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十八岁》苏青瓷

36、Chapter 35 春 节

　　春节到了，我没忘记第一个电话打给小堇，她那头很热闹啊，好像一家人在吃团年饭。普通的家庭有普通的快乐，真好！没由来的有点羡慕。
　　“好了，好了，我吃饭了哦。皙然，你也快乐。”她挂断电话，我有点惆怅，该如何对她说哲远和我的事情？这根本不在我的控制范围内啊。
　　哲远的电话打来了，他昨天没有给我电话呢，他那头安静许多。他说已经吃完团年饭，等下去照全家福。大概初二去拜几个亲戚，晚上就会回来。
　　“不多待几天吗？”
　　“不想见到我？”他反问。
　　我赶快将手摆得跟装了马达一般，“才不是呢。当然想，很想啦。”
　　“可是我不想你。”他说的话让我鼻子都气歪了，又欺负人，不想我给我打电话干嘛？哼。
　　我们也吃团年饭，只是，我看到桌上的浓血汤就反胃，拜托，至少现在我是人啦。
　　“这个是给古那斯他们吃的，小皙不看就是了。”外婆赶快弄个盖子捂严实。
　　我和几个血族吃完别扭的团年饭，就想着去看看江书玮如何了。外婆他们也该去休息了。推开门，他还在沉睡。
　　我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盯了他好久。
　　“日行者有致命的弱点！”哲远跟我说过。但是究竟致命的弱点是什么呢？
　　他睡觉的样子看起来很美，安静而没有威胁，也收起了周身的尖刺。很多人说玫瑰美，但是有刺，我却觉得正因为有刺才美。
　　难道那个僵尸就是想说，江书玮被法师追杀？再怎么想也不会得到答案，一家子人都在睡觉，其他人都在欢度春节，我该去哪里？该去做什么呢？
　　走出房间，不免觉得无事可干，我讨厌春节！
　　颓废的躺在客厅蛋糕一样松软的沙发上，门铃突然响了，我就奇怪了，谁大过年的登门拜访？
　　打开门，霸王站在门口对我灿烂的笑，犹如今春第一缕阳光，纯净而透明。他见我两眼呆滞，敲一下我的脑门。
　　“小皙，你好像长高了啊。”
　　我瞅一眼他，果然，当初告知他我家地址的时候我曾设想过，我们高兴的吃饭时，他突然闯进来蹭饭的情景。现在果然成真了，不辜负我的设想。
　　“你好像比我长得快吧！”我比划一下，他真的长高了不少，“你来做什么？”
　　他说他爸妈昨晚飞到美国去了，因为那边的总部出了点事情，他又说太无聊，一个人好凄惨，所以来找我了。
　　“以前你也有过春节被丢下的经历么？”我随口问道。
　　霸王的脸色一暗，叹口气，“小皙，我还没有吃饭。”
　　我侧身让他进来，然后想想，冰箱还有食物。他很随意的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看起来。我就去厨房，给他做吃的。我的手艺很糟糕，蒸蛋忘记加水，结果蒸出来好腥臭。然后又炒了一盘青菜，把现成的卤牛肉切碎了合着冬笋一起炒。正在叮叮当当的忙活，秦鸣进来了，他斜靠在门口，眼光婉转而柔和，随着我在厨房里到处飘。
　　我实在被他看得不自在，“你好好待在客厅，别看我。”
　　他面露可怜之色，“小皙好坏，连人家视线范围都要管辖。好过分！”
　　“切。”装可怜，恶心。
　　秦鸣又笑一下，转身走了。我终于做好了饭菜，他跑过来帮我端到餐厅，坐定后，双手合十在胸前，好像在念叨什么。
　　“怎么了？”我不耐烦的问。
　　“没，感谢上苍啊，我能够在春节吃到小皙给我做的饭。”
　　我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吃你的。”
　　他乖乖夹起一片青菜，放到嘴巴，忽然笑脸僵住。
　　我紧张的问：“怎么了？”
　　“没，好感动。”他嚼了几口，迅速吞下去，然后又夹牛肉吃，“嗯，这个牛肉做得好。竹笋也不错。”
　　我脸抽搐了两下，其实牛肉是现成的，竹笋是袋装的。不过我没有说。看秦鸣吃得热泪盈眶，我很好奇，我做得真的那么好吃么？于是准备夹一筷子试试。
　　“别，小皙不要吃，全部都是我的。”秦鸣拦住我的筷子，“我一个人吃都嫌不够呢。”
　　想想也是，大过年的，一个人过，还没有饭吃，算了，不跟他抢。
　　“那你好好吃啊。”我笑眯眯的看着他。
　　吃完饭，他帮我收拾，我本来不想让他在厨房逗留，可是他就像个蜜蜂一样，围着我乱转。
　　“小皙，知道吗？刚才我在想，可以吃到你做的饭，好幸福。看到你在厨房为我忙，我就想春节一个人也是值得的。”
　　“禁止恶心的台词。”我用沾满泡沫的手打一下他的手腕。
　　秦鸣问月涟哪里去了，我说她昨晚疯了一晚上，现在正睡觉呢。
　　“小皙，你为什么不回去和你爸妈一起过年？月涟也是！”霸王终于想到了这个无论谁，第一时间都会想到的问题。
　　“呃。”我犹豫了一下，垂下眼帘，“我没有爸妈，他们都死了。”
　　我听到秦鸣把杯子摔破在地上的声音，吓了一跳，赶快蹲下去捡。
　　“别碰它们！”秦鸣猛的握住我的手，他蹲在我的对面，眼神充满疼惜和爱怜，“小皙，别碰它们。”
　　他的手还是很暖和，一直都给我羊皮般温暖厚重的感觉，我看着他，只是感觉手被握得更紧。
　　“啊，啊，好。我去拿扫帚。”我抽回手，逃跑一样。只是朋友，真的只能是朋友！
　　然后我们一起将破碎的玻璃收拢，又擦干地板上的水。
　　“小皙，我打破了你们家的土耳其水晶杯，我决定在你们家打工一年来偿还。”他慷慨激昂的说。
　　我给他一个白眼。
　　秦鸣整个下午都赖在我家看无聊的电视，我们天南地北的侃天。
　　“小皙，可能年后我要去新西兰拍一支新歌的MTV。”
　　“哦，那很好啊。”
　　“我想你当女主角。”
　　我摇头，“我不适合，你也知道上次拍电影，拍砸了啊。还不是月涟害的。”
　　“MTV不同啊，很简单的，我们还可以去新西兰玩一下。”
　　“没兴趣。”我乱调电视频道，今天根本没有什么好看的节目，都是重播春节联欢晚会。
　　“刘记和说，我很有实力呢，可能过不了几年，就会很红了。”
　　“你喜欢这样的生活吗？”
　　“嗯，还好，可是总算找到一点自己的价值，不再是米虫。很多时候，我总感觉人生没有任何有趣的事情，那时候喜欢跟狐朋狗友，去抽烟，打架。我爸妈很忙的，根本没有时间管我。有时我会怀疑，他们是否还记得有我这个儿子。”
　　我急忙说道：“不，你妈妈很爱你。那次我们被歹徒胁持，我看得很清楚，你的妈妈非常的爱你。”
　　他长舒一口气，“那次胁持吗？是的，它让我看清了很多事情，比如妈妈，比如你！”
　　怎么又扯到我了？我脑袋上冒出无数个问号。
　　“所以我才要努力的，找到最适合自己的。我现在找到了。虽然我答应过，最终会回去继承爸妈的事业。”
　　我认同的点头，“努力吧，加油学习啊。你可以的。”
　　一直聊到下午，我们都饿了，秦鸣叫我把月涟叫起来，请我们去吃饭。我看一下天色，约摸黑透了，于是去唤醒月涟。
　　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酒店，虽然大酒店的春节宴都被预定满了，但是秦鸣很有办法，不知道怎么就把太子酒轩最大的包房搞到了手。我看着这一桌的人，有点好笑。秦鸣如果知道，他春节跟着四个吸血鬼一起过，会不会吐血呢？
　　“小皙，你的家人好怪啊！”他偷偷在我耳边嘀咕，我怀疑他在说普洛和修斯，他们是打扮比较怪异，而且不肯和外婆同桌，我们可是劝了好久的。
　　这里的菜向来是我的最爱，我们一团和气的用完晚餐，准备打道回府。
　　“小皙，我今天去你家睡觉可以吗？”我听到秦鸣这样说，一口茶就喷了出来。
　　“没问题！”月涟躲在我后面，装着我的声音，我的胳膊肘敲到她脑袋上。秦鸣、江书玮，都在我家，那不疯才怪呢。
　　最后秦鸣用非常恶毒的眼神瞪完我，才开车离开。看着他的车飞驰而去，我还真的觉得他有点可怜，不过他有爱他的妈妈啊。而我……
　　其实昨天我偷听到了，外婆在外面对着妈妈的照片说话，她唠叨了很久，说得最多的是我，说我长大了，还有了男朋友。又说妈妈会不会恨她。外婆，其实是非常想妈妈的。她也很寂寞吧！
　　我绝对不会丢下外婆，这个世界我唯一的亲人。

　　回到家去客房看一眼，江书玮竟然醒了，他还不能起身。我赶快去拿来一袋血给他。
　　他嘴角儿依然挂着嘲讽的笑，“小宝贝儿，你为什么救我？是想把我当作畜生一样养起来吗？”
　　“没有，我不会这样的。等你好了，你随时可以走。现在不行，你的伤没有好，被法师捉到就不妙了。”我拢拢耳后的头发。
　　他仰头哑然无声的笑，半晌没有说话。
　　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慢悠悠的，用小声得自己都听不见的声音说：“我记起来了！”
　　他声色俱厉的问：“你记起什么来了？”
　　“约定，十八岁，凡尔赛宫。”
　　“是吗。”他的语气缓和下来，带着郁悒。
　　“总之，你先好起来吧。”我将血放到他旁边，“虽然没有多新鲜，不过对你身体的恢复有好处。我走了。”
　　“安爱丝！”他叫住我，我回头看他，以为他要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来，结果——
　　“我还是喜欢喝你的血！”
　　看着他冰蓝的含着促狭之意的眼睛，我很想揍他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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