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
-
她坐在那里，默默地哭了很久，直到自己都觉得哭成这个样子实在傻得够呛，才把眼泪擦了，去洗把冷水脸。回来的时候，她看到电脑屏幕上□□一直在闪，无神给她发了好多条信息，问她跟老食到底在搞什么鬼。她随手把帖子链接拷了一份发过去，关掉□□，开始刷前些日子一直没空追的新番。
一集刚过半，手机响了，是一帆打来的：“你不在Q上呢？我到楼下了，快下来吧。”
今天是去外婆家的日子啊，沈玉莹才想起来，赶紧从椅子上跳下来：“就来，你等等我啊。”她一溜儿小跑冲下楼，乔一帆显然已经在楼下等了有一阵了，一看见她就往她脸上看，她把脸扭到一旁，快步往前走。为了方便照顾外婆，小舅和她家一样把房子买在了外婆家附近的小区，走路过去也不过半小时路程。
“……昨晚没睡好吗？眼睛肿得挺厉害的。”两个人沉默地走出一段后，他才试探着问。
“嗯……追新番追得太晚……”她心不在焉地说着，习惯性摸出手机，想看看那个贴子盖到多少楼了。
“啊，你牧师怎么没公会了？”看见她看手机，乔一帆也拿出手机看，然后啊了一声叫起来。
“退会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他发现了，沈玉莹闷闷不乐地回答道。
“呃，为什么啊？我觉得你在那个公会里头待得挺开心的。”每天上线就是一头扑进游戏里，自从上次比赛以后，他都好久没跟她好好说过话了。
“因为……过了马路再跟你说。”这条人行横道都修了多少年了也没装红绿灯，她很自然地拉住他的袖子，左看看，右看看。乔一帆低头看了看她后脑的发旋儿，忍不住嘴角上扬。他早就长得比她还高了，她却还像当年一样，每到人多的地方或者过马路的时候，就紧张地一手拉起阿弘，一手拉起他。三个人里头胆子最小的就是她，总要磨磨蹭蹭半天，等车都过完了才敢往前走，却总是以大表姐自居，管着他们不许乱跑乱冲。是从什么开始，她再也不牵他的手，而是变成拉袖子的呢？
“走了！”他这边还在回忆，她拽着他的袖子，跟着人群往前走。正是下班高峰期，急着回家的电动车和人潮挤在一起，把他们之间仅有的几公分距离也给挤没了。他有意无意地张开十指，她的手背不时和他的指尖碰在一起，每碰一次，那种柔软滑腻的触感就让他的耳根红上一分。他们靠得太近了，他都能闻到她头发上若有若无的洗发水香味，是他最熟悉的甜滋滋的佛手柑香。等到他们从人群里出来，她很快放开了手，他才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把手插回衣兜，却又有些小遗憾。
“……你说，他们这样使劲抹黑我，到底什么意思嘛？”沈玉莹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小心思，犹在咬牙切齿地抱怨着食不饱那帮人。要是她这会儿抬头看，一定会诧异地发现，他的耳朵都已经红透了。
“嗯嗯，是啊！”乔一帆正满脑子胡思乱想，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随声附和道。
“我说什么了你就说是啊？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嘛？”她停下来，不满地瞥着他。
不愧是职业选手，乔一帆迅速冷静下来，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前情提要：“……食不饱和他队友说你给无神千里送？”
“没错！我的十字架明明是你给我买的，怎么就能扯到无神身上了呢？紫武才多少钱，车票要花多少钱，这些人编谎话以前就不能好好动脑子算一算吗？”沈玉莹都快吐槽无力了，“最可气的是连这种话都有人信，智商呢？我都无语了我……”
“嗯，实在是太过分了！”乔一帆低声说着，语气里有着他自己都没觉察到的怒火，用力握住兜里的账号卡。
他俩一进门，沈玉莹就被她亲妈王娇娇女士劈头盖脸地数落了一顿：“——都几点了还不知道出门，全家人就等你一个，多大人了还不长脑子——这人不长脑子至少还长个子呢，你去了H市一年了连个子都不长，天天就知道呆在屋里玩电脑——人家一帆打个游戏都能打成职业选手，你抱着个电脑是能吃还是能穿啊——”
两个月不见，王夫人狮吼功越发见长，中年女高音一浪高过一浪，把她训得灰头土脸跟童养小媳妇似的，直到乔一帆在厨房里喊她过去帮忙，才把她从亲妈的口水浴里救出来。“……多跟一帆学着点啊，这么大了连个鸡蛋都炒不熟，以后还怎么嫁人啊？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一家上下十几口人的年夜饭全都是我一个人操持下来的……”王娇娇名字娇得很，人却不娇气，顺势做了个总结陈词，话锋一转，开始跟她大嫂弟妹讨论起了年夜饭的菜式。
沈家爸爸是外来户，爷爷奶奶在一百多公里外的老家跟着大儿子老闺女过，到年节里才走动。即使是大年三十，他们一家也只回去吃个中午饭，祭过祖就赶回市里了。每年的春节，沈玉莹都是在外婆家过的。她是王家孙辈里唯一的女孩，外婆最心疼的小棉袄。不像在老家，爷爷奶奶都嫌弃她是女娃子赔钱货，总磨着她爸妈再要一个男孩。城市里长大的王娇娇哪里听得了这个，一说就炸，每次从老家回来都没个好脸色。
“外婆，你闺女又吼我了，你快管管她吧……”沈玉莹一进厨房，就抱住外婆撒娇。乔一帆在流理台那边连洗带擦的都快收尾了，一看就知道没她什么事。
“哎哟哟哟小祖宗，看着点你衣服，我这儿炸排骨呢，当心油溅上去了你妈又骂你。你妈那脾气，我是她亲妈我都不敢说她，她说什么你就听着呗。快洗手吧，菜马上就好，去帮一帆摆摆桌子。”外婆赶紧把她拍下来，嘴里又是嫌弃又是念叨，转过身却笑眯了眼。
“你看，我妈嫌弃我，连外婆都嫌弃我呢！”她只得转到这边来，可怜巴巴地挤到一帆身边洗手。
乔一帆往边上让了让，扭头对她羞涩一笑：“没事，我不嫌弃你！”
“哼，看看看看，还是人家一帆对我好！”沈玉莹得意地笑，却还不忘转头偷瞄，外婆的酸甜排骨菠萝盅怎么还没做好啊？
乔一帆只顾低头洗筷子，笑而不答。这么多年下来，她给他发的好人卡都能绕地球一圈了吧。
好不容易等到吃完饭，王子弘早就坐不住了，一个劲儿冲沈玉莹使眼色。沈玉莹会意，讨好地凑到王娇娇跟前：“妈，我带表弟他们出去散散步啊。”王娇娇聊家长里短正说得兴起呢，大手一挥，准了。三个小辈挨个跟大家道别，总算出了屋。
“完了完了来不及了，我今晚有公会活动呢，回家再上肯定已经晚了。我去转角那家大四喜上网，你们别告诉我妈啊。”王子弘虽然是个胖子，动作却很灵活，说话间已经冲出十几米远了，只剩下两人面面相觑。往年这时候，他们三个吃过饭都会去离这儿不远的滨江广场转转，逛新春花市，放孔明灯。万万没想到，这小子为了打游戏，把他们俩给抛弃了。
“继续？”乔一帆征求她的意见。
“继续吧。”沈玉莹说，她不想上游戏，回去除了上网也没什么事可做。
他们边走边聊，背后的路面上拖着两个长长的影子，一样插着兜，一样围着围巾，连迈腿的步调都一样。乔一帆有意调整着自己的步伐，好让沈玉莹跟得不那么吃力，就这样慢悠悠地晃进了滨江路。今年的花市还是跟往年一样热闹，花团锦簇，挤挤嚷嚷，几千盏彩灯把人的脸都映红了，显得喜气洋洋。他们都是在这里长大的，早已习惯了这种小老百姓式的市井生活，一点儿也不觉得嘈杂拥挤，都笑着仰起脸看花灯。人一多，她一手捂着手机钱包，一手很自然地又拉起了他的袖子，他也尽量往她这边靠，免得被人潮挤散了。
“诶，那家有孔明灯！”沈玉莹眼尖，指着路边上的一处小摊叫起来。乔一帆得令，寻着空隙就往那边挤，把她护在身后。
这家小摊上的孔明灯款式种类挺多，卖得最好的是分别印着荣耀24职业的山寨孔明灯周边。沈玉莹也不能免俗，指挥着乔一帆把挂在高处的那个白色祈福套牧师灯取下来，又要了一个刺客一个阵鬼。她指名要阵鬼不要斩鬼，店家在面包车里翻了好久，才翻出来个阵鬼主题的，印的却是李轩的逢山鬼泣。
“我不要逢山鬼泣的，帅哥，给我找个职业套的吧。”怕乔一帆看了难受，她打开看一眼就推回去了，直摇头说不要。
听她这么一说，小老板为难了：“美女啊，阵鬼没几个人玩的，我今年就进了十个，全是逢山鬼泣的，你不要也没别的了。”
“没事，就要这个了。”没等她再说话，乔一帆直接把钱递过去，坦然笑着冲她点点头。他知道她的体贴，不过他还没这么脆弱，不至于看到李轩的角色就难受。他的目标就是第一阵鬼，以后的路还很漫长，怎么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孔明灯而气馁？
看到他心情没受影响的样子，沈玉莹也放松多了，拿起店家提供的荧光笔在灯后面写字：
“一愿家人平安，二愿国泰民安，三愿岁岁人常在，科科不挂科！”
她扭头看一帆，他写的跟她差不多，还是那套老话：“一愿如意平安，二愿幸福康健，三愿人如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就剩那个阵鬼灯还没写了，她拉过来提笔就写，写的却是他签在账号卡上的那句话：“不负梦想，永不放弃。”下面还有一行字的空白，她却卡住了，咬着唇看向他。
“我来吧。”乔一帆又是一笑，接过笔往下写：“不负荣耀不负卿。”落款处写的是他阵鬼的名字，一寸灰。
沈玉莹想了想，紧挨着一寸灰，把她牧师的名字也签了上去。
半缘君，一寸灰，她无声地念着，发觉他俩的名字无比投契。那一刻，有种奇怪的念头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但等她抬起脸看向他的笑脸时，她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他们提着孔明灯，奋力穿过人群，挤到江边的护栏上。夜空里已经飘满了各种颜色的孔明灯，寄托着人们心底最美好最深切的愿望，飞向远方。乔一帆把孔明灯高高举起，拔掉下面的保护栓。
噗！
萤火的微芒在他手中点亮，被点燃的牧师灯迅速膨胀成型，飞向夜空。
噗！噗！
刺客和阵鬼相继被他放出，紧随其后，飘飘摇摇地飞出去。
沈玉莹目送着远去的孔明灯，许久才回过头，撞上了乔一帆的视线。他安静的双眼里，闪动着让她茫然又着迷的微光。
作者有话说第17章 第十七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