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海棠》好吃的年糕酱

11、十一

　　自打青竹的事情过去了之后，温彦谦又从书房搬了回来。李静棠也没有过多的情绪，依旧像从前那样与他相处，倒不是她已经对温彦谦死了心。而是因为青竹的那段话，让她不敢确定温彦谦对自己的感情。活人是赢不了死人的，温彦谦的妻子去了三年他才勉强肯娶自己，更何况他们两人还是青梅竹马，感情也肯定非同一般。相比之下，自己短短半年之中对温彦谦产生的心动和依赖感更渺小的像一粒尘埃，如果他还没放下之前的感情，那么这粒尘埃终将成为他眼中的沙尘，除了令他感到不适之外没有别的价值。
　　另一边，以为自己搬回去后两个人的感情会进一步发展的温彦谦也陷入了苦恼之中。表面看上去他和李静棠又恢复了从前那样的关系，可是只有他能感觉到，静棠对自己的亲近已经不如从前。原本认为借助青竹这件事可以让这小姑娘注意到她对自己的感情，或者暴露出一些真性情来也好。可一切都事与愿违，不仅如此，那小妮子似乎将自己隐藏得更深了，好像正努力着不让他发现什么。也就是因为这样平静过了头，才让他有机会发觉她正躲着自己。正巧奶奶也在这件事情之后就将管家的权力交给了静棠，有了青竹做“出头鸟”，让她在下人中也树立了一定的威信。逐渐地掌控起了家里的大小事务，也渐渐地忙了起来，这倒让他因为没有时间和她相处而有些怨言。
　　转眼又是四月，不同于去年的阴雨连绵，天气似乎随着人的心情而逐渐放晴。然而从老太太那里接管了掌家权的李静棠依旧是不敢放松，并不是她有多么热衷于管理这些琐碎的事。只是将自己埋进这些繁杂的事务中之后，便没有心思去考虑心中对温彦谦产生的莫名情愫。好在事情虽小但是胜在数量繁多，一番忙碌下来她与温彦谦的相处时间被压缩到到只剩下早晚餐和睡觉的时候。两人除了日常的交谈也并不多话，大多时候还是温彦谦问什么李静棠便答什么。原以为自己不多话，久而久之他也会觉得没意思便不再理会自己。可没想到自己有意的闪避换来的居然是对方更锲而不舍的交谈。有时没有事情可以问，他索性就自顾自的说起自己一天的经历，大到纺织厂今天谈的生意小到今天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人与事，甚至是在报上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新闻故事他也要和自己讲。他越是这样，李静棠就越觉得烦躁，自己已经决定不去理会心中蠢蠢欲动的感情了，他既然也对亡妻念念不忘又何苦再来招惹自己。这样一来，就连平时经常去的书房也只能在他外出时去了，拿了书也不再留在书房还是像个偷儿似的跑回房间里看。可即使这样，她的举动还是被温彦谦发现了，于是书房中的时兴读物也是只增不减。
　　这样的日子又过去了半个月，这天晚上夫妻二人依旧和往常一样一起吃了饭。丫鬟们收拾了桌子，温彦谦端着茶杯喝茶，李静棠则拿了本书翻了起来。丫鬟们退出去之后，房间里更是安静的只有温彦谦的呼吸声和李静棠时不时发出的翻页声。温彦谦看着好像要把头埋进书里的妻子，原以为自己给的暗示已经够明显了，但是她似乎还是不明白。难道只有他挑明了自己的感情，才能得到她的回应吗？如果她拒绝自己呢，不，他不愿看到这个结局，即使要拒绝他也不会给她机会，毕竟她还是他温彦谦八抬大轿娶过门的妻子呢。心中这样下了决定，他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静棠……”
　　“嗯？”应声的人似乎并不准备将目光从书上移开。
　　见妻子并没有要停下看书的意思，原本还有些紧张的温彦谦倒放松了一些。在心里组织好了要说的话，便继续说道：
　　“我们成婚也快一年了，虽然我们开始并不是出于爱情而成的亲，但是快一年下来也对对方有了一些了解了吧。我已经有过一次婚姻，也许你听说了，我和柔福是青梅竹马，但是我与她之间的感情却不像是夫妻，倒像是相伴着才不至于寂寞的家人。也因为家人对我的放纵，我有时有些意气用事，之前做了让你感觉到受伤的事我感到很抱歉。”
　　李静棠要翻页的手停了下来，可目光依旧是定定的。温彦谦却没注意到她的动作，又接着说：
　　“柔福那样一个对我来说像是家人的人去世了，的确让我一度不能释怀。之后因为奶奶而不得不娶了你，开始我是有些不情愿。可想到你也是小小年纪，倒也有些同情你，于是想着把你当做柔福平淡的过一辈子也好。可与你相处久了才发现，你和柔福并不同。表面看起来你总是一副淡然的样子，可在遇到触动心灵的事情时又会露出不一样的神采。高兴的时候，生气的时候，害羞的时候，让我不禁想要做一些事留住这些神采。等我明白过来时才发现我已经……”
　　说到这里，温彦谦反而说不下去了。这时一直盯着书的李静棠却抬起了头，倒像是要仔细听他接下来要说的每一个字一般。温彦谦见她终于抬头看向了自己，索性就一鼓作气的说了下去，
　　“等我明白过来时，静棠你已经在我心里了。所以我想知道，静棠你是怎么看我的。如果你不想回应，我们可以……”他已经做好要以退为进的准备，只是离婚两个字还没说出口，一直沉默的李静棠却说道：
　　“虽然我名义上是李家的二小姐，可是我在李家却从未得到过小姐的生活。如果我的母亲没有早逝，也许我会被父亲遗忘一辈子。”她转过头，看向窗外年初才种下的那株海棠，“母亲是因为爱而死，那之后对我来说爱上别人就成了一件可怕的事。和你成亲后，你对我十分照顾，会了解我的喜好也会顾及我的感受，这都是我从前所没有的。这样的温暖我的确想要获得更多，可是如果像青竹说的，你的感情只能给柔福夫人的话，我的索取只能成为你的负担，所以不如就只当一个贤惠温顺的妻子……”
　　听到她的感情与自己的相同，温彦谦也顾不上再说什么了。直接走到了李静棠身边，弯下身将坐在椅子上的她搂在了怀里。李静棠一时不察，羞得想要挣脱开来，怎奈这一次她的丈夫是不愿意再放开她了。原本还在推拒的双手渐渐放弃了挣扎，环上了男人的身躯。一直到怀里的人都安静下来后，温彦谦都感觉自己像身处梦境中一般。他放松了怀抱，想仔细看看妻子的脸。可是此刻埋在怀里的脸却怎么也不愿抬起了，他用手抬起那张已经红透了的脸，也不再憋着自己的笑容，笑着往那张微微发烫的脸颊上印上了自己的吻，脸颊、眉眼接着是唇，已经禁欲了近一年的温彦谦自然不愿浅尝辄止，不断的挑逗着，终于换回了一点生涩的回应。滚烫的呼吸交汇，让这深吻更添了一分情欲的气息。
　　当感觉到温彦谦的手开始解开自己第一颗盘扣时，李静棠才惊觉自己还坐在椅子上。娇羞的她不停用手推着温彦谦想拉开两人的距离，可是她的力气又怎么能撼动这个男人的身体。一番推拒之下，距离没有拉开半分，胸前的扣子倒被解去了一半。见此情况她也顾不得羞了，娇声提醒身前的男人。温彦谦也反应了过来，像抱孩子一样将娇妻抱到了床上，便开始继续之前的事，被翻红浪，鸳鸯交颈。昏暗的的灯光，映照着床榻上正身染艳色的静棠，也照红了屋外正静谧开放的垂丝海棠。
　　在坦白了心意之后，李静棠也不再事事躲着温彦谦，偶尔温彦谦去纺织厂时也会带上李静棠。有了爱情的婚姻生活让他们不愿意再对彼此有什么隐瞒，这天早晨两人一同去给老太太请了安，出了老太太房间。温彦谦并没有急着去书房办公，而是牵着李静棠的手说要带她去个地方，二人一路走出院子上了车。
　　车上李静棠怎么问，温彦谦也不回答，只说到了便知。看着车窗外渐渐熟悉的景色，她原以为是要带她回娘家，可车子绕了个弯并没有停在家门口，而是在离后门还有好一段路的地方停了下来。温彦谦开了车门下了车，接着又扶着她下了车。眼前是一片小树林，正是从前自己和静桢玩耍的地方，正想问丈夫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和静桢的秘密基地的。却见温彦谦牵着她的手往树林深处走去，在林子的正中央有一片空地，空地上一座坟墓立在那里。待她走近才看见那墓碑上的字：爱妻温氏柔福之墓。
　　墓的周围没有什么野草，看来是时常有人来打理的。她蹲下身平视着墓碑，好像在与柔福对视一般。温彦谦也蹲了下来，从背后揽住了她。李静棠顿时觉得有些不自在，好像柔福就在他们面前看着他们一样，正想离开温彦谦怀抱时。只听见温彦谦在自己身后说：
　　“柔福，你看，这是静棠，是我爱的人。我们一起来看你了。”
　　听见这话的李静棠更加不自在了，低下头不知道该把自己藏在哪里。身后的温彦谦则将她抱得更紧，说道：
　　“别怕，让她知道。这应该让她知道，她是我的家人，自然也是你的家人。”
　　李静棠也不再挣扎，而是与温彦谦一同清理墓碑，祭奠他们共同的家人。等拜祭完，李静棠方才想起“秘密基地”的事，这才发现两人的缘分早在几年前便已经悄然种下。
　　“也许这是柔福在天上给我们的安排吧。”听罢，温彦谦说。天空又下起了蒙蒙的小雨，正如他们初遇的那天一般。只是这一次他们不再是各自离开，而是携手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