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无所有》凌鸾蝶笙

34、第 34 章

　　不知不觉越过了秋天到了冬天，日子一天天平淡而甜蜜地过着。
　　楼下小店旁贴出了一张转让的告示，杨一压根儿没注意，宋为磊却在这动起了心思。
　　虽说每天是跟杨一躺在一张大床上，可别忘了大床上还有一个小电灯泡贝贝阿，每天只能看不能吃，馋得心里直痒痒。他琢磨着要说服贝贝从现在开始就要自己睡了，美曰其名说是培养贝贝的独立性，打着这个名号杨一也不干，先是说贝贝从小就跟他一起睡，不然就会哭闹。
　　宋为磊一句话就把杨一说得哑口无言，「长大了他娶老婆了，你还睡在他旁边，这像话吗？」
　　杨一又找出别的借口，这间铁皮房只有一个房间，那是让你睡客厅还是贝贝睡客厅，客厅的破窗户有些漏风，宋为磊肯定也舍不得他的儿子着凉。无奈地努力说服杨一去租起码有两个房间的屋子，杨一不同意，担忧着宋为磊的公司不够钱，节骨眼儿上先暂时住着。
　　杨一也不是不想跟贝贝分房睡，实在是没有那个条件。只好每天晚上趁着贝贝睡着，摸黑抱着宋为磊腻歪一阵子，可一张床上也不能弄太大动静啊，宋为磊欲哭无泪无奈至极。想干点什么就把贝贝往吕英真那送，这也太明显了，可得想个法子。
　　所以这小店转让告示一出来，宋为磊心里就乐开了花。杨一没有钱买下，可他有呀，买下来再租给他，正好把饭馆和早餐摊的工作也辞了，不用来回奔波那么辛苦。最重要的是，小店的外面是卖东西的货物架，隔着一道木门里面就是一般家庭的居住样式，里面恰好有两个房间，同时可以达成让贝贝独自一个房间以及让杨一放弃忙碌的工作的目的，两全其美。
　　这种类似于城中村里的房子房价都不高，何况这房子是在没有阳光的一楼，撑死也就六七万。宋为磊是个行动派，当下就去找店主商量着，看房后他也挺满意，店主也是个爽快人，这房子没有房产证，大家抽空去了律所做了个公证，这房子就到手了。
　　买下后宋为磊尝试着探了探口风，天天在杨一耳边念叨着，杨一无奈就说，要是比现住的房子还便宜就去。
　　听到这句话，宋为磊心里就有个底了，悄悄请装修公司将店面好好装修了一番，将木门背后的屋子装修得温馨，外室就随意油漆将黄旧的墙面盖住，从外面看上去确实崭然一新。宋为磊和杨一经过时还装模作样不经意地说：「你看这店面装修得怎么样？」
　　杨一随意看了一眼就说：「挺好的啊。」
　　宋为磊在心里偷笑，挺好就成，就怕你觉得不好。
　　装修完搁置了三个月散散气味，趁着杨一放假带着贝贝去了一趟家具公司。杨一从来没来过这个地方，家里的床是自己打的，柜子是在隔了几条街的二手商铺买的，杂七杂八的东西在附近就能买到，眼看这不同风格的隔间里面摆放着相应风格的家具，不太懂艺术的杨一带来了视觉冲击，打心底里觉得隔间里的摆放很美。
　　这里人来人往，宋为磊担心贝贝牵着手不好走，图个方便找到一个小推车把他放在里头。贝贝的脚卡在里面，小细腿好动地踢着推车，跟杨一一样到处东张西望，时不时地发出惊呼的哇。
　　「喜欢哪一个？」
　　杨一停在一个素雅风格的隔间上，里面就像是一个小房间，白色的墙板上贴着五颜六色小花的墙纸，一张简单的床摆放在中间，看上去虽然普通，但摸上去十分舒适。床的隔壁有两个小小的床头柜，对面则是一个小衣柜，隔间布置得温馨还有许多小饰品。他上前去看了看标签，又出来悄悄跟宋为磊说：「这里东西，都好贵。」
　　「你只管说你喜欢不喜欢，要你喜欢，我们有钱了就回来买。」宋为磊笑着说。
　　贝贝指着不远处的一个隔间大喊起来，「石头爸爸！那里！」
　　宋为磊只好一边推车一边观察着杨一的神色，又问了句，「就喜欢那一个吗？」
　　杨一想，宋为磊一定是不习惯硬邦邦的木板，可那价钱对于他们现在来说只能望而却步啊，他只好随意应付，「那个挺好的，去看贝贝想看什么吧。」
　　贝贝一到就想跳下车去玩，可腿卡在购物车里，自己出不来，着急叫道，「石头爸爸！我要下来！下来~~~~」
　　杨一抬头看了眼，这似乎是一个专门设计给儿童的房间，床是个上下式样的双人床，上下床都有护栏，边缘上贴满了卡通贴纸。贝贝兴奋地当下就坐在床上，「爸爸，这个好好~」
　　坐了两下又闹腾地坐到了小书桌前，贝贝坐在前面是恰好的高度，桌面倾斜有保护视力的效果，书桌是个封闭式，从桌子往上延伸是块小白板，再往上就是个放书的小架子。他回头对杨一说：「爸爸，我好想写字~~」
　　宋为磊哭笑不得，随意从车里扔出一张刚刚门口派的宣传单给他，从口袋里翻出一支笔，贝贝真的就在上面一笔一划地写上，口里还念念有词，「1——2——3——」宋为磊悄悄说， 「我看他读书的时候像你，你还记得有一回期末考试的时候，其他人都出来了就你还在里头，卷子检查了好几遍都不出来，我就在外面偷偷看你，这动作就跟贝贝一样，傻里傻气的。」
　　「像我不好，读书不好，但是我不傻啊。」杨一无辜地说。
　　宋为磊哈哈笑了两声，见贝贝还在书桌前奋笔疾书，决定逗逗他，「不走啦？」
　　「不走~我要在这里~读书~」贝贝头也不回地说道。
　　杨一想，家里没有买给贝贝读书的桌子，平时都是在饭馆里吃饭写作业，环境吵杂确实不好，如果一张桌子能让贝贝好好学习，他是绝对会买的。
　　可一看价钱，杨一又丧气了，这得是他几个月的工资。
　　宋为磊见了就说：「那贝贝喜欢这个床吗？」
　　「喜欢~」贝贝往后看了看，继续低头数着数字。
　　「那如果睡这个床，贝贝愿意自己睡吗？」
　　贝贝头也不抬，数着数字不换气，吸了口口水又继续数，「好~」
　　宋为磊趁机就拉着他的手指，「我们拉钩哦。」
　　贝贝点头，宋为磊朝在后面站着的杨一眨了眨眼，那意思好像在说，怎么样，我搞定了吧？
　　杨一没好气地跑去看了价钱，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避免宋为磊和贝贝一起胡闹，装着累了的样子，「贝贝，该走了。」
　　宋为磊说道，「不要扫了他的兴嘛。」拉过他站在旁边，和他一起看床的质量，两人也小声地商量着。
　　恰好有另外的一家三口进来，带了个可爱的小女孩，小女孩皮肤白皙，粉雕玉琢，眼睛瞪得大大圆圆的，牵着她父亲的小手跟在身后指着小桌子，她父亲蹲下来听她说完没一会儿，就说：「你要自己过去跟那个哥哥讲哦。」
　　小女孩不愿意还跺了跺脚，看得出来她真的很想去玩，但是胆子小不敢说。她父亲有意锻炼她，温柔地教她说：「自己过去讲一下，你说，哥哥，给我坐坐，哥哥就会给你坐的。」
　　小女孩嘟着嘴巴犹豫了很久，走了过去在书桌旁边对着从阿拉伯数字数到英文数字的贝贝说：「葛格，我想要坐……」
　　贝贝抬头看了眼，自己还没坐够呢，「不给……」
　　小女孩无助委屈地望了眼爸爸，她爸爸在鼓励她多说两句，她只好回过头：「粑粑说我叫你葛格，你就会给我坐……」
　　「可是我也想坐……」贝贝委屈道，突然灵光一闪，把小屁股往旁边挪了挪，「那我们一起坐~~」
　　小女孩腿太短坐不上去，她爸爸想过去帮忙贝贝已经扶着她坐稳了，才将自己小屁股挪上去占了一点小位置，「葛格教你……这是1——这是2——」
　　小女孩也跟着念起来，「1——2——」
　　……
　　宋为磊和杨一都在细看着木板结实不结实，杨一看了价钱后是心不在焉，反正是没有这个闲钱。两人讨论完回头看见贝贝和一个小女孩坐在一起，那个小女孩穿着粉红色的纱裙，头上别着可爱的蝴蝶结，锃亮的小皮鞋因为脚太小晃悠地挂在脚上。
　　宋为磊先过去瞧瞧，就听见半桶水的儿子教别人读数字，左一句葛格又一句葛格，心里也感慨着，想起了女儿的事情，还活着的话指不定比旁边的女儿还要可爱呢。杨一怕摔着小女孩，后来看贝贝只有屁股的四分之一在凳子上，那看来贝贝摔下来的可能性比较大。
　　「贝贝，该回家了。」杨一走到他旁边把他抱下来。
　　贝贝扁着嘴巴走到石头爸爸面前，仰头期待地看着他，石头爸爸当然知道他想什么，立马说：「石头爸爸会买给你的。」
　　小妹妹跟着葛格读了半天，熟络了起来，贝贝走到哪她也跟到前面，拉着他说：「葛格……我好想跟你玩……」
　　小女孩的爸爸这时才出现，女孩子不能从小就这么主动啊，牵着她的手打了个招呼，「你家孩子很可爱啊。」
　　宋为磊笑着捏了她胖嘟嘟的小脸，「她多大啦？」
　　「三岁多一点，平时胆子小。」
　　「那我们贝贝真的是葛格了，哈哈。」学着儿子的语调调侃道。
　　杨一不善交际，站在一旁闷不做声，宋为磊见状随意说了几句，就打算带着贝贝回家，小女孩听到他要走，先是扁着嘴巴一只小胖手捂住眼睛，抽泣了几下转头扑在她爸爸的腿间大哭起来，这时她妈妈逛完其他地方也跟着过来了，责怪道，「让你看一会儿孩子都不行。」
　　她爸爸无奈得对着两人耸肩，走了一段路以后，贝贝坐在购物车上出声，「爸爸，那个妹妹，好好玩~我让她读什么就读什么~」
　　「因为她比你小啊~」宋为磊回答他的同时瞄了眼杨一，刚刚他多怕杨一触景伤情，见他没什么异样也就放心了。
　　「爸爸，饿了……」贝贝摸了肚子叫道。
　　不知道是内室空气是不是太闷，出来呼吸到新鲜空气时杨一有些头昏，既然两人都不舒适，开车回去吃饭就太晚了，宋为磊想起里面有一家价钱不至于让杨一接受不能的餐厅，提议要去那里解决晚饭，可上次的肯德基让他心有余悸，小心地点了较为普通清淡的面条给贝贝，杨一和宋为磊则单点了一个简单的扒饭。
　　杨一平时吃饭很急，他今天虽然很饿却一直用调羹挑着饭，看着就没食欲。饭没吃两口就吃不下，炸得金黄的肉扒也只是随意吃了两口。
　　宋为磊问：「怎么了？不好吃？」
　　「不是，没胃口……」
　　贝贝放下筷子半身移过去，学着杨一平时的样子把手背放在杨一额头，「爸爸，你生病了吗？」
　　宋为磊也伸出手背，对比着自己的体温，「摸起来不像啊。」
　　杨一无奈地笑了，「小孩子的话你也信，吃完快回去吧，累了。」
　　贝贝觉得餐馆的面条不好吃，再吃两口喝完了面汤，三人启程回去。
　　当天回去杨一最先洗澡，难得的最早睡着。宋为磊帮贝贝洗好澡，贝贝轻轻越过杨一躺在里面，宋为磊也在旁边躺下，习惯性地往他脸上亲了口，才拉灯睡觉。
　　两三个小时以后，宋为磊感觉杨一睡不安稳，翻来覆去得净把他往外推，朦朦胧胧睁开眼，杨一面朝着他睁开眼睛，他迷糊摸着他的额头问道，「怎么了？」
　　「饿了……」杨一有些不好意思。
　　「啊？」宋为磊打开小灯看摆在桌子上的闹钟才指到十二点，什么话也没说就起身穿了衣服，「晚上没吃饿了吧。」
　　宋为磊一看他还躺着呢，「想吃什么，我给你买。」
　　杨一翻身看了看贝贝睡得正好，「我跟你去。」
　　宋为磊听了把椅子上的衣服拿给他，杨一穿上后用被子在贝贝边缘围了个圈，插着口袋跟着他出去。
　　宋为磊将他冰凉的手插在自己的口袋里，两人的手在口袋里紧紧握着，冬天到了，连呼出的气都是白色的。
　　家里附近有一条到了晚上就非常热闹的街，那里的店白天都没什么人，到了夜晚热闹非凡，各种各样来自不同阶层的人坐在里面大口喝酒大声聊天。宋为磊以前没有来过这种地方，是有一回吕英把贝贝送回来时无聊，他先找到的地方。
　　那一回他喝下去的啤酒变成一肚子的苦水向他吐诉，张口闭口就是蒋佑史那个混蛋怎么样怎么样，戒酒许久的宋为磊听了一晚上都没理出个所以然，大概就是蒋佑史打了他一巴掌，他不服气又去找上门，吃了几回亏。
　　第二天他对吕英真坦白，蒋佑史是个同性恋，不要靠他太近。吕英真不以为然地说，你才知道啊？我早就知道了。宋为磊听着他那一股自豪感，心想自己是不是多管闲事了。他又多问了句，「你知道你昨晚一直在骂他吗？」
　　吕英真破口大骂，「那个混蛋！」
　　宋为磊想到神经大条的吕英真就笑出声，杨一见他无缘无故笑起来，疑惑道，「笑什么？」
　　「想起了很多事，吕英真以前不是住你下铺嘛，现在又跟我是合伙人，一路下来真的要多感谢他。」
　　杨一想到高一那时打破了他的法国香水气冲冲的模样，「他那时候，好凶……不过现在，很好。」
　　这条街说不上整洁，再加上店里面太吵，喝酒的人太多，杨一不喜欢太吵杂的地方，感觉胸很闷。宋为磊和杨一打包了一些小吃，来到不远处的公园上的长椅坐着。宋为磊蹲着把打包的小吃全部打开，杨一肚子马上很给面子地响了声。
　　宋为磊捏捏他的脸，「饿了吧。」
　　杨一看到油腻的不想吃，宋为磊将刚刚买的一瓶矿泉水倒在饭盒里，过了遍油送到杨一嘴里。这么久以来，杨一也习惯了他的照顾，张嘴就吃下。
　　宋为磊将烤的不太焦的鸡翅伸到杨一面前，杨一皱着眉头盯着油腻腻的鸡翅，胃比嘴巴更先抗议，闻了味道忍不住反胃，假呕了两下来不及去垃圾桶，宋为磊看情况不对，马上将塑料袋空出来伸在他面前，杨一接过袋子吐在里面。
　　宋为磊顺着他的后背，「怎么吐了？凉了？」
　　杨一摇摇头，「最近都这样。」
　　宋为磊担忧道，「还老担心我呢，你自己都不注意。」
　　杨一感觉吐出来好些了才说，「没事，可能饿过头了。」
　　剩下的矿泉水让杨一漱了口，「那刚刚吃的全吐了，要不要再去买？」
　　杨一眯着眼睛摇头，「想睡觉。」
　　宋为磊看他是十分想睡觉了，蹲在他面前说，「老公背你。」
　　夜深人静，杨一看四周都没有人，才放松地趴在他身上，双手圈住他的脖子，侧脸抵着他的后背，宋为磊提气将他背起，杨一好笑问道，「我太重了吗？」
　　「你太轻了，骨头硌着我。」
　　一颠一颠地触感让他很快睡着了，宋为磊一边气喘着上楼梯一边在心里说，他是不是养了两个孩子啊？
　　有人欢笑就有人哭，吕英真大晚上的不睡觉，还在酒吧前面等着那个混蛋出来好好教训他。
　　天天给他混酒吧，不是作死是什么？明明自己都说了要对他负责，他竟然说不就是一个吻，在他家里已经逮不到他了，天天不着家，故意打烂东西已经不能让他有任何抓狂的反应了，十个手指都割破了人家也不看他一眼，呜呜……
　　气死爷了!
　　在他家里晃悠也不赶他走，还给他洗衣服做饭，还是个同性恋，蒋佑史确定不是在追他吗！
　　想当年怎么也是他惹祸把女生招惹到家里去，怎么现在眼巴巴就要倒贴去他家了！
　　妈的！长得好看了不起啊，小爷也不差好不好！
　　趁着他喝醉就乱摸乱亲，醒来又是那一句，「你以为同性恋是看到同性都想上吗？」
　　还以为吻了就算定情了！给他出来混酒吧！天天不着家！
　　同性恋不是看到同性都想上，可他妈的我想上你这个同性恋啊！
　　妈的！要是这回再看见有男的扶他出来，我他妈就要振夫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