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莲灯前传同人）戬心》栎烨

66、从此深情付流年（完）

　　杨戬在边缘找了良久，相似的植株不少，却没有一个是自己需要的，他只得慢慢的朝湖边移动，默默地压下翻涌的气血，再次加快了速度，他感觉压制心魔的力量在急速减弱。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离湖水边数丈远的地方，终于看见了魔灵叶的植株，杨戬大步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摘下魔灵叶放入早已备下的玉盒中。

　　空月山脉远在三界之外，没有白天黑夜之分，杨戬只能大概着估算时辰，从他进入山脉到现在为止已经过去一天一夜，他必须在今日午时出去赶回神殿，之后将魔灵叶与收集的灵草融合，滴入敖寸心的至亲血脉，再和哮天犬体内的千年龙珠用他的功德一同炼化，所以他必须尽快回去调整到最佳状态，以确保万无一失。

　　敖寸心耽误不得了。

　　杨戬心电急转，一直提着的一口气因为最难寻的魔灵叶已经寻到，倒是稍微松了一些许。

　　但是，当他抬头一看时，才发现这口气松的太早了！

　　他心头一悚，暗叫一声糟糕，到底是什么时候被这些虫子包围的！

　　杨戬不敢大意，他从没有小看过任何物种，特别是在这三界之外无人涉足的禁地，空月山脉万籁俱寂，不见鸟雀虫鸣，不见飞虫走兽，却偏偏在最危险的中心地带见着了一群似萤火虫的虫子，他怎敢不提起十二分的小心？

　　可惜他明明已经很注意了，却还是着了道！

　　杨戬再也压制不住心魔，喷出一口血，沾了血的群虫霎时间就像滚油中倒入了清水，瞬间骚动起来！嗡嗡嗡的声音混着闪烁不定的暗紫色亮光，围绕着杨戬飞舞，似欢兴似庆祝。

　　“不！！！”

　　“心儿，你怎么啦？”龙后搂着脸色惨白的敖寸心，嘴里不停的安慰，“没事，没事，噩梦而已，醒来就好了。”

　　“母后···”敖寸心眼中蓄泪，虚弱的靠在龙后的怀里，过了好一会儿，她撒娇道，“心儿想吃你做的芙蓉糕了，您给心儿做好不好？”

　　龙后松了一口气，继而笑道，“好，心儿吃了药，母后就给你做去。”

　　敖寸心乖乖的应了，咕嘟咕嘟的喝下黑漆漆的汤药，然后双眼亮晶晶的瞧着龙后，仿佛在说，心儿喝完药了，想吃芙蓉糕！

　　龙后瞧着她难得一见的爱娇模样，心早就化作了一滩春水，柔软不行，当即端走了药碗，急急像厨房走去。

　　敖寸心的笑容在瞧不见龙后的身影后就落了下来，哽咽着跪在地上朝龙后离去的方向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母后心儿不孝！望您和父王珍重！

　　不再犹豫，敖寸心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瓷瓶，倒出一粒碧色的药丸，吞咽下去后瞬间脸色红润，气息明显强健起来，眸中金色一闪，化作粉龙向着空月山脉而去。

　　说到底，她还是没办法看着他死去，那是敖寸心一辈子的执念与爱恋，这份爱低到了尘埃里，让她心甘情愿的为他奋不顾身，不管杨戬是为了报恩也罢，为了愧疚也好，只要他心里有她就够了。

　　如今她命不久矣，没有必要再赔上杨戬。

　　敖寸心来的极快，她心中只挂念着一人，反倒是内心坚定的无懈可击，她跟着直觉走不过半天的功夫就从山脉边缘直入腹地，那诡异的紫色魔气遇见她就像薄雾遇见阳光，一碰便散了开去。

　　若是有第二个人看见这番景象，怕是都要惊掉下巴，敖寸心无暇顾及这些，她换回人形，勉强靠着树干，抖着手再次掏出瓷瓶，倒出药丸服下，深深呼出一口浊气，趁着碧莹丸的药效，强提一口气踏入空月山脉的最中心。

　　扶胸急喘，眸中涩然，敖寸心知晓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支撑不了多久，她必须在自己倒下之前找到杨戬，让他离开，不能让两人都折在这里。

　　敖寸心眼中渐渐坚定，咬着牙坚持。

　　急促的喘息声伴着痛苦的哀嚎，仿佛痛失爱侣的孤狼，发出凄厉的惨叫。

　　心中一惊，敖寸心放眼望去，看见的就是跪倒在地头发全白，皮肤上爬满紫色魔纹的杨戬！

　　不好！这是入魔的征兆！！！

　　敖寸心身子一晃，险些瘫倒，难道还是晚了一步？

　　不！不！不会的！

　　杨戬不可能会这样！他怎么会入魔！

　　敖寸心跌跌撞撞的向杨戬跑去，她发出一声龙啸，围裹在杨戬周身的群虫似乎受到了惊吓，随着敖寸心的靠近，幅度缓慢的往后退去，又像到嘴的美被人夺走的不甘，不愿远离，飘飘忽忽的闪烁着暗紫色的荧光，不远不近的观察着两个外来者。

　　“杨戬，杨戬！！”敖寸心被杨戬的护身罡气震开，面如金纸的倒在草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那血落入浅紫色的草上，像破开云雾的强光，刹那间逼退了紫色露出青草本身的嫩绿，虫群感知到危险匆匆远离，呼啦啦的飞回湖面。

　　只是杨戬的情况并没有好转，他捂住头，发出悲戚的呜咽，皮肤上的魔纹渐渐加深愈发妖异起来。

　　“保护好孩子···”

　　“爹！！！”

　　“二郎，练武···活着···”

　　“哥！！！”

　　不！不！不！

　　不要！不要！

　　把他们还给我！！！

　　心魔不断的啃噬着杨戬的神志。

　　年幼的杨戬面对着天兵天将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个一个的屠杀自己的亲人，先是父亲为保护自己而死，再是大哥，然后母亲为了救他被大金乌打伤。

　　恨！怎么能不恨！

　　恨天兵天将无情！更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舅舅！舅舅！杨戬知错了！杨戬愿意打入无间地入，永不翻身，我只求你，求十大金乌停手吧！”

　　“不！不！不！陛下，父亲兄长的仇，我可以不报，只要你放了我母亲，我愿意终身为你做奴做仆！也可以万劫不复！永堕地狱，我绝无怨言，绝无怨言！！”

　　“二郎，不要难过，这对于母亲来说是一种解脱，但是，你无论如何也要逃出去，保护好你妹妹。”

　　母亲！！母亲！！！

　　不！！！不！！！

　　杨戬抬起猩红的眼，眸中再次燃起滔天的恨意！那是敖寸心不曾见过的，砍杀了九个金乌，担山逐日的杨二郎！

　　“杨戬···”敖寸心在他看过来时，泪流满面，她趴在地上一点一点的向他挪去，绝望的呢喃，“求求你，醒过来好不好？”

　　敖寸心靠近不了他，杨戬的护身罡气太过霸道，将她一次次的震开，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她的声音太轻了，根本传不到他心里。

　　咳咳，敖寸心喘着气，微微阖上双眼，吞下最后一粒碧莹丸，再挣开时是孤注一掷的决绝！

　　敖寸心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她拔下头上的龙鳞簪化作龙吟剑，在靠近杨戬一丈的地方停下，留恋的看了杨戬最后一眼，狠狠的将剑插入胸口。

　　龙巫说过，她的血能破除一切魔障！特别是心头血！

　　她拔出剑，胸口的热血喷溅而出，淋了杨戬一身···

　　“寸心？”杨戬眸中的猩红退下···继而换上不可置信的神色，他看着她的血飞溅而出，洒了他满身。

　　“杨戬···”敖寸心虚弱的伸出手，杨戬抖着手跪倒在她身边，轻轻的将她搂在怀里，就听她艰难的问他，“疼不疼？杨戬，疼不疼？”

　　摇着头，杨戬含着泪，“你别说话，我这就带你回去！”

　　“别难过。”她声音轻的就像晨间的雨露，太阳一晒便没了踪迹。

　　“我就想在问问你···”敖寸心眸光涣散的低喃，“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我···”杨戬的喉底滚了滚，就看见敖寸心无力的垂下双手。

　　杨戬用力的拥住她，将脸埋入她的脖颈，轻轻的祈求，“寸心···你别吓我···你醒醒！我求你···你醒一醒···我爱你呀···”

　　只是敖寸心再也没有机会听见这一句，她想了一生，念了一生的“我爱你”。

　　杨戬抱着敖寸心，浑浑噩噩的踏入神殿，龙后端着刚做好的芙蓉糕走来。

　　咣当一声，瓷盘碎裂的声音响起。

　　龙后怔忪的看着满身是的血两人。

　　龙后喃喃自语道，“不会的，不会的，那不是我的心儿，我的心儿好好地在房间呆着呢，这不是我的心儿！不是我的心儿！！”

　　“啊！！！杨戬，你告诉我！！我的心儿为什么会满身是血的在你怀里！！！”龙后发出绝望的哀鸣，“为什么我只是去给心儿做了她爱吃的芙蓉糕，这么短的时间她就不在了啊！！！”

　　“你告诉我啊！！”

　　“杨戬！！！”

　　龙后抢上前来想要抢走敖寸心，杨戬紧紧的将她护在怀里，任由龙后发了疯的打骂，一声声的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谁也接受不了，那个他们一心一意想要救的人，就这样离他们而去了。

　　敖寸心下葬的那天，天气不算好，飘着丝丝雨点。

　　细雨蒙蒙，多像是她落下的泪。

　　他颤抖着手，亲自将她铺满丁香花的棺椁送入碧莹海底的龙冢，希望她在自己的故乡傍花儿永眠，能够安详。

　　待到送她的亲友陆续告辞，他看着他们离开，才捏紧了藏于袖中的白绫。

　　杨戬带着一身的寒意回了真君神殿，从酒窖里搬出好些酒坛，有敖寸心自己酿的桃花酒，有好友赠送的佳酿，最多的是西海的碧源春，他将自己关在屋内，拍开封泥一坛一坛的灌，不用注意形象，不用担心人打扰，最后他白衣染尘跌跪在地，浑身抖动。

　　杨戬知道，这三界之中再不会有人娇羞时喊他二爷，气愤时喊他杨戬。

　　在没有任何一人会同敖寸心般看重于他。

　　在他累时为他递上一杯清茶；

　　在他烦时为他讲上一段笑话；

　　在他困时为他披上一件薄裳；

　　耳边是她的声音，交织在房内昏暗的光线中，远远传来，如春和景明，

　　“杨戬，你这件衣服脏了脱下来我给你洗洗呀？···杨戬，你以后会不会烦我？···哼，就算惹你生气，你也不许烦我！”

　　最后那个声音是，“疼不疼？杨戬，疼不疼？”

　　杨戬阖上双眸，逼退眸中的泪意，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

　　···疼啊，敖寸心。

　　可你不在，我连疼的资格都没了。

　　其实···敖寸心，我爱你，不比你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