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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

  •   民国成立后,溥仪带着皇后婉容,被国民党用大炮和枪杆子“请”去了天津的静园。
      重重监视。
      1931年11月,显玗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皇上。
      那是个文弱温润的男人。
      但他是坐拥天下的帝王。
      金壁辉在心里这样想着。
      “参见皇上!”穿过重重守卫,金壁辉用早已生疏的宫廷礼仪,恭敬的向溥仪下跪请安,低下了他那从不向任何人低下的头。
      溥仪瘦白的脸,架着一副金丝眼镜,身穿西服,外面罩一件厚实的大衣,向金壁辉点点头,“免了,起来吧。”
      “谢皇上!”又是一个大礼,他始终恪守着一个臣子的本分,一如他的父亲善耆。
      溥仪望着眼前的男装丽人,仿佛不敢相信,又确认了一遍,笑问道,“你是十四格格?”
      金壁辉笑着点头,“是。”
      溥仪也若有所思的颔首,“那,朕应该叫你一声侄女。”
      “多谢皇上!”金壁辉脸上的表情,包含了无上的敬畏与尊荣。
      溥仪忽然问道,“据朕所知,你现在为日本关东军的谍报机关做事?”
      金壁辉紧张起来,解释道,“我只为自己的国家做事。”
      溥仪仔细的探究着金壁辉脸上的表情,“你还没有告诉朕,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金壁辉答道,“日本人支持满蒙独立,显玗前来迎皇上回东北主持大局。”
      溥仪冷笑了一声,“你的顶头上司土肥原贤二也曾经对朕说过这话,他说,张学良把满洲闹得民不聊生,日本人的财产和权益得不到任何保障,因此不得已才出兵东北,他还说他们对满洲领土绝无野心,只是想要帮助我们建立自己的国家,只要朕答应回到宝座上,那么满洲人民就不用再饱受战乱之苦。”
      金壁辉答道,“皇上不相信他们想要帮助您复辟大清?”
      溥仪反问,“复辟大清?刚出皇宫的时候,朕连钱是什么都弄不清楚,现在被关在这里,朕连外面的白菜几毛钱一斤都晓得了。这样的话,你以为朕会相信?”
      金壁辉攥紧了双拳,“皇上关心的,难道只有钱和白菜吗?”
      溥仪慢慢转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景色幽幽叹了一声,“你知道张勋吗?因为他,朕也重新当了一回皇帝。可笑的是,不过短短的12天,朕就被赶了出来。”
      金壁辉忽然跪下,“皇上,显玗小的时候流落日本,经常会有日本的妇女开玩笑一样的问我,‘你们的皇帝怎么样了?’,我只能告诉他们,他还在流亡,但是他总有一天还会登上金銮殿的!皇上,难道您不想再回去了吗?”
      溥仪还在出神,“外面早已是民国了。”
      金壁辉冷笑,“民国?我不知道什么民国不民国,我只知道满洲国!”
      溥仪转过身,“你在为日本人做事,他们效忠的,好像是天皇。”
      金壁辉站起来,一字一顿的说道,“显玗只为自己的国家做事!在日本,他们会让我祭拜天皇,可我知道我只有一个主子,他叫爱新觉罗·溥仪,他是大清皇帝!八位辅政大臣共同敬立的皇上不会变,显玗心中的主子也不会变!”
      溥仪皱眉问道,“你就那么相信日本人?”
      金壁辉神情决绝,“我谁都不相信,我只相信我自己。”
      溥仪指着远处放着的一个空空的水果篮,“前几天,静园里有人匿名送来一篮子水果,水果下面埋着三颗炸弹!朕从没想过要依靠日本人复国!”
      金壁辉沉默的看着溥仪,冷笑着问,“那,皇上还有别的办法吗?”
      溥仪答不出来。
      金壁辉恢复了冷硬的神色,坚定的说道,“要坐上金銮殿,就必须要踩着无数人的尸体,那条登天之路不是钱和白菜能铺就的!皇上,请您仔细想想。”
      溥仪狠狠的捶在桌子上,鲜血顺着茶杯的碎片流下,“这是朕一生的耻辱,朕做梦都在等一个机会复仇!”
      金壁辉冷冷的看着瓷杯碎片上的猩红血迹,说道,“那么,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11月8日,汉奸便衣队对华界大肆骚扰,制造混乱,随后,天津驻屯军司令官香椎浩平中将宣布戒严,断绝与华界的一切交通,与此同时,日军将溥仪的住所静园严密包围,以免走漏风声。
      11月10日傍晚,溥仪藏在一辆敞篷汽车的后箱里,偷偷溜出静园,中途再换上日本军服,在日本人的一路保护下,来到英租界的一个码头,登上一艘由十几名全副武装的日本兵护送的汽艇,趁着夜幕逃出天津。
      11月13日汽艇停靠营口码头,溥仪终于踏上了“满洲”的土地。
      随着溥仪的失踪,静园却再也安静不下来了,皇后婉容以为溥仪被害,又以为溥仪丢弃了自己一个人逃走了,整日帅锅砸盆,哭的死去活来,差点得了精神分裂。
      听到消息,溥仪对金壁辉说,“朕要在满洲登基,可是登基大典不能没有皇后出席,皇后不来,朕不会安心做这个皇帝。”
      也许,溥仪担心的不是自己的皇后,也不是所谓的登基大典,而是屋子外面的重重守卫让他感到不安,刚出狼穴,又入虎口的不安。
      所以他在想办法拖延。
      毕竟比起接溥仪出静园,接婉容出来的任务要更艰巨,也更花时间。
      因为没人知道,婉容根本不愿意出来。
      11月13日,寄寓在天津静园的末代皇帝溥仪被劫持到了旅顺大和旅馆,为了让溥仪安心做傀儡皇帝,关东军策划将婉容皇后也从天津接来,这项使命在经过奉天特务机关长土肥原贤二少将、关东军高级参谋板垣征四郎大佐和上海特务机关长田中隆吉的周密策划后,交由金壁辉执行。
      溥仪出逃后,静园加强了戒备,进去容易,里面的人想要出来却难如登天。
      金壁辉笔挺大衣不改男儿风范,蹬着一双高帮军靴前去求见皇后,身后带了一个男扮女装的丫鬟。
      大清十四格格的身份的确为他带来了不少的便利。
      静园一间灯光昏暗的卧室里,皇后婉容抱着一条雪白的狮子狗,害怕的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金壁辉端正行了一礼,“皇后娘娘。”
      婉容却好像没有听见,只是紧紧的抱着怀里的宠物狗,不停地发抖不停地发抖,头发抖散了,就任由它们乱糟糟的耷拉在头顶上。
      因为太过用力,狮子狗痛的嗷呜叫了一声,从婉容怀里跳开,嗷嗷叫着跑走了。
      “皇后娘娘!”金壁辉见她这幅样子,站起来,走到她身边,又叫了她一声。
      婉容却猛地回过神来,大声喊着,“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我不想死,我一点儿也不想死!”
      金壁辉只好软下声音安慰她,“皇后娘娘,我是来救你出去的,去见皇上。”
      婉容已经听不进去人话,情绪失控的发狂,顺手拿起一个瓶子挡在胸前,指着金壁辉大叫,“不!你一定是来杀我的对不对?皇上......皇上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不,不,皇上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你杀了皇上,现在还要来杀我对吧!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你滚,快滚开!”
      金壁辉无奈的安抚着她,好话说尽,慢慢的靠近婉容,“皇后娘娘,你听我说,皇上真的没死,他在东北,他要重新登基,他在等你。”
      “没死?皇上没死?”婉容将信将疑,手上的瓶子还是对着金壁辉,迟疑着不肯放下。
      金壁辉慢慢把她的手挪开,又轻轻的拿掉她手里自卫的瓶子,靠近她,蹲在她身边,劝说着,“是,皇上没死,他让我来接你出去。”
      婉容的情绪这才慢慢平复下来,转而又哈哈大笑起来,“皇上跟这园子里的太监一样,都是没根儿的东西!他早已恨毒了我,会让你来接我?不,我不走,我不要再见到他。”
      金壁辉仍然保持着十足的耐心,“皇后娘娘,您必须出去,登基大典上不能只有皇上一个人。满蒙独立是我们一直以来的心愿,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您难道愿意亲眼看着复辟大清的机会落空吗?”
      但是这样宏伟的议题对于婉容来说根本不起作用,她还是笑的张惶,“复辟?再当12天的皇后吗?不,我不要,我不会走的,你们都想害我,所有人都想害我,皇上也讨厌我!我绝对不会出去的!我不要,我不要......”
      金壁辉摇摇头,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决定改变策略。
      他换了一种男人的口气,紧紧将婉容拥在怀里,哄着,“别害怕,我会好好保护你,我会带你安全的离开这个鬼地方,别害怕......等出去了,就带你去上海玩儿好么,那里的夜晚很漂亮,像老北京一样热闹,但是月亮没有老北京的圆......你喜欢什么?喜欢京剧么?带你去青衣楼看戏好不好?......你喜欢狗,等出去了,再带你看看我养的那些猎犬吧,威风八面......”
      他哄着她,如同一个男人哄着生气的女人,又如同一个母亲哄着做噩梦的孩子。
      婉容终于彻底崩溃,倒在金壁辉怀里痛哭起来。
      金壁辉将她扶到床上坐下,脱去自己的大衣,披在婉容的身上。
      婉容还在不住的抽泣,但声音已经渐渐小了,不一会就消失不见,缩在金壁辉厚实的大衣里面,享受的来自男人的体温。
      金壁辉慢慢靠近她,挨紧着婉容坐下,揽住她,偎在自己怀里。
      婉容抬头问他,“你是男人?还是女人?”
      男人?还是女人?
      有时候我也在想。
      但是没有答案。
      金壁辉笑的魅惑,“随你喜欢。”
      婉容羞涩的低头。
      她太寂寞了,她的丈夫是帝王,却也是一个连女人都保护不了的废物。
      金壁辉用手摸摸婉容的耳坠,“你可真美。”
      婉容笑的更加羞涩,“从来没有人说过我美。”
      “那是他们瞎了眼睛。”金壁辉将头埋在婉容颈间,来回的蹭。
      婉容没有躲,“你真的要带我出去?”
      金壁辉嘴上更加用力,轻轻撕咬她的耳垂,“要跟我走么?”
      婉容闭上了眼睛,“我只想跟你去青衣楼,青衣楼在上海,还是北京?”
      金壁辉避而不答,“那我就带你走。”
      辗转腾挪。
      用力压下。
      一幅褐色的棺木,金壁辉带来的“丫鬟”忽然病了,苍白的脸色,吐出来的东西痰中带血。
      当然是假的。
      但是戏做的很真。
      谁知道静园里是不是也藏了别的什么人。
      丫鬟仆妇不多,一副棺木,足以瞒过所有人。
      金壁辉看上去很伤心,他告诉园子里的人,“我带来的丫鬟死了,她是我身边最得脸的人,你们要为她搭建灵棚,请油漆匠来为棺材喷烤刷漆,再请几个道士来念经,谁不哭,我就要了谁的命!”
      于是静园上下开始煞有介事的沉静在一片哀恸的氛围中。
      三天后,站满了一整条大街的丧礼仪仗来将棺材带走。
      里面没人,只有整整一棺材的金银珠宝。
      那是金壁辉借着执行任务之便自己搜刮来的。
      男人嘛,尤其是像金壁辉这样的男人,一向如此。
      于是转移行动带上了点儿搞笑的色彩。
      灵堂里,金壁辉和婉容都换上了送灵人的衣服。
      砰的一声枪响,“丫鬟”倒地身亡。
      金壁辉略过震惊的说不出话的婉容,蹲下来看看那个“丫鬟”俊俏的小脸,啧啧了一声,“可惜了。”
      婉容不敢去看倒在一地鲜血里的男人,匆匆拉着金壁辉的衣角一路躲在他的身后。
      丧葬队伍轰轰烈烈出了静园,平头百姓人头攒动的候在外面,想要亲眼一睹皇家葬礼的盛大排场,三匹高头大马拉着灵柩出来的时候,守在园子外面的卫队,大街上的巡警,或是中国军队的士兵,没有一个人发现长长的送葬队伍后面,换了装束的金壁辉与皇后婉容正漫天的撒着纸钱。
      只有捡钱的穷人一直跟在他们后面,反倒是更好的掩护。
      码头上已停靠着一艘日本军部派来的汽艇,送葬的队伍一到,金壁辉便一把扯下了身上的纯白孝袍,拉着婉容的手,直奔早已备好的大船。
      丧葬队伍另行一路,打着要把金壁辉最得脸的丫鬟的灵体送回原籍入土为安的名号,直接将棺材里的无数金银珠宝运回了大连金壁辉自己的公馆。
      金蝉脱壳。
      大获全胜。
      轮船甲板上,婉容高兴的迎风站着,已经换上了最美的旗袍。
      金壁辉从她身后绕过来,大衣的袍摆迎风飘杨,他负手而立。
      婉容羞涩的开口,兴奋地问,“你是要带我去青衣楼对吗?你总说那里的京戏唱得最地道。”
      金壁辉轻蔑的笑,“皇后娘娘,你不能总是想着青衣楼,也不能总是想着谁的戏唱得最地道,你也该想想你的皇上,想想你的大清朝。”
      婉容望着忽然变化了的金壁辉,害怕的问,“不是去上海?也不是去北京?”
      金壁辉站到婉蓉身后,拥她入怀,距离极近,饶有兴趣的打量她,嘴角的笑容嘲笑着她的幼稚,“去满洲。”
      婉容忽然挣扎,“不!我不去!我要回静园!满洲还在日本人的手上,我宁愿回静园等死!”
      已经由不得她了。
      腰间的勃朗宁被掏出来,冰凉凉的枪口瞄准她的太阳穴,金壁辉仍旧靠在她的肩膀上笑的动人,“你是皇后,就做做皇后分内的事。长春的登基大典,你要记得盛装出席,我保证,你一定是全天下最美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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