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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 重返十八岁 ...

  •   “你没死,”刘妈哭笑不得,“哪有这样的道理,父母双亲都还在身边,竟然口口声声问自己到底有没有死,你对这个家,到底是有多大的厌恶啊?”
      张晓姵不开口,但只是点了点头。
      反倒是何美姿,在看到张晓姵这样的表示之后,气不打一处来,抽抽涕涕地说:“刘妈,我实在管不动她了……都说孩子大了,就管不住了,她现在还没长大,我已经完全管不住了,她根本不听我一句话,如若你能帮我劝她一两句,来世我哪怕做牛做马都要报答你。”
      刘妈受宠若惊,眼里几乎要沁出眼泪来,“小姐,你言重了,如果不是你,我不知道自己被卖到了何处,又在何处死去,我这辈子所有的心愿已了,现在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还有姵姵了。”

      张晓姵在一边听得直起鸡皮疙瘩,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一番催泪的话语,在她看来,竟然没有半点作用,她只是觉得煽情,可她并不打算打扰她们,只是用明亮的眼睛,望着房间内的布置。
      这间房间,是那样的似曾相识,那本《牛津高阶英汉双解词典》,还摆放在她的床头的柜子上,不少花花绿绿的便签字,贴得满满都是,仿佛她还在为出国留学而做准备。
      呵呵,出国,可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她不记得了,或许是她不想记得了,因为她记得自己都回国四、五年了,而出国的那段岁月,是那样荒唐、难以置信,学成回来的她,又做了那么多荒谬的事,导致她沦落到了今天这个地步,甚至不知道自己死后,进入的是天堂还是地狱,这样的悲剧,岂是一个惨字可以形容?

      然而,就在她凄凄凉凉地想着过往的岁月的时候,有人抚摸了一下她的脸,那是一股温暖的、粗糙的,又带着一丝怜爱的感觉,那种感觉也似曾相识,以至于她突然落泪了。
      “乖,乖,”一个很温和的声音传来,“怎么落泪了,小姐只不过是说了你两句,刚刚她打你的时候你都没有落泪呢,现在怎么了?”
      张晓姵抬起眼睛,看到一脸慈爱的刘妈。
      “怎么是你,刘妈?”张晓姵赶紧擦掉眼泪。
      “不是我还是谁?”刘妈怜惜地笑,“傻孩子,生活这样美好,值得期待,有什么值得哭的,不过是叱呵了你几句,你妈打你,又不是从来没有的事,你犯得着为这个掉眼泪吗?”
      “我不是为这个掉眼泪……”
      “那不是就更应该擦干眼泪了,”刘妈说,“喝了这碗燕窝,打好精神,明天就是真的张家的人,就再也不用看他们的脸色做事了……”
      “什么?”张晓姵打断刘妈的话,“明天是张家的人?我不是蒋家的人吗?”
      “什么张家、蒋家的,”刘妈一边说,一边舀了一勺燕窝往张晓姵嘴里送,“难道你忘了,明天是你十八岁的生日,老爷为你举办的成人礼,正式将手中张氏企业的百分之十股份交给你,宣告你有继承权的事?”

      张晓姵“啊”地一声叫了出来:“你是说,明天是我十八岁的生日,而不是我二十八岁的冥日?”
      “呸呸呸,”张妈连续“呸”了好多声,并找来痰盂,往里面吐了几口痰,口里念念有词,阿弥陀佛。
      “小祖宗,你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她望了望门口,声音慢慢低下去,“你难道忘了这十多年来,你们母女在这个家的忍辱负重?小姐在最失望最绝望的时候,因为想到还有你,才撑得下这么多年,你怎么大白天的,说起这种赤口白舌、自断阳寿的话来了,就不怕灵验?”
      张晓姵看着刘妈认真的样子,将本来想说出口的“不怕”二字,放在了心里,并加上了一句话:“因为已经应验了。”

      可是,当她喝下第一口燕窝,能感觉到炖了几个小时的燕窝在身体内起作用的时候,她不由得口问心,心问自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明她已经死了,可是她现在还活着;明明她已经二十八,可是她现在准备十八;明明她已经嫁为人妇,可是她现在——还是千金小姐一个!
      这样的发现,让她的脑海闪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字眼——重生!

      她是个财阀家族的小姐,有身份,有地位,虽然不比大太太生的大哥二哥,但是有钱人家小孩的教育、吃穿等方面,她也并不比别人差,就比如她现在正在用功,努力考取英国的圣安德烈大学,虽然应该考不上,但是因为钱的关系,去那所学校读书亦不是不可能的事。
      受到如此良好的教育,因而她是不怎么“封建迷信”的,虽然也曾经有同学跟她提及过,说某某校某某同学,自称是从未来来的,寄生于他人的身上,所以懂得一些稀奇古怪、乱七八糟的事情,可是关于重生——
      她真的不太了解。
      更何况,这中间还相差了十年。
      十年的期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

      她不由得打起精神来,小心翼翼地问刘妈:“刘妈,现在是什么时间?”
      “挂钟不是挂在你头上吗?下午四点半。”
      “我问的不是这个时间,我问的是日期。”
      “十二月五日。”
      “不是这个,是年份,年份啊!”
      “年份?”刘妈带着狐疑的目光看着她,“想过年了?”
      “你就赶紧回答我吧!”张晓姵不耐烦地催道,“我求求你了。”
      “哎呀,服了你了,”刘妈说,“难道你昏迷了三天三夜之后,就忘记时间了?现在是公元2014年啊。”

      “什么?!”张晓姵诧异地叫了起来,虽然从先前许多人口中也能够猜到这个年份,但是,猜到和亲自从刘妈口中说出,真的是很有差别。
      刘妈不解地看着她,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而她亦很尴尬地不知所措,好一会儿,才讪讪地问出一句话:“你的意思是说,我重返十八岁了?”
      刘妈将手伸了出来,放在张晓姵的额头上,然后喃喃地说了声:“没有发烧啊,怎么总在说胡话呢?”

      张晓姵早就将注意力放在自己十八岁的记忆中,在她的印象中,十八岁,以及十八岁那个改变她一生的成人礼宴会。那一年,真的发生了很多事情,如果不认真想一想,她甚至忘记了,生日会上的那一天,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她答应自己,一定要忘记的。
      可笑的是,今天,二十八岁的她,寄身于十八岁的自己身上,只是轻微地动起了回忆的念头,那些自己曾发过毒誓,说要一辈子忘记的人和事,甚至是场景,都一一地浮现出来了。

      十年前的她,风华绝代、风光艳丽、风气无比……这些一切与“风”相关的成语,用在她身上,都通通将她描绘成了一个潇洒不羁、天真烂漫的人,一点都不为过。
      和十年后的她相比,如果彼时时风,她现在,则是雷,严厉、猛烈、霹雳、迅速。
      要想找相同点,真的是——门都没有。
      除了因为风和雷本来就是两样风牛马不相及的现象,还有一点,就是这十年的期间,让她从一个人,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而这一切的起点,归结于十八岁的成人礼宴会。

      张晓姵之所以觉得回忆可笑,是因为在她的回忆中,出现了可笑的人,促成了可笑的事,然后十年过去了,变成了可笑的回忆。
      事情是这样的:她在宴会上,一见钟情地爱上了一个男孩(十八岁应该称之为男孩,而且他还是个处),并且和他发生了关系,而在他们两个发生关系的时候,宴会正在举行,张起林正想要将股份、财产等事情交付给她,因为她的不到场,张起林没能当众宣布。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在享受至高无上的快乐的同时,也在遭受着无与伦比的痛苦,正如人们总是常说,快乐和痛苦是常伴的,你看到哪一面,决定你过什么样的生活。
      十年前的成人礼宴会上的那场交欢,张晓姵看到了快乐的一面,而后她也亲身享受到了快乐一面所带来的乐趣。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样的快乐,代价是十年的痛苦用来埋单,而且,似乎……她还为此付出了生命的账单。

      太不值得了!
      她狠狠地摇了一下自己的下嘴唇,一股血腥味冲鼻而来,而她也不去拭擦,只是用舌头舔了舔。
      腥甜腥甜的,血是这个味道,她很多年前早就尝过了。

      这样一想,她比任何人,都还要期待明天的成人礼宴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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