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莲灯前传同人）戬心》栎烨

53、我与我旧红（一）

　　西海与四海交界的地方有一座偏僻的小屋，屋子简单又敞亮，虽然是在昏暗的深海，它却犹如一盏青灯在海底散发出柔和温暖的光晕，龙族总是有数不尽的宝藏，这缀满院里珍贵稀少的夜明珠在他们眼中不过是较为满意的照明工具。

　　“三公主，啊···不，三小姐。”珠贝吐了吐舌头，为自己总是改不掉的习惯，“今儿个天气不错，您要不要去海面透个气？总这么关在屋子里您不闷得慌呀，珠贝听说您是最爱去海面的。”珠贝不知想到了什么笑的眉眼弯弯，可惜她中流露出的担忧有些破坏自己精心营造的轻松气氛。

　　珠贝的年龄在海里不算大，三百岁的年纪让她显得活泼又俏丽，在还是一只扇贝的时候，她是三公主卧房中不起眼的装饰物，从有意识起日日见到的便是脸色苍白，眼神空洞的三公主，等她能化形以后自愿留在了三公主身边伺候，只是在龙宫中走动，总会听闻宫内老人们闲聊时惋惜的提起曾经傲气娇美又古灵精怪的三公主，这让珠贝完全无法想象和眼前伺候多年暮气沉沉的三公主是同一人。

　　“珠贝”敖寸心低低叹息，微微侧过身子看向一脸期待望着她的侍女，眸中漾出浅淡却真实的笑意，“你若是嫌闷便出去透透气吧，顺便去人间打听打听三界有何趣事，回来说与我听，我便不去了。”

　　“是···”沮丧的低着头，珠贝有气无力的应声，看来诱哄小姐去海面的计划又失败了。

　　敖寸心瞧着无精打采的小侍女难得露出轻松的笑容打趣道，“去吧，离上次出海快过去五十载了，人间发展的很快，定有不少新鲜的事物，你别被迷住眼忘记回来呀，莫要忘记可怜的小姐我还等着你的故事呢。”

　　珠贝撇过头轻哼，用两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小声’嘀咕道，“小姐最坏了，每次都赶珠贝出去，珠贝被人嫌弃好惨哦~”

　　“噗嗤···”忍不住发出一声轻笑，敖寸心拿纤细的手指戳戳她的脑袋，“鬼灵精，这不是怕你闷，给借口让你出去走走，若是真不愿去何故往年跑得比谁都快？我看你呀，这些年别的本事没学着，倒打一耙的能力却是突飞猛进嘛。”

　　“小姐最坏了，反正珠贝说不过您，您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没大没小的做个鬼脸，梳着简单双髻的小侍女就撒丫子跑的不见踪影，只远远传来她活泼的声音“小姐，珠贝很快就会带着很多趣事回来说与您听哒~~您要等我呀~~”

　　无奈的笑容爬上唇角，敖寸心瞧着珠贝远去的身影渐渐出神，在海底呆了许多年，怎会真的不想再去海面瞧瞧海天一色的美景，享受暖暖的阳光，体验海风吹拂过发梢，听一听海鸥的鸣唱。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啊···

　　这座看似简单又敞亮的小屋是龙王禁锢她的囚笼，柔和的夜明珠组成昂贵的阵法将她困于此处无法离开一步，若不是还有珠贝在身边相伴，估计她是难以熬过这漫长的岁月。

　　敖寸心静静的站了一会儿，眨眨眼自嘲一笑，便转身回到屋中，依旧是身粉色的衣衫，可再粉嫩的颜色也压不住她背影透出的浓重寂寥。

　　“三···哦··小姐~”敲敲自己的脑袋，小侍女充满活力的声音又回荡在因她离去而显得寂静的小屋里，“珠贝回来啦~~~”

　　敖寸心看着刮进屋中呼哧呼哧喘气的珠贝呆了一呆，随即笑开，“这回怎么如此快就回来了？”顺手递上一杯温茶，瞧她咕嘟咕嘟喝下，喘匀了气才慢悠悠的开口继续道，“若是没有什么新鲜事儿，我可还要赶你出去的哦~”

　　“您放心，这事情定是有趣的！”珠贝神神秘秘的眨眨眼，眸内斩钉截铁的笃定神色难得挑起了敖寸心所剩不多的好奇心，很是配合的迎着她的话露出期待的表情道，“那便说与我听听可好？”

　　“得令！”清了清嗓子，珠贝挺了挺胸膛，“那您就听好嘞~”一副茶馆说书先生的模样，逗得敖寸心乐不可支，“行啦，就你会作怪~快说罢！”

　　“要说近些年人间最大的趣事便是司法天神杨戬不近人情听命捉拿自己的亲外甥刘沉香啦！”敖寸心本带笑的嘴角瞬间凝固，端着茶盏的手一抖，上好的玉盏跌落在地发出一声哀鸣，碎裂成一片片，犹如她刻下的心情，珠贝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来不及心疼这跟随她们多年的茶盏，入眼入耳的是敖寸心脸色煞白的失声惊呼，“这不可能！”

　　“小姐您怎么了？”珠贝不解却很着急，她从未见过如此惊慌失措的敖寸心，“您别吓珠贝呀！！”

　　打断珠贝的大惊小叫，敖寸心焦急的催促，“不妨事，你快说！”

　　“是”咬咬唇，忐忑的望着脸色不好的敖寸心，珠贝心下担心却依旧开口道，“这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三界皆知，流传的版本也颇多，珠贝捡一些较为靠谱的说与您听，您听听便罢，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呀，您也知晓话传来传去总不是那般符实。”

　　“我晓得了，你且说吧。”敖寸心勉强的露出个笑脸，示意自己爱操心的侍女没事。

　　“故事说来也不长，人们传说事情的起因是由于司法天神杨戬爱恋嫦娥仙子却不得，嫉妒自己的亲妹妹能寻得真爱，便打着维系天条的名号将三圣母压在了华山地牢，不仅如此，他还妄图将三圣母一家赶尽杀绝，好在宝莲灯有灵护着刘彦昌及其子沉香安然的活了下来，刘彦昌为了离爱妻近一些不顾危险在华山附近的刘家村安定下来，靠着糊灯笼的手艺含辛茹苦的把沉香拉扯长大。”珠贝说道此处听得一声冷笑，她眨眨眼不解的望向一脸讽刺的敖寸心，识趣的没问出盘桓在心底的疑问，而是端起手边的茶盏大灌一口润润喉，“待得沉香将要成年之际，杨戬感应到他的存在，再次奉命捉拿刘沉香，闹的现在三界鸡飞狗跳，没见他抓着自己的外甥，倒是屡屡失手经常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在三界的威望下降不少。”珠贝摊摊手表示自己说完了。

　　敖寸心对上她无辜的双眼，有些恼火“这就完了？！”点点头，珠贝再次肯定道，“小姐，珠贝说完了！”

　　“你···你···你····”被气得都不知说什么好了，但到底是没忍心责怪跟随自己多年的侍女，敖寸心无力的挥挥手，“再去打听打听，说好故事不满意我还会赶你出去的，这次不要急着回来，去人间多留意一下杨戬的事情。”又过了好半晌，溢出叹息般的一声吩咐，“若是遇见他，能帮就帮他一下吧。”

　　珠贝歪着脑袋浓浓的疑惑压在心头，打量着坐在近处的敖寸心，屋内夜明珠散发出的莹莹柔光斑斑驳驳的落在她低垂的脸颊，给她本就暮气沉沉的气质又添了几许朦胧，珠贝忽然就有些气馁，似乎自己这百多年的努力都被“杨戬”这名字浪费的涓滴不漏，好不容易会露出微笑的敖寸心再次被打回原形，而这比当年她被永禁西海赶出龙宫还来得更加深沉。

　　“小···”珠贝张张嘴，觉得嗓子眼里堵得难受，鼓了鼓双颊，心不甘情不愿的施了一礼，出门的瞬间从身后传来似有若无的叹息，低低的透着无能为力，像秋日里不得不离开树枝的枯叶，挣扎、不舍、被强行带离，最后盘旋坠落。

　　珠贝心里一软，罢了罢了，便如小姐的意，代她去瞧一瞧司法天神吧。

　　“唉···”珠贝手搭凉棚望望天，现下是正午时分，秋日里暖融融的阳光洒在身上含着几分夏日残留的暑气，珠贝无聊的用枝条打着林中的野草，虽是答应了自家小姐若是碰上司法天神便力所能及的帮上一帮，如今看来倒是太过想当然，且不说以三界之大遇不遇得到，即使遇上了自己这小胳膊小腿，还有微末的法力能帮上啥？难不成帮着端茶递水吗？！

　　想着想着珠贝深深的郁卒了，真心觉得自己的“帮忙”这辈子大约是用不上了···上杆子去真君神殿应聘端茶递水的侍女不知道可能被录用么···

　　这段时日珠贝在城镇集市徘徊，偶尔去茶楼听听说书人的故事，谁让关于司法天神的事迹就是从此处听来的，想着小姐交代的事情，理所当然第一个想到了去茶楼探听消息，兜兜转转在城中逗留数日，也是她运气好当真从只言片语中听得少许有用的信息，说是司法天神法力尽失落于荒野不知所踪，才有如今整日在各处林中穿梭找寻他们以求能完成自家小姐交代了任务的珠贝。

　　“咦？”珠贝敲打野草的枝条一顿，侧耳凝神细听，发现不远处传来一阵争执吵闹，夹杂着陶器落地的碎裂声，不禁疑惑的四处张望，自言自语道“怎的这荒山野岭还有人家？当真稀奇。”

　　她没思虑太多，便舍了手中的枝条，提裙迈步朝那处快速赶去。

　　哮天犬眼露痛苦，狼狈不堪的趴在地上，气息虚弱的悲声道“主人···您是天上的司法天神，您别求他！”

　　他心中愤恨，若不是···若不是法力尽失，怎会沦落到被一介凡人如此欺辱，真是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大哥，我兄弟真的坚持不下去了，求你行行好，给口吃的，救救他吧！”杨戬垂眸，一撩袍角便准备跪下，脸上除去对哮天犬的担忧再无其他，事到如今若是这一跪能换得些许口粮倒也值当，在他心里什么重要自是分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