，指甲修理得圆润光滑，肤色莹润，指节分明，手形优美得令人赞叹。
　　这样的指间夹着冰冷的刀锋，却莫名令人发冷。
　　“想要了解一种生物，解剖死体远远不够。这具身体是我按人类黄金标准制作的，各处结构都合乎比例又富有活力。”男人语气柔和，和每次哄女儿一样平静而坦然，若单单听语气，只会以为是父女间平常温馨的对话吧，不会想到对话的内容又多么可怕。
　　“想要知道什么就打开看看吧，宝贝儿你现在年纪还小，从微观上不能看透，从宏观上看看也好。”
　　“要从手开始吗？还是内脏，或者头颅？想知道什么爹爹都帮你好不好，别不高兴了，我的小公主不该皱着眉头。”
　　打量着眼帘前的手，女孩接过手术刀，语气略带迟疑：“听起来很棒啦，可是，不会痛吗？”
　　“还没习惯吗，这只是暂居的躯体而已，那些神经递质与电流的刺激虽然能感触，但对我并没有意义。”长者的脸上仍带着温和的笑意。
　　不再多言，女孩试探性地把玩着手中刀刃，似乎觉得不甚习惯，便随手丢开，用新生的能力改造着，指尖顷刻便延伸出长而锋利的指甲，明明应该只是角质，却泛着金属的哑光。
　　然后她轻柔的握过父亲的手。
　　“唔，那么我开始了！首先是……上皮组织。”
　　女孩的指尖在男人的手背上轻轻一划，手背上便出现了一条细痕，但是并未出血。
　　“恰到好处√”她在心里默默为自己点了个赞，然后在细痕两头垂直的划了两道。
　　她小心地把指甲的角质变为更为薄平，轻轻地挑起划开的皮肤，缓慢地向下揭开。遗憾的是，揭下皮肤的过程中损伤到了皮下的细小血管，血很快洇了出来，溢满了皮肤揭下后的浅浅凹陷。
　　女孩扁了扁嘴，神情颇为沮丧，男人用另一只手安抚的拍了拍她的头，心念微动，如时光逆流一般，血液流了回去，在管壁被破坏的血管中，如一切完好一般悬空自然的流动着。
　　“好棒！”女孩低低地欢呼了一声，愉快地把注意力转回了手上约2cm2大小的轻薄皮肤。
　　此时那片皮肤像被不知名的力作用，虚虚飘在空中，细胞与组织并不是肉眼可以观察到的，但这并不难解决。
　　女孩的手轻悬在那片皮肤上，五指微曲，再轻轻一张，就像放大触屏手机的页面一样，皮肤骤然被放大了百倍——不过她知道这只是光线折射的虚影而已。
　　女孩捧着脸上下打量了几分钟，终于按耐不住，扭过头询问温柔地揽着她的男人：“我怎么感觉和示例图不太一样？”
　　“终于发现了，亲爱的？你忘了染色了。”
　　“对哦！”女孩颇为惭愧，待补救完毕，她终于看见了满意的景象。
　　“唔，这是单层扁平上皮……这是复层扁平上皮……这是单细胞腺……”一个个点过去，少女愉快地笑眯了眼。
　　“还有……单层立方上皮和单层柱状上皮，这里说标准装片是兔肾和蛙小肠……不过人也没问题吧？”
　　“嗯，没问题的，要看看吗？”男人调整了一下抱着女孩的姿势，让她能更自然的触碰到自己的腹部。
　　“好哒！”女孩把观察完毕的皮肤随意的丢到了玻璃茶几上，把男人的衬衫上撩露出腹部。
　　“唔……腹肌是骨骼肌还是平滑肌来着？”女孩纤纤指尖在男人的六块腹肌上戳来戳去，之前轻轻一动就划开皮肤的指甲，此时却显得分外无害。
　　“考考你，自己认出来，特征不都在书上写着吗？“男人对他的话语会引发出的未来毫不在意。
　　“哼！不要小看我啊！“女孩皱皱鼻子，手上动作却毫不含糊，五指一扎一动，一整块肌肉就被撕下抓到了手上。
　　这本来是及其可怖的事，然而血液却没有流出来，而是罔顾物理中压力的存在一样悬停在血管中，肌肉粉白，像放干血的猪肉一样，平添了几分滑稽。
　　染色放大，肌肉纤维上规律的横纹显明的彰显了答案——“骨骼肌！“女孩确定的给出了回答。
　　“答对了，宝贝儿最聪明了，下午奖励你焦糖布丁好不好？“
　　“还要曲奇！“女孩得寸进尺的要求道，
　　“行行行，都给你做，那么现在还继续吗？“神经元忠诚的把痛觉一刻不停地传导到大脑神经中枢，然而在男人心里更值得考虑的是下午曲奇的口味。
　　女孩没有回答，不过自顾自的行为是沉默的答复。就着撕下肌肉造成的伤口，她干脆地撕扯开腹腔，然后毫不在意地把整只手伸进去摸索，拽出了一截小肠与一个肾脏，粗暴的截取了一小块，然后便自顾自的观察起了手上的样本。
　　男人看着还挂在腹腔之外的肠子和内脏，无奈地笑了笑，自己伸手把它们塞了回去，只留一个拳头大小的伤口寂寞地灌着冷风。
　　然而还是没有血流出来，不管是躯体还是截取的组织，男人在思考中午的食谱的同时，一心二用地控制着血流，为了自家孩子顺畅的观察。至于微电流与神经递质传递的警告，有什么值得在意呢？
　　男人还在思考第三个菜是什么，他的宝贝已经结束了观察，现在茶几上多了一段小肠与一块肾脏的样品。
　　“上皮组织，平滑肌与疏松结缔组织，嗯，那么肌肉组织就只差心肌了。“女孩打量着男人的右胸，却突然被身后的手硌了一下，被胡乱撕去皮肤和一部分肌肉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蹭掉了几块肌肉与脂肪，露出了其下洁白的骨殖。
　　心念一动，女孩稍稍改变了学习计划，反身抽出了一节手骨，伸长指甲切出薄薄一层，打磨成清透的骨片。
　　似乎对这个样品不太满意，女孩又接连抽出四节手骨，才总算制出差强人意的观察标本。废弃的白骨零落的散落在茶几上。
　　间骨板，哈弗氏系统……少女一一对应着书上的图示，仔细观察着。
　　方才放下骨片，正准备继续，突兀的，客厅的座钟响了。
　　“要吃午饭了亲爱的，我先给你去做饭，下午在继续？“男人坐直了身体，温柔地询问怀里的女孩。
　　女孩犹豫了片刻，终于抵抗不了美食的诱惑，站直了身放男人去厨房。
　　男人走了几步，觉得冷风往腹里灌还是有点不适，他停下步，侧头询问随意的拨弄着几上组织的女孩：“宝贝，那些骨头肌肉什么的还要吗，不需要的话我就连结回去了，比较省事。“说着晃了晃自己的右手，除大拇指外四指都有一到两节指骨被抽去，只留皮肤与肌肉空荡荡地晃着，小指上有骨头突兀的伸出。
　　“我还要哎，我想做几个装片好观察。”
　　“那行。”男人也不在意，继续向厨房走去，步履移动间，手与腹部的伤口迅速痊愈。虽然没有意义，但是身体不再做无谓的痛觉警告，还是让他颇放松了几分。
　　午饭端上了桌，男人单手托腮，此时承力的右手早已恢复了完整，继续完美的可以拿去作手模。他弯了眉眼，笑着看着大快朵颐的女孩，随意的交谈着：“今天上午玩的开心吗？”
　　“才不是呢！”女孩停下筷子，神情颇为不高兴：“我才没有在玩！我在认真的学习！”
　　“好，是学习。”明明只是哄哄的言语，被他的嗓音说出却那么令人信服。
　　女孩哼了一声，也不再多言，继续投入到对美食的享用中。
　　真是一场生动的学习，一个美妙的上午，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