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养成日常（穿越）》彼行潦

11、第十一章·转折

　　阿盈看了眼屋里盯着自己看的三个大人，朗声说道：“太子没了，我们要小心叶阳王。”

　　闻言，安国公不由再一次审视自己这个孙女。虽然知道她一直聪慧，但是这几句话的功夫，她居然能猜出前因后果，着实是出乎他的意料。他原本还想着，这么点大的孩子，能把自己刚才说过的话复述一遍就不错了。

　　安国公看着着自己的孙女，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头上两个小小的发髻，短短的头发将够束起，还有些细碎的发丝散落在外，真正是个黄毛丫头。

　　说出口的话却一语中的，分明是自己想到却不敢宣之于口的猜测，让他后背一阵发凉。

　　智多而近妖，说的大约就是这样吧。

　　“你为什么这么想？”

　　阿盈发现了安国公的眼神，不禁往自己父亲身后躲了躲，却也没觉得自己说的话哪里不对，“让太子死的人一定是相当太子，不是这样吗？”

　　“阿盈怎么知道叶阳王？”三老爷也觉得奇怪，“谁告诉你的？”

　　“年初一那天，叶阳王去了万芳殿。”安国公摇头叹息，伸手示意阿盈到他身边去，“阿盈只见过一次，就记住了么？”

　　安国公欣慰的语气让阿盈松了口气，她一边反思自己是不是有哪里表现得不像个孩子，一边回答道：“因为他看起来不是好人。”

　　此言一出，屋里的三个男人都怔住了。

　　“怎么不像个好人？”

　　“呃……”阿盈为难了。一个欺男霸女，连太后皇后宴请命妇的宴会都敢闯的男人，这能是个好人？但这话他顶着四岁的小娃娃外表，怎么能说出来？说去来绝对会被人当成妖怪。

　　安国公也没指望着阿盈能说出个所以然来，见她皱着眉头一副小大人的样子，笑了一声，转头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他要一直是装的，我还放心点，要真性情就是那样……宫里就不太平了。”

　　“二弟那里，要不要知会一声？”大老爷小心翼翼的问道。

　　“他是武陵太守，又不在朝堂上……旁的不用说，让他行事小心些也就是了。”安国公说着，拿起毛笔在砚台里舔了舔，“阿盈也该开蒙了，不如爷爷教你吧？”

　　“父亲，这使不得。”三老爷看了大老爷一眼，连忙出言拒绝。

　　“有什么使不得的，左右朝上无事。”安国公扫了他一眼，“阿盈聪慧，让你教我也不放心。”

　　三老爷觉得，自己感受到了来自父亲的嫌弃。

　　与此同时，宫里却没有安国公府上那么其乐融融。皇后拉着一声素衣的太子妃，哭得声嘶力竭，肝肠寸断，懿德公主坐在一旁默默垂泪，心中却是不免担忧未来，太子府众人的未来，皇后的未来，自己的未来，还有……这万里江山的未来。

　　而这一切的起因，就是呈到太子跟前的那一杯毒酒。

　　“沾手的宫女太监全抓了，难道就没个说法？”

　　“能有什么说法？”皇后用手绢抹了抹眼泪，看着自己的女儿，“大理寺查出来是突厥人买通的。什么时候突厥人都能混到宫里来了？”

　　懿德看着母后和弟妹苍白的脸，优势一声叹息，“瞻儿是嫡长孙，又一向得父皇疼爱。母后，让父皇立皇太孙吧。”

　　“我倒是想，哪有那么容易？”皇后拍着太子妃的肩膀，又是一声叹息。“我怕和皇上提了，连瞻儿也有危险。”

　　“母亲，瞻儿是嫡长孙，就是没有想法，也不会有人放过他。”

　　这些道理皇后自然明白，可太子骤然过世，她们手上的势力都成了一盘散沙，辛瞻又不过十岁，以实际爱你也难以把这些势力收拢起来。何况，历来皇位都是传给儿子……

　　“这事，还要从长计议。”

　　懿德目光动了动，看了眼从始至终只知痛哭的太子妃，一时有些泄气。这样软弱的妇人，能把皇孙教好？

　　“母后，叶阳王荒唐，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当上皇帝，哪怕……哪怕您抱养三皇子、四皇子，也好过他。”

　　“道理我都懂。”皇后的笑容更加苦涩，“我会看着办的。再如何，也要保你们一世平安。”

　　她虽这样说着，却连自己都没有底气。皇帝毕竟老了，身体也不好，这些年连朝政多数都交给太子打理了。她想起初一那天的万芳殿，叶阳王不顾男女有别，傲然立在殿中，连太后的话都不听从。一时又想起他强把户部尚书的嫡女娶做姬妾，皇帝也没有多加斥责。

　　懿德说得一点都没错，无论是哪个皇子当皇帝都好过他，可皇帝除了太子，最偏爱的就是他。当年其后宫佳丽三千于不顾，独宠文夫人，文夫人死后更是亲自教导叶阳王。

　　也不知怎么的，就教出了这样一个人。

　　想到这些，皇后又是一声叹息。

　　这一年的冬天比往年都冷，一直到二月还在下雪。突厥人已经屠戮了边关几个城镇，定远侯几次上书朝廷请战，都被压了下去。皇帝也着实没工夫为边关的事情操心，朝上立太子的呼声一日高过一日，但皇帝唯一成年的儿子却只有叶阳王。

　　难道要扶持这样一个人当皇帝？

　　安国公垂头看着手中的象牙笏，身在朝堂，脑中所想却是一家子的未来。

　　回去之后，他再一次催促老夫人，直言局势不稳，两个孙女眼看着就要及笄，早点定下。

　　大夫人的父亲是太子太傅，现在太子没了，她整日里也是惶惶然的担心母家，哪有心思相看儿女的亲事？显然是指望不上了。

　　大姑娘喜欢徐伟，老夫人当时虽然没说，其实还是看不上眼的，现在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这徐家不过一介新贵，徐伟虽是嫡长子，娶安国公家的嫡长女还是高攀了，老夫人也不怕大姑娘嫁过去吃苦。差了仆从去找徐家下人打听，得知徐伟平日里为人不错，也没什么毛病，转头就请了魏王妃上门询问。

　　徐家差点没被这天上掉的馅饼砸懵，毫不犹豫就应下了。

　　因为大姑娘是八月的生辰，两家就把婚礼定在了九月。

　　“二姐姐喜欢哪个？”阿盈翻着桌子上的卷轴，画师画工不错，每一张图上都画着一个帅哥，只是，除了动作和装饰略有不同……看起来没什么区别。

　　“阿盈觉得哪个好？”二姑娘把手里的卷轴扔到一旁，“我看着都差不多。”

　　“我看着也差不多。”

　　“那随便挑一个吧，反正祖母过目的，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这样好吗？”

　　“我又没见过他们，谁知道他们什么样？”

　　“那也要找个自己喜欢的吧？”

　　二姑娘笑了一声，“喜欢或者不喜欢，那都不重要，自己过得好就行了。我不管嫁给谁都能过得好，那嫁给谁有什么区别？”

　　这分明是个歪理，阿盈居然不知道如何反驳。

　　“至少，至少我要找个自己喜欢的。”她呐呐说着，手指无意识的播着桌子上的画卷。

　　“枣泥馅的蒸糕吗？”二姑娘笑了一声，看向从始至终都没怎么说话的大姑娘，“大姐，你怎么了？”

　　“我这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大姑娘绞着手里的帕子，“总觉得会出什么事。”

　　“不会有什么事的，你放宽心。”二姑娘握着她的手，“我们会好好的。”

　　阿盈看着互相安慰的两个半大小姑娘，忽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就在不久前，老夫人还漫不经心的说着大姑娘和二姑娘该定亲了，却始终没有真的相看。

　　门阀士族的姑娘从来都不愁嫁，多的是及笄才开始相看人家，十七八才定亲嫁人的。按理说大姑娘和二姑娘也该是这样，结果老夫人却急着把她们嫁出去。

　　说来说去，怕的无非就是叶阳王成了太子，以后再成了皇上。他好色的事情朝野闻名，大姑娘和二姑娘又正当年龄……

　　也是叶阳王厉害，因着他，往年里长安城官家小姐们都会参加的踏青，赏花，各种诗社聚会全都停了，一个个都被拘在家里，有远见的人家也顾不上家里女儿年龄小了，一窝蜂的开始物色女婿。

　　门当户对的好男儿挑完了，连寒门士子都不放过。

　　这期间，三夫人如愿生了一个儿子，他在五月底出生，被安国公取名刘浩。

　　八月中旬大姑娘的及笄礼过后，徐家就把聘礼送到了安国公府，只等着九月新郎上门来迎娶。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就在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的时候，宫里却突然传来消息，皇帝驾崩了。

　　没有预兆，没有重病，就这么突然地没了。长安城一夜之间失了颜色，只剩下满眼的白。

　　这是和鼎二十八年的八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