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黑]皱纹》头顶胖次我自豪

1、皱纹

　　「这个世界是你的遗嘱，而我是你唯一的遗物。」

　　黑子发现最近赤司的情绪稍稍有些烦躁。
　　比如说早起的时候——
　　“赤司君，上班要迟到了。”黑子穿着围裙，轻轻晃了下还窝在被窝里的某红发男子。
　　“太吵了，哲也。”
　　“……诶？”
　　比如洗澡的时候——
　　“赤司君，你已经在浴室待了快一个小时了。待太久对身体不好……”
　　“闭嘴。”
　　“……诶？”
　　比如睡觉之前——
　　“赤司君，别忘了喝牛奶。”
　　“哲也，你最近有点啰嗦。”赤司戴着无框眼镜对着电脑输入一系列数据，没有转头看黑子。
　　“……诶？”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一个星期之后，黑子发现赤司真的有点不对劲了。
　　两人从大学开始到现在一直同居着，不知不觉已经在一起20多年。
　　以前不是没有出现这种情况，工作压力大的时候赤司也会压抑着心中的烦躁偶尔对黑子稍稍言重几句，但大都是无关痛痒的话。两人也一同经历了七年之痒，也发生过争执，甚至冷战。但无论如何双方都不会让这种情况持续两天以上。
　　而这次这样的情况竟然已经持续了一周，而且并没有消退的趋势。
　　黑子曾经认为是赤司的公司出了什么严重的问题，但问过他的秘书后却得知公司运作正常，最近还签了一笔大单。
　　思来想去，黑子想到了最坏的情况。
　　——赤司君，是不是……对自己已经感到厌烦了呢？
　　虽然只是一个猜测，只是心底的一个简单想法，但是一旦这样开始想，黑子的胸口的那块地方就开始发疼。
　　有了过去的经验，黑子知道这种事如果不问清楚的话，那只会愈演愈烈。
　　无论什么事都要双方一同承受、一同面对，这才是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的意义不是吗？
　　这样想着的黑子站在书房门口，轻轻敲了敲房门。
　　“赤司君，我来给你送牛奶。”
　　“进来吧。”
　　黑子推开虚掩的门，走进书房，将牛奶放在赤司的左手边后，取了一本书坐在赤司正后方的沙发上静静看起书来。
　　“哲也，你可以先去睡。不用等我。”赤司放下钢笔，脱下眼镜，有些疲惫地轻轻按了按太阳穴的位置，说道。
　　“赤司君，等你工作完……我想和你谈一谈。”书被黑子轻轻翻过一页，书角搔刮过手指的声音被突然沉寂的书房无限放大，浓郁的奶香在整个房间飘荡，撩起一丝睡意。
　　“……”赤司沉默不语地顿了一会儿，并没有接过黑子话，而是继续工作着。
　　书房里的时间似乎流动得比外界缓慢得要多。黑子心不在焉地看着书，书页翻过的声音和时钟走动的声音在房间内被放大，如果仔细听，还能听到赤司手中钢笔和纸张摩擦时产生的悉悉索索的声响。黑子右手食指轻轻划着书页的边缘，默默看着坐在书桌前认真工作的赤司。白色灯光为赤司的侧脸加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明明是柔和的面庞，却因为紧紧抿住的双唇和微微皱起的眉毛显得过于严肃了。
　　赤司君还是那么好看。
　　二十多年的时光似乎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但黑子还是知道赤司的变化的，比如变得不再青涩的棱角，比如必须时常打理的下巴。
　　黑子无意识地盯着赤司看了许久，书页翻动的声音也停止了。
　　“哲也？”赤司突然转过来。
　　“赤……啊……”被发现一直盯着赤司看的黑子没有反应过来，因为手指一直抵着页边，书本掉落的时候划过黑子的指尖，带出一条刺眼的红线。
　　“……哲也！”赤司慌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单膝跪在地板上，有些紧张地握住黑子的右手，接着像演练过无数遍一样自然地含住了黑子的食指。
　　淡淡的血腥味在赤司口中传开，赤司皱着眉抬眼看向黑子，却发现黑子的眼角竟然湿润了。
　　“哲也？”赤司放开黑子的手指，确定伤口处不再流血后，转而抚摸上黑子的脸庞，指尖碰触到了黑子眼角的泪。
　　有些烫，有些凉。
　　“很疼？”
　　“……”黑子摇了摇头，握紧了赤司的手，“我只是高兴。不……应该说安心。”
　　“对不起，最近我……让你感到不安了？”赤司微微抬高身子，将黑子的头靠在肩上，习惯性的抚摸着黑子的后颈，前段时间刚理的头发摸起来稍稍有些扎手，但黑子的发根柔软，所以摸起来意外地舒服。
　　“……赤司君，我想知道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我希望……我希望你能说出来，如果只有你一个人难受的话，我……我会非常不安。”黑子闷闷的声音从赤司右耳传来。
　　赤司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会道：“哲也，害怕死亡吗？”
　　“……死亡？！”黑子推开赤司，“赤司君……赤司君你……”
　　“别担心，我说过会陪你一生。”赤司似乎对黑子的反应感到满意，微微笑起来说道。
　　“那赤司君为什么突然……”
　　“哲也，我给你看样东西。”赤司将黑子带到书桌边，让黑子看着他的眼角。
　　“赤司君……怎么了？”黑子疑惑地看着赤司。
　　“有条皱纹。”赤司皱眉。
　　“……啊？”
　　“我的眼角，开始出现皱纹。”
　　“赤司君，你是黄濑君吗？”黑子一脸看黄濑的样子看着眼前的皱着眉向他抱怨皱纹的赤司。
　　“哲也，我是认真的。”赤司拉过黑子的手，“哲也，你知道皱纹代表什么吗？”
　　“衰老？”
　　“不仅仅如此。”这无厘头的话题和赤司严肃的表情构成一种奇异的画面。
　　想胡闹的小孩子一般……
　　黑子忍不住在心底偷笑起来，为什么越长越大，赤司君的孩子气还是不变呢？
　　“皱纹代表我可能会比你先死去。”
　　“我不允许让你独自一人在世上。”
　　赤司的异色瞳里倒映着他的脸，金红两色分别和他的蓝色交织成美丽的图案，亦如他们的生命已经密不可分。
　　黑子没有想到赤司会因为一条小小的皱纹想到这些，还因此变得烦躁。
　　“赤司君，你是小孩子吗？”黑子无奈地叹了口气，用带着伤口的手指轻轻抚摸着赤司眼角的那条细痕，皮肤接触时掀起划破的伤口，带来浅浅的刺痛。
　　这样的疼痛，应该远不及赤司君这一周心底的难受吧？
　　“哲也，我说了，我是认真的。”
　　“我知道，赤司君。我知道。”
　　“赤司君，死亡是不可避免的一件事。但是无论我们两个人谁先离开对方，我都不会因此而难过。因为我为这一生是你陪伴着我而高兴。每一天我都在感激我们的相遇。”
　　“但哲也……”
　　“赤司君，谢谢你。”黑子轻轻在赤司唇上吻了一下，“明天，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第二天。
　　“哲也，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赤司看着熟悉的帝光第一体育馆，问道。
　　“赤司君，我们来一局吧。”黑子从一筐篮球中随意拿出一个，摆好姿势向赤司说道。
　　“哲也……？”赤司疑惑了一会，继而笑着脱掉外套扔到一旁，“这一生，只有你在篮球上打败了我。”
　　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赤司君不要太得意了。今天说不定就是赤司君的第二次失败。”
　　“哲也今天的语气有点狂妄了哦。”赤司笑道，“赌一局，败者负责一周的家务。”
　　“乐意之至。”
　　篮球的和木板撞击的声音，鞋子和木板摩擦的声音，不断喘息寻求氧气的声音，这一切在他们二人听来都是那么熟悉，所有的一切如同发生在昨天一般。
　　那是他们二人共同拥有的青春。
　　何其所幸，你的过去我知晓，你的未来我参与。
　　“哈……哈……呼……”结束一局的黑子手撑着膝盖喘着气，“赤司君……还是那么厉害。”
　　“是哲也体力不好。”赤司仅仅出了一点薄薄的细汗，将扔在一旁的外套给黑子披上，
　　“小心感冒。”
　　“谢谢赤司君。”黑子直起身子，微微抬头看着赤司。虽然两人在国中后身高都有一定的增长，但二人的身高差一直保持在5公分。这一点让黑子一直很郁闷。
　　“赤司君，你看——你赢了我，你的体力一如从前，你的篮球技能也没有变。”
　　“赤司君，我想告诉你，无论你是国中时期的赤司征十郎，还是年过半百直不起腰的赤司老头子，我也一直、一直喜欢着你。”
　　“所以——赤司君，如果你先离开我，我会用剩下的生命慢慢回忆你。如果我先离开你，也请赤司君做一个听话的老头子。”
　　“这是命令？”
　　“不，是约定。”
　　“……哲也，这么多年……你还是一直都会让我感到惊喜呢。”赤司走近黑子，抬起他的下巴，“「一直、一直喜欢着你」这样的话终于习惯说出来的时候不害羞闪躲了吗？”
　　“还不是赤司君每次在床……唔……”
　　第一体育馆里的说话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隐隐约约传来的喘息声和呻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