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你好像不太开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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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的夏天，储芊寻同学还留着清爽的短发，从小精力充沛的她，蹦蹦跳跳的瘦得像只猴子。
据说一直短发并不是她的错，上小学之前的一天，储爸去理发，就顺便把她的辫子一起给咔嚓了。此后头发就再也没有长起来过，被误认为男生的事情就不断发生着。
而储爸还好意思在家长会上苦恼，自己的女儿不像女孩怎么办。从同学嘴里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她只想翻白眼。
这个夏天一过，就高一了。储芊寻成绩还行，顺利升上了本市最好的高中。不过她没有多开心，初中关系不错的朋友都不在同班了。
不过不管她乐不乐意，时间总是在往前走，而她也有个优点就是对过去没有执念，习惯活在今天，随着9月的来临，她高中生活的大幕就随大流的拉开了。
16岁的储芊寻背上书包，跨上单车，顺着熟悉的梧桐大道，在车流量变得拥堵不堪之前，加快了骑行的速度，有那么一瞬，感觉自己像个追风少年，只为自由而生。
对比现在成长的像只安静的鸡的储芊寻，那时候，她还带着活力，浑身散发着希望。虽然不像太阳那样的耀眼，但总会站在阳光里，冲着你温暖的笑出八颗白牙。
因为储妈就是学校的老师，储芊寻其实对这里并不陌生。新学期的第一天，因为对学校的熟悉而失去了新鲜感，就连老师都是熟人，自然的自己成了被使用的对象。
只是班上没有认识的同学，大家都是经过挣扎努力从各个地方游过来的求知好少年。像自己这样占了地域优势，母亲又是学校老师的是少数。
初中时要好的朋友虽然也在同校，但已经不在相同的班级。从来不会主动去找别人的习惯，使得她现在有些落单的孤独感。
从前还没有过这样的体验。于是储芊寻隐约的觉得高中不会像从前那样快乐了。
坐在巨大的教室里，只觉得被人头包围着，每个人的脸难以辨清。还是看着讲台上比较好，好歹不会头晕。
高中的话，要做点什么比较好呢。储芊寻陷入了迷茫里，如果只是学习的话，她没什么好想的，只要去做那些题就好，虽然自己不是多么勤奋的孩子，但总有自觉完成的好习惯，从来都不需要大人多费心。
之所以她会这么自觉，是因为在心底储芊寻觉得如果凡事都提前做到别人没什么话要说的时候，就不会有人管着自己，可以换来自己不被关注的轻松自由。
事实也确实如此，不论是家长还是老师，都对她很放心，但又因为她不会表现的特别突出，所以基本就处在放置的状态。普通的优秀，于是变得相对透明。
同学也因为她不具有威胁性的优秀，很喜欢和她做朋友。常常也借着大人对她的安心认证当挡箭牌，在外面疯玩或是想参加什么活动的时候，就丢出一句：“和储芊寻一起，储芊寻也去”之类的，有事还会直接让她听电话。
她也习惯了替人去挡家长，乖巧地听家长的嘱咐，然后保证会注意安全并早点回家。
储芊寻突然觉得到高中了，生活是不是应该变得不一样一点才对。可是究竟要怎么不一样，她也不清楚。
储芊寻的生活挺单调的，除了学习，她不喜欢玩游戏，也不爱看书，别人喊她去玩她来者不拒，没人喊她她就待在家自娱自乐。上网因为总被加上太多负面的定义，所以她很克制，只做需要的事情。
唯一让她有些喜欢的是看电影。从很小别人看动漫的时候，她就在电视里看电影。在别人讨厌国配人名太长的那些译制片的时候，她就津津有味的看外国片。
她和同伴的喜好总是差着一些，所以很小她就觉得有些事自己喜欢就好，不用和别人交流，也许内心自闭的倾向从那个时候就慢慢成形了。
不过，人在16岁的时候肯定还是希望得到别人的认同，即便其实谁也不会真的懂，但总还是希望能被别人了解。
储芊寻也和其他的花季少男少女一样，隐约地期待着这种被理解的认同感。
高一的时光就在这种充满迷茫期待和看似一如既往的平静里过去了四分之一，谁也没有提前剧透，那天黄彤彤就走了进来。
“这是今天转学过来的新同学，黄彤彤你做个自我介绍吧。”班主任把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生领了进来。
“我叫黄彤彤……”接着那个女生就憋红了脸，不知道该说什么。
同学窃窃私语着：“你看她还带发箍。好土……”，“那件蓝色上衣是她妈的吧。”声虽然小，但是听起来特别刺耳。
储芊寻看到那个女生圆圆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窘迫。
“你就先坐靠窗的那个位置吧。”班主任安排好，就开始讲课。
第二天，那个女生的发箍就消失了，之后都没有再见过。
除了那个发箍，那个女生其实没有给储芊寻留下多少印象，就像是被风吹着飘进来的羽毛，轻轻落在的窗台。
她如果不是为了去看窗外的树和飘动在蓝天的云朵，她的视线是不会落在上面。
直到有一天课间，前座的同学在讲笑话。储芊寻听了一会，觉得还挺好笑的，于是人家更加起劲讲得绘声绘色。
就在这个时候，同桌用手指点了点她的桌，意思是有话要小声说，于是她靠了过去。
“刚我看到新来那个女生看你的眼神特别……”
“特别什么？”
“好像特别羡慕。”
储芊寻的大脑表示不能理解，这是什么意思。转头瞄了一眼，人家根本就没有看这边，低头在看书。
“真的是一种特别羡慕的眼神。”同桌又说了一遍。
“羡慕什么，羡慕谁？确定是看我？”
上课铃响了，同桌一脸便秘的表情，无奈地开始听课。
不久，储芊寻发现那个转校生偶尔是会看这边，不过他相信只是因为她的前座太吵。偶尔会看着窗外发呆，大多时候则是对着书。
于是那天教室没什么人，储芊寻就走到她的桌前，问了一句：
“你好像看起来不太开心啊。”
女生惊诧的抬起头，眼神好复杂。储芊寻第一次发现有人的眼睛这么亮，很像水晶。
“没有啊。”女生脸微红平静的回答了她的问题。
“噢。是不是因为想家了。”储芊寻没有去理会她的回答，自顾自的继续说。
“嗯，还好……”女生低了头，看不见表情。
储芊寻觉得对方应该不习惯跟陌生人说话，自己确实太突然了。于是打算离开。
“那就好，我同桌比较关心你。嗯，就这样，那祝你开心。有事可以找我。”说完她就毫不犹豫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同桌很窘迫，小声说：“你干嘛提我啊？”
“明明就是你很关心人家啊，天天跟我说她，看着楚楚可怜的，好像不开心。”储芊寻用腹语把这句抱怨从齿缝间传了出去。
根据同桌收集的情报，黄彤彤父母在S市里做生意，她现在寄宿在姑姑家，就住在学校后面教师的小区里。
所以储芊寻猜测她应该是想家了。寄人篱下的感觉肯定不舒服。
不过就是在自己家，感觉也不见得会多舒服。所以如果自己离开家，肯定不会想家。
就在储芊寻开始瞎想的时候，伊菲的头从教室门口探了进来，她冲着储芊寻招了招手。
储芊寻已经好久没有见到她了，不同班不同层，连家也搬了不同路，初中三年都是形影不离，以前天天见还写信。
当然写信这个习惯，应该是拜伊菲妈妈所赐。她妈和女儿一遇到什么问题，就觉得应该在自己理智又平静的时候来好好沟通，以便充分的体现出自己的关爱，面对面的语言是表达不出这样的效果的（其实一般看着伊菲那样，就会忍不住伸手）于是她就写信给女儿。
所以伊菲也就养成了遇到什么问题就喜欢写信来说的好习惯。
储芊寻难得表现出比较明显的情绪，欣喜的往走廊去。不过伊菲一见到她，竟然先红了眼眶，这种场面储芊寻倒是从未见过。
这可是全校闻名青春无敌小霸王的伊菲，到哪都是人群焦点，当然基本以负面新闻为主。
“你怎么了？”
“今天在教室摔狠了，好痛。”泪花闪闪。
“噢噢，这样，去医务室了没。”
“去了，医生说好几天走路估计都不太行，可老班不准我请假！”
“那你怎么还走来了，快回教室坐着。”储芊寻说着就牵着她要走。
“突然想你了，呐，给你的信。”
看着小小的伊菲，储芊寻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想起来，初中刚认识时，她因为年纪小，被一群人欺负了，当时只有自己站在她旁边，选择不要跟那些人一起。于是就被那圈人孤立了。
就在那天，站在巷子里，伊菲告诉她，她要长大变强。那个眼神一直到今天储芊寻都记得。好像就从那天起，伊菲真的变大了。以惊人的速度成熟起来，不变的只是她古灵精怪的面相。
耍心机和手段对于那么聪明的伊菲来说一点都不难，而且她爸是市里的领导，这样的环境熏陶里，只要她想学没什么学不会的。
于是很快在学校那圈人就被收拾了，听说被整得很惨。以后见了伊菲都绕着走，就是见到储芊寻也带着几分敬畏。
不过储芊寻不知道具体都发生了什么，她只是不问也不想知道。
有时候会觉得工于心计又睚眦必报的她和初见笑得那么纯真的小萝莉不是一个人吧。
储芊寻一直太简单，与世无争。所以对伊菲有时候不择手段的样子会皱眉，也试图拉远距离，不过伊菲对她是真好，只有在她面前才没有顾忌。于是两个人的友谊虽然有分歧，但还是维持了下来。
储芊寻心里默认的模式是别人和她说伊菲的新闻，她只是听着。和她说伊菲的恶行，她也只是听着。和她说伊菲的坏话，如果使用了侮辱性的词语，第一次她会心平气和地告诉人家，这样子不好。如果第二次还这样，她也不会当面和人吵，只是自动将人从名单拉黑。如果有合适的机会，她也会见死不救一把。
她也没有主动去对别人怎么样，她只是选择不作为而已。这样总不算是伤天害理吧。
“那这两天我骑车送你回家吧。”储芊寻觉得如果自己有一个妹妹，应该就是伊菲这样的。
“我们方向反的呢。”
“没事，顶多十分钟。”
伊菲乐开了花，挥挥手，“那放学车棚等我！”。看着伊菲一瘸一拐的，储芊寻想着回去她妈估计又要开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转身进教室，储芊寻感觉到一双特别亮的眼睛盯着她，去看那人却依旧在看书。
储芊寻坐回位子，打开信。
窗外杉树直挺挺的立着，窸窸窣窣的碎叶落下后，层层叠在树根，踩上去厚实得有柔软的触感。
秋风送起，还挂在树干上的叶片未做太多挣扎便离了高处落了去了。铃声大作，之前不知去到哪里的同学如游鱼般又汇聚了起来。
——在这个世界上你会遇见很多人，他们就像夜空里的星星。不过有些人是流星，在你的生命里转瞬即逝，有些人则是恒星，会永远存在在你的生命里。我们都是恒星。——
储芊寻看着手上的信，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被一股暖流紧紧的包裹起来，她不孤单。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你好像不太开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