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座的怪学弟》黛月白

2、请多关照

　　第二天是周末，吃完饭桓则宁就回家了。
　　喻涛得偿所愿，拿到了女神的电话，虽然是找李央偷偷看的播音一班通讯录上抄来的，不过也够他鸡血一阵子的了。
　　李央是问褚一涵要的通讯录。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学艺术的缘故，桓则宁老觉得褚一涵的表情非常耐人寻味，聊天的时候一来一回游刃有余，总感觉话说一半似的，就连他这么粗神经的人都好几次感觉在被他牵着走。
　　他隐隐判断这不是自己擅长应对的类型，虽然不至于要绕道走，但是减少不必要的接触是没错的。
　　桓则宁摇摇头，本来也接触不到什么，不同年级还不同院。
　　电梯门一开，他抬眼就发现自己家和隔壁都大敞着门，心中一声卧槽不会遭贼了吧？随即就看到他妈从家里出来，手里拿着块儿抹布，看起来还挺高兴。
　　“妈？”桓则宁边往外走便问：“这是干嘛呢？”
　　“哦，回来了。”蒙慧见儿子一脸受惊过后的茫然，解释道：“前两天不是跟你说准备换个新沙发嘛，咱家这个旧的打算放隔壁搁着。我在打扫呢。”
　　“隔壁不是刘叔家吗？”
　　蒙慧和桓则宁他爸离婚之后就搬回了以前住的这个小区，虽然条件比不上他爸那边的高级住宅区，但是治安和环境都很好，离桓则宁的大学也近。况且，因为以前在这儿住了很久，邻里也都熟识得很。有时间他也会去他爸那儿，不过他爸生意上忙得很，父子俩也并没有太多可聊的。桓则宁觉得她妈住这儿挺好，有圈子，自己也能经常陪陪她。她口中的刘叔就是一家人搬走之前的隔壁邻居，往来还算密切，桓则宁从小就认识。
　　蒙慧道：“你刘叔碧水园那边的房子装修好了，上周搬了，这儿空出来了租给大学生住。这不是让我领着看房方便嘛，就把钥匙交给我保管了。”
　　桓则宁探头看了一眼刘叔家，是差不多都搬空了。他问：“现在把沙发搬过去吗？”
　　“不急，”蒙慧转头回屋里拿清洁剂，道：“你一个人也搬不动，等等。”
　　桓则宁进屋放包脱外套：“等谁啊？”
　　蒙慧的声音从厨房传来：“你刘叔说今天就有人搬进来，一会儿让他搭个手，跟你一起搬。”
　　“人家刚住进来就被你拉来当苦力，不太好吧。”
　　“怎么不好了？”蒙慧走出厨房，看起来心情挺不错：“我前几天领他看的房，闲聊提到换沙发的事儿，小伙子可热情了，主动提出要帮忙。”
　　桓则宁笑道：“是吗，看来我妈魅力不减当年啊。”
　　桓则宁长得和他妈很像，但身为男生从小被人夸长得漂亮，也不是件……多么开心的事。蒙慧年轻的时候艳名远播，追求者不在少数，后来折在他爸手里，没想到婚姻不幸，虽然还能看到以往的几分美貌，但这几年着实憔悴了不少。桓则宁知道他妈非常之爱美，自己本不是个会夸人的性格，但这点儿油嘴滑舌全用在他妈身上了。
　　“去。”蒙慧明显对儿子的话很受用，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道：“诶对了，这小伙子好像跟你一个学校，正好认识一下。”
　　桓则宁点点头，在他妈的指挥下开始挪家具、清路障。
　　母子俩忙活了一会儿，有人在门口礼貌地敲了敲，一道有点儿耳熟的磁性声音响起：“阿姨，在吗？”
　　桓则宁回过头，明显怔了一下，随即感觉世界真的好小。
　　“哎呀小褚啊，先进来喝杯茶。”蒙慧笑眯眯地招呼着，又吩咐桓则宁：“去拿双拖鞋出来。”
　　随即就转身进厨房倒水去了。
　　桓则宁：“……”
　　褚一涵笑道：“学长，好巧啊。”
　　“……是啊。”桓则宁看着他悠然自得地换鞋进来，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褚一涵换好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我住隔壁。”
　　“……我知道。”桓则宁对着他总有种无法接话的感觉，但自己身为主人又不能不理他，只好没话找话：“你、你不是才大一吗？怎么不住宿舍？”
　　学校里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不许出来租房，但基本上不提倡的。出来住的基本上是大四的学生，或考研，或找工作，大一就出来的还真不知道辅导员同不同意。
　　“我们系很多人出来租房住的。”褚一涵耸耸肩：“宿舍有门禁，不是很方便。”
　　“……”桓则宁听着他理所当然的口气，不知该吐槽学艺术的都是土豪，还是该吐槽你夜生活太丰富小心早衰。
　　褚一涵见他没搭话，好像猜到他在想什么，自顾自地解释道：“我跟我同学合租的，有时候接的活儿太晚了回去不方便。”
　　“哦……”桓则宁刚想说原来是这样啊，听到“接活儿”又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褚一涵看到他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轻笑出声，道：“我有时候会做一些主持小型现场的兼职，或者接点儿录音的单子。”
　　“哦……”桓则宁恍然大悟，心里觉得这小子还挺独立挺上进的，才上大学就开始自力更生了，难怪看起来一副不缺钱的样子，原来是自己出去挣的。
　　褚一涵突然挑眉道：“学长，你刚想什么呢？”
　　“啊？想什么？”
　　“你以为我接什么活儿呢？”
　　“……”桓则宁被他的问题一堵，心说你长成这样也不能怪我想歪吧……
　　“可以啊。”褚一涵微微低下头，凑近他，声音变得低而沙哑：“那种活儿，我也接的。”
　　他比桓则宁高几厘米，此刻对着他轻轻低语，微暖的气息拂过他的耳畔，这种暧昧的感觉陌生而诡异，桓则宁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感觉他与刚刚判若两人，呆道：“什么？”
　　“我说……如果学长你想要的话，我愿意。”褚一涵缓缓地说出这句话，细细品味着桓则宁由茫然到错愕的表情。
　　“你……”桓则宁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被一个学弟以某种轻浮的方式调戏了，脸上慢慢浮起一层红晕，看着眼前的人微微眯起的狭长双眼和唇角带着戏谑的恶劣笑容，不知道是他精分了还是自己幻听了。
　　褚一涵满意地打量了他几秒，突然弯腰噗的笑了出来，等抬起头来的时候又恢复了爽朗学弟的模样，笑得人畜无害：“学长，开个玩笑而已，你不会信了吧？”
　　“……”桓则宁怔怔地看着他，只想揍他一拳。褚一涵也看着他，眼角眉梢找不出一丝一毫刚才作弄人的痕迹。桓则宁刚想说话，蒙慧端着茶和点心过来了：“来来，吃点儿东西先。”
　　褚一涵移开目光，毫不见外地在沙发上坐下，道：“阿姨太客气了。”
　　“阿姨还没谢谢你呢，一会儿麻烦你了啊。”蒙慧似乎对褚一涵印象特别好，拉着人家就家长里短地聊开了，又道：“对了，你们俩认识吗？刚才聊什么呢？”
　　桓则宁还没张口，褚一涵就回答了：“嗯，说来也巧，今天中午聚餐刚认识的。”
　　又扭头对桓则宁真诚地说：“以后还请学长和阿姨多关照了。”
　　“……”桓则宁越发觉得这人捉摸不透，而且经过刚刚那一出，对他的性格更加是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该说是太随性还是太多变，总之不是自己愿意主动接触的人。于是敷衍地点了点头，没想到他妈好客的情绪上来了：“哪儿的话，以后经常来阿姨家吃饭。”
　　褚一涵道了谢，又问：“学长会经常回家吗？”
　　桓则宁不知道他想干嘛，如实答道：“我周末都回家。”
　　褚一涵露出略显惊喜的表情，邀请道：“我们周末可以一起回呢。”
　　桓则宁心说你是小孩子啊这有什么好约的，再说我也不想和你一起回，没想到他妈再一次把他卖了，开口就道：“那正好啊，我们家周末吃火锅，则宁每周都去超市带些菜回来的，小褚一起去吧，挑吃喜欢吃的，人多吃着热闹。”
　　“……”桓则宁脸上一热，心下有点儿恼火。部分是因为“买菜”，部分是因为他妈三两句之间已经把褚一涵当儿子了，而这家伙类似于人格分裂的表现实在无法使自己生出好感。
　　褚一涵客气道：“这……太麻烦阿姨了。”
　　蒙慧亲切道：“怎么会，阿姨就喜欢家里热闹。而且你们俩又是一个学校，还一起吃过饭，这么有缘，阿姨高兴还来不及呢。”
　　“那就，先谢谢阿姨了。”褚一涵转过头，见桓则宁不怎么搭理自己的样子，神色间居然浮现出一丝委屈，语气间带着些询问和商量地问：“不过学长要是不方便的话，我就自己走吧。”
　　桓则宁一瞬间被他的表情唬住了，硬邦邦地问：“我们的课不一样吧，你和你室友的时间不是更合适吗？”
　　褚一涵道：“我室友周五晚上有选修，和我对不上。”
　　他直直地看着桓则宁，明明是在请求的姿态，却是一种使人无法拒绝的、带着压迫力的眼神。
　　桓则宁移开目光，败下阵来：“好吧。”
　　褚一涵笑道：“嗯，学长，我会联系你的。”
　　“……”这家伙不是省油的灯，桓则宁在那一刻这样想道。虽然没什么靠谱的依据，但褚一涵给自己的感觉并不好，似乎每一句话每一个提议都带着什么目的，让人不太舒服。偏偏他在长辈面前的表现无可挑剔，礼貌而有涵养，加之相貌堂堂，讨人喜欢简直轻而易举，瞧他妈现在一副恨不得认他做干儿子的气势。但桓则宁仅仅和他相处了不到半天已经觉得心好累，他觉得不是褚一涵有病就是自己有病。最奇怪的是，自己明明是个心很大的人，怎么对上他就格外想躲。
　　万万没想到，躲也躲不成……这小子到底想干嘛？
　　蒙慧又把亲生儿子晾着和褚一涵聊了一会儿，才想起还有搬沙发这回事儿，连忙指挥着两个小伙子开始搬运。
　　原来放沙发的地板上积了不少灰，蒙慧在家里打扫着，桓则宁和褚一涵搬了两三趟终于搬完了。
　　桓则宁道了声谢，刚想往回走，一只修长的手从自己身后伸出来，啪嗒一声锁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