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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三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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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四、吴邪的心理主治医生叫张起灵,长得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寡言寡语。
吴邪是被家人逼得出来打心理医生的,之前家里人给找的那些全被他给fire了,作为一个自闭症患者,他不明白那些心理医生为什么总是在他身边叽叽喳喳像鸭子一样聒噪个不停。赶走一个又来一个,索性有一天,吴邪对家里人说:你们让我自己去找心理医生吧,那些没用的心理医生我一个也不再看到了。
吴邪觉得自己其实没什么心理上的问题,他只是不爱说话也不爱出去玩,其余的也没有什么了。可爸妈叔嫂们总是一脸担忧地看着他,好像他得了什么绝症似的。
找心理医生是件颇为困难的事,吴邪慢悠悠地坐在人行道上,想着天下乌鸦一般黑,他要真有心理上的疾病那也不可能靠别人就可以治好,所以家里那群人就是杞人忧天。吴邪在杭州城里东走西串,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走在了哪儿。他很喜欢这种放空的状态,没有人打扰他,也没有人会逼他吃一些他不喜欢的东西。吴邪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走进了张起灵的心理诊所的。
说是心理诊所,其实说起来就是个小小的店面,吴邪在第五次又饶回原地后,不得不相信自己是迷路了,而眼前在这片种满了水杉的小树林里,只有面前这家店里看似有人。
吴邪犹豫了好一会儿,看看天又看看手机再看看这个小店面,心跳如雷终于咬紧了牙走了进去。
“你好,请问有人在吗?”吴邪直直走进去,这个店面就像外面看见的一样,小的可怜。连扇窗户也没有,整个屋子充斥着寒冷的感觉,好似很久没有晒到太阳过一样,吴邪仔细端详了一遍,心道看来这是个被废弃了的房子,看来自己不得不打电话让三叔来接了。吴邪掏出手机才刚按了几个键,黑暗中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吓得他手一抖,手机“啪”一声摔在了地上。
“抱歉,刚在发呆,没听到有人进来。”
吴邪吓得浑身抖了抖,拍着自己胸口道:“既然一开始就没说话,刚刚就不要开口吓人行么。”吴邪低下身体去捡飞了电池的手机,就见一只修长的手先他一步将电池装上递给他。
“你是我开业这么久以来第一个客人。”那人道。
吴邪不置可否心道如果他不是迷路了没办法,也不可能会进这个森冷的地方。
“坐,你心理上有什么毛病?”那人又道,吴邪眯着眼睛仔细看了他一眼,突然有种找到同类的感觉。于是他就顺着他指的地方坐了下去道:“我没什么病,你是心理医生?”
那人似乎点了点头,吴邪眼珠一转,手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我家人要我找个心理医生,否则就不让我回家,你有没有这个意向?惠人惠己。”
那人考虑了好一会儿,吴邪不怕他不答应,他有强烈的感觉,他们是同类,果不其然,吴邪看着那人点了点头,拨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号码:“喂,三叔,我找到心理医生了,我现在就带他回家,你来接我吧。”
电话那头的三叔应了声,吴邪说了接头的地方挂了电话,他在位置上静静坐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叫吴邪,走吧,我三叔应该快到了。”
两人走出了这个小房子,不约而同地都转身看了它一眼,吴邪这才看清身边这个人一张清秀冷淡的脸,心里小小惊诧了一下,但更多的还是满意。一看就知道是个安静的人,以后应该不用担心总被叽叽喳喳地打扰了。
以前的心理医生对吴邪父母说他有很严重的自闭及抑郁症,吴邪总是在一边元神地听着然后一边在心理嘲讽,他只是懒得说话,可正常的言语交流并没有障碍。但是他发现原来有些人可以比他还一言不发,自从某一次发现他的心理医生近一个星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发呆后,吴邪找到了新的乐趣。
渐渐地他的话变多了,渐渐地他的表情变多了,渐渐地他时不时就会出去溜达散步,他想看看他的心理医生还能不能一个星期不说话,还能不能除了发呆就是发呆。
改变在一人有意一人无意之下发生,就像那个著名的蘑菇故事:需要的并不是多少言语的安慰,只需要有一个人蹲下来,陪我一起做一只蘑菇。
你好,我是一只蘑菇,你呢?
九十五、
我叫张起灵,没有来处也没有归处。时间久了,连自己活了多久也忘记了。我在很小的时候,遇到过一个小娃娃,粉雕玉琢,说话总是瓮声瓮气的,我和他生活了大概一起生活两年多,说是一起生活其实都是我一个人坐在附近看着他从我面前走过去。离开的时候,我买了一只糖葫芦给他,告诉他我叫张起灵。
我想,有一天,我还会再遇到他的。
一晃十几年,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我抽空回了一趟那小娃娃的家乡,旧时的矮房土楼都被高楼大厦取代,我在这个城市迷了路,一个人独自走了这么多路,这还是第一次迷路。我也并不担心,随便找个路灯一躺就可过一夜,只是没料到会有人收留我。
我跟着他回了他的住处,没料到他竟是个卖古董。我看着他极热心的帮我打点一切,那面容像极了那个小娃娃,我谢过他的好心,坐在沙发上安静看着他在厨房忙碌,如果是那个小娃娃,现在也应该有这么大了吧……?而我,和十几年前没有什么差别,不知道那个奶娃娃还记得我的模样么。
吃了饭,我同他一起坐在沙发上看新闻,除了最开始的道谢外我并没有再多说什么,新闻永远是那样的模板,我用眼角观察着他,心道这样的人真不知道是傻还是太单纯。直到新闻结束,一直都是他在说我在听。我习惯了缄默,倾听是一个好习惯。
他向我道晚安,临进门前突然背对着我道:张起灵,我叫吴邪,不叫小娃娃。我轻轻笑出声看着他紧绷地背慢慢道:“我知道你叫吴邪,我送你的糖葫芦吃完了吗?”
我知道每一个我睡在公园长椅上的夜晚,是这个小娃娃给我盖上了温暖的被子,知道那长椅上的面包苹果是这个小娃娃放的,知道是那些奶糖是这个小娃娃省下的,我没有来处没有归处,总有不知名的东西推动着我往前走,但往哪儿走我自己心中也没有一个大概,只知道往前走,往前走,也许有一天就能找到一个可以休憩的地方。
我想,有一天,我一定可以找到一个休憩的地方的。虽然花费的时间久了点,不过总算这个小娃娃长大了。而那串糖葫芦,是我从战国时的古墓里带出来的玛瑙玉,古时用来定亲的礼品之一,我知道,有一天,他定会明白它所包含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