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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预谋 ...

  •   周小小这天恰逢休班,顾风生给她打了个电话,约好一会儿去她家碰面。

      她叫的车还没来,便在路边等着,中午的日头有些毒,她转身去找树荫时,看到了迟明铮。

      他站在树下,穿着最简单的西裤衬衫,同多年前一模一样的打扮。

      因为没有其他人在,正肆无忌惮的看着她。

      曾经那双眼睛在注视她时也是极温柔的,像被泉水掩盖的地下岩浆,远没有现在森冷,还透着恨意。

      顾风生此时见了他,也说不清是什么心情,只是烦躁的厉害,立马背过身去。

      他悄无声息的靠近,缓缓开口:“风生。”

      再次听到他这样叫她,已经久远的像是上辈子的事。

      “风生。”

      记忆中他们最好的时候被这道声音勾了出来,好似只要她不回头,他就叫到地老天荒。

      “你真的爱上他了?”他这样问道,像是委屈到了极点,声音都哑了下去,“你说过的,会永远爱我。”

      她被扰的心酸,低着头说:“我说那句话的时候,是真心的。现在爱上别人,也是真心的。”

      他定定的看着她,像是要在她身上穿个窟窿,看看她到底有没有心:“我哪里对不住你?”

      她终于抬起头,红红的眼睛里也有恨意:“你哪里对得住我?”

      他神色一暗,想起迟明雅的所作所为。

      顾风生冷笑:“怎么,心虚了?”

      他再也说不出口,从未做过对不起她的事。

      车来了,她头也不回的离开,过儿许久,手都是抖得。

      周小小在工作单位附近买了个一居室,一个人住好不逍遥。

      顾风生买了一堆零食水果,跟周小小窝在沙发上看电影。

      电影的男主角是她一直喜欢的实力派男演员,女主角是她心目中的小仙女,可直到放完,顾风生都不知道讲了什么。

      周小小见她一直在发呆,拍了拍她的肩膀:“风生?最近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顿了顿:“我跟苏衡上床了。”

      周小小眼睛一亮:“哇塞,那样的大帅哥都被你睡了,赚了赚了。”

      顾风生被她瞬间逗笑,之后还是惆怅:“小小,我现在很怕。”

      爱情让人患得患失,叫一部分人生了勇气,一部分人生了怯弱。

      只要她在那个旋涡当中一天,只要那个秘密还是秘密,她就会永远担惊受怕。

      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她觉得累:“小小,我想睡一会儿,不吃晚饭了。”

      昨晚连着今晨,她被苏衡折腾的太狠,几乎是闭上眼睛的瞬间就睡着了,直到手机铃响。

      她接起来,声音有气无力:“喂?”

      那边顿了顿,响起苏衡的声音:“还不回家?”

      顾风生看了下表,居然已经十点多了,回去也不方便,她打了个呵欠:“我今天就睡小小家了,明天再回去。”

      苏衡轻笑:“你在躲我?”

      顾风生觉着莫名其妙:“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回家?”

      “今天太晚了。”

      苏衡只当她是故意,起身就往外走:“我去接你。”

      电话挂断了,顾风生茫然的发了会呆,看到身边的的小小睡的比她还死,也没忍心叫醒她,留了张纸条后悄悄出了门。

      她在楼下站了一会儿,就看到苏衡常开的那辆车。

      他开的很急,顾风生还当他没瞧见自己,以为就要擦身而过,没想到苏衡刹车那么猛,停到她身边时发出了巨大的摩擦声,将她吓了一跳。

      车窗摇了下来,他都没看她:“上车。”

      在一起这么久,顾风生非常清楚,他是生气了。他想将她困到笼子里,就像养一只小老鼠,不能有片刻自由。

      顾风生突然觉得委屈,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活的那么轻松容易,一点都不知道她的辛苦,只会对她发脾气。

      顾风生后退两步,眼睛酸涩:“我不想回去,你走吧。”

      他冷冷看着她:“上车。”

      她突然吼了起来:“我说了不想回去,你别管我!”说完转身就跑。

      “顾风生!”

      她听到他咬牙切齿的声音、狠狠甩上车门的声音。

      寂静的夜里,她与风赛跑,也不知跑了多久,一直没见苏衡跟来。

      她耗光了力气才停下,倚在一颗树后大口大口的喘气。

      这一晚阴天,大片大片的云遮了月亮,四周昏沉沉的,她开始有些害怕,悄悄从树后探出头来,就见几步之外有个人影,正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瞧,好似厉鬼索命。

      她吓得尖叫,又想逃跑,腿已经没有力气,脚下一绊,就摔到了地上。

      苏衡走近,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不想回家是吗?好,我们去酒店,待个几天几夜。”

      顾风生被抱起来的时候忍不住哭了,勾着他的脖子一抽一抽,好不可怜。

      饶是铁石心肠,心都要化了。

      他抿了抿唇,本不想这么快就被她攻陷,到底没忍住。

      “别哭了。”

      她吸了吸鼻子,还在抹眼睛。

      他又说:“不去酒店了。”

      顾风生听出他语气中的退让,胆子大了些,睁了红红的眼睛瞪着他:“你就只想睡我!”

      苏衡被她气笑:“我要是只想睡你,用得着等到今天?”

      顾风生有些心虚又有些愧疚,咬了咬唇,眼神也软了下去。

      苏衡盯着她怯生生的模样,心头一动,低头在她耳边说:“不过睡了一次,总想睡第二次,第三次,不止在卧室,也可以在阳台,在海边……”他顿了顿,看着周围缓缓笑了,“这里也不错。”

      顾风生蹬着腿就要从他怀里跳下来,可惜被他抱得死死,动都动不得。

      她大声叫着:“我错了我错了!”

      苏衡问:“错哪了?”

      她这次倒是知道:“我以后早回家!”

      他轻哼一声,如果不是有洁癖,倒真想将她就地正法,最后也只是把她抱到车上,原路返回。

      到家时已经十一点多,趁苏衡停车,顾风生打开车门拔腿就跑,心知但凡慢一步,今晚大抵都难逃一睡。

      苏衡看着她兔子似的跑的飞快,只觉得好笑,她难道忘了,他那有钥匙?不过昨晚确实做得太过,她该好好休息一下。

      是以顾风生忐忑半天,只等到了苏衡的短信:“来日方长,勿念。”

      顾风生咬牙切齿的扔了手机:“变态!”

      她方才跑的太猛,此时放松下来身上全是汗,拿了浴巾就去洗澡。

      不知是不是这两天太过劳累的缘故,顾风生只洗了十几分钟就胸口发闷,头晕眼花,站都站不稳。

      她扶着墙去开通风开关,就觉脚下一滑,狠狠摔了出去。

      肚子撞到马桶的一瞬,她疼出了一身冷汗,倒地时又磕到了后脑勺,顾风生眼前一黑,虾米似的缩成一团。

      五分钟后,疼痛依然没有缓解,她动了动手指,尝试着想要爬起来,却使不上力气,连意识都开始模糊。

      就在这时,耳边隐约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似乎还有人在说话。她张了张嘴,疼的发不出丁点声响。

      片刻之后,门外传来一声巨响,似乎有人破门而入,没过多久,浴室的门被打开了。

      她费力的睁了睁眼,眼前一片模糊,只能隐约看到一个人影。

      腹部又是一阵抽痛,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腿间流了出来。她的脸都皱成一团,小声的呜咽着。

      男人看到地上溢出的血丝,平生第一次这样感到害怕。下一秒顾风生就被浴巾包裹起来,收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吸了吸鼻子,伸手攥住他的衬衫,哑着嗓子叫着那个人的名字:“苏衡……我疼……”

      原本想要抱她出门的男人突然停了下来,魔怔般看了一眼地上那一小摊血,他向来自诩正直,此刻心底却恶毒的可怕,如果他动作慢一点,是不是就能让顾风生肚子里的孩子彻底消失呢?

      “风生,叫我的名字。叫对了,我就带你出去。”

      “苏衡……?”

      他箍住她肩膀的手臂微微用力:“不对。我是谁?”

      她的脸皱成一团:“苏衡……呜……我疼……”

      原来在她的世界里,已经没有了他的位置。

      “不可以哦,风生,不可以忘了我。”他声音难得这样温柔,仿佛在哄一个孩子,手下却不断用力,直将她的肩膀折成了一个扭曲的形状,顾风生疼的哭了起来。

      “阿铮,叫我阿铮。”

      她似乎很抗拒听到这个名字,皱着眉摇头,一直不肯开口,可架不住他如此用力的捏着自己的骨头,最后还是妥协:“阿铮。”

      “再叫一次。”

      她不听话,肩膀又再次被狠狠攥住,颤着声屈服:“阿铮……”

      “再叫一次。”

      “阿铮。”

      “乖。”

      他终是满意,松了力道,这才抱着她向门外跑去。

      顾风生的意识已经非常模糊,却在他的诱导下想起从前,从前他们最好的时候,自己总是“阿铮”、“阿铮”的叫着,这样亲密的称呼,每叫一声都从胸口里泛着甜。

      可惜好日子没过多久。

      她又想起这个人带来的痛苦。

      刚离开迟明铮的那一年,自己整宿整宿睡不着觉,总是背着妈妈悄悄的哭,早上起来眼睛肿的像个核桃,只能一遍一遍的拿毛巾敷脸。

      那时她还心存幻想,想哪一天迟明铮突然出现,告诉她之前的一切都是误会,他没有未婚妻,从头到尾只爱她一个。可母亲去世了,她再也不想见到他,他却又以这种方式出现在她面前。

      为什么偏偏是苏衡的哥哥呢?

      她在半梦半醒间睁眼,面前是熟悉的眉眼,同午夜梦回时一样。到底是意难平,多年来的委屈在这样脆弱的时刻翻江倒海,她小声哭了起来:“从前我一直等你,等不到你……”

      他强迫自己不要自作多情,只怕她又看错了人,说的根本不是自己。可下一秒她就主动喊了他的名字:“阿铮……”

      再次这样抱着她,听她吐露心意,仿佛已经隔了半生光景,费了几世心血。他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冷峻的面容上绽开一个笑容:“原来你心里是有我的,等你好了,我们……”

      他话未说完,就听背后传来一道寒凉的声音:“你们在做什么?”

      迟明铮顿住脚步,缓缓回头,对上了苏衡面无表情的脸。

      他像是怕她被抢走般,小心的将她护住,沉声道:“她洗澡的时候摔倒了。”

      苏衡的视线扫过衣衫不整的迟明铮,又落到只裹了浴巾的顾风生身上。

      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如果不是顾风生在他手上,怕是要挨上几拳。

      迟明铮看不见他铁青的面色般,抱着顾风生继续向前,被苏衡几步拦下:“我的人,自己来就好。”

      迟明铮并不肯轻易放手:“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他冷冷看着他:“你有什么立场对我说这种话?”

      说完硬将顾风生抱进自己怀里,他是气急了,下手忘了轻重,不知碰到了哪里,顾风生又开始喊疼。

      迟明铮用尽全力,才勉强克制自己不在这个时候同他发生冲突,转身下楼:“我去叫医生。”

      苏衡的视线重新回到顾风生身上,她面如纸色,身子一直在发抖。

      抱住她的手臂控制不住的用力,同方才一模一样的痛楚袭来,顾风生张口叫了那个人的名字,她知道,只要她听话的叫了,就不疼了。

      等她叫完,身上果然就不疼了,她又讨好的叫了几声。

      恍惚间,她听到了一阵大笑,笑声近在咫尺,狰狞可怖,透着心灰意冷。

      “顾风生,你为什么要骗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魔怔般大笑着,颤巍巍的伸出一只手,摸上了她细白的脖子,用力,再用力。

      顾风生喘不过气来,下意识的开始挣扎。

      他竟能十分愉悦的欣赏着她痛苦的模样,胸口一阵一阵的发凉:“是不是到死,你都没有办法爱上我?嗯?”

      她喉咙里发出类似小动物的咕哝声,手无力的去挠阻碍她呼吸的那只手。

      就在这时,楼下嘈杂而又热闹起来。

      周逸只来得及穿了条裤衩就被迟明铮从床上拽了出来,发出一阵鬼哭狼嚎:“哎,哎,慢点儿慢点儿,怎么回事?好歹让我穿件衣服!”

      迟明雅从外面约会回来,甫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衣衫不整的周逸被弟弟提进客厅,面无表情的苏衡正把只裹了一条浴巾的顾风生放到了沙发上。

      鱼儿上钩了。

      迟明雅好不得意,扔了手包,佯装着急的靠近:“这是怎么了?”

      迟明铮松开抓住周逸的手,简要的说明情况:“她摔倒了,下身出血。”

      迟明雅故作惊讶的捂住嘴巴:“那风生的孩子……”

      周逸连忙去瞧。

      此时此刻,最应该担心顾风生的人,反倒一脸平静,好若事不关己般坐到了顾风生身边,连一丝焦急都没有。

      迟明雅暗暗观察苏衡,越看越觉得古怪,不应该啊,他曾经那样宝贝顾风生,现在她还有了孩子,怎么会如此平静?

      直到周逸发出了惊叹的声音:“哎?风生没怀孕啊?”

      迟明雅一时没能控制好情绪,声音因为惊讶变得尖细:“没怀?!”

      在苏衡冰冷的注视下,她咬了咬唇:“那怎么会出血?”

      周逸问苏衡:“你知道风生一般什么时候来例假吗?”

      “每个月二十五号。”

      “这就对了,今天二十三号,风生摔倒的时候大概撞到了小腹,引发了肠痉挛,导致例假提前了。”

      苏衡摸摸她满是虚汗的额头:“为什么还不醒?”

      周逸指指她的后脑勺:“那里肿了个包,应该是摔倒时磕的,引起了轻微脑震荡,过不了多久就能醒。”

      知道是虚惊一场,苏衡和迟明铮的面色却都没有好转,像是乌云压境的暴雨前夕,粉饰太平的诡异安宁。

      现在可不是翻脸的时候。

      迟明雅忖度片刻,拍拍弟弟的肩膀:“明早还要带爸去做检查,你早点休息,家里医生护士都在,我会让人看着风生。”她刚说完,手机就响了起来,转身去了阳台。

      苏衡抱起顾风生上楼,中途顿了顿:“我需要一个解释。”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迟明铮知道他是跟自己说的:“好,我也有话对你说。”

      周逸心下觉得不妙,忙拽了拽迟明铮的衣袖,小声提醒:“你疯了,你要说什么?想想顾风生的处境,再想想你父亲。”

      他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沉默许久才说:“我已经顾虑太多,也顾虑太久了。”

      他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在他眼皮底下浓情蜜意,也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变成了一个令人不齿的偷窥狂。

      他像是见不得光的夜行生物,蜷缩在阴暗的角落里,悄无声息的观察关于她的一切。

      大概是忌惮自己,顾风生很少出门,偶尔在家里遇上什么人,眼睛里都是惊慌。她每周都和周小小见面,去体育馆等周小小训练结束,再一起逛街,这个时候的顾风生是最放松的。在家里最容易看到顾风生的时候是晚上,每回饭后她都会跟苏衡去花园散步,两个人手牵着手小声聊天,偶尔苏衡说了什么,惹得顾风生张牙舞爪,没过多久又被逗得笑开了花。

      苏衡喜欢在她笑的时候吻她,像是要吞掉那笑容似的。

      嫉妒让他痛苦不堪,又自虐般沉浸其中。

      他甚至会在夜深人静时去他们卧室门前呆上一会儿,想到他们只有一墙之隔,他就心生渴望,想到苏衡也在,又觉得心里一阵一阵的难受。

      万蚁噬心,不过如此。

      一刻钟后,迟明铮去了二楼,顾风生房间的门没有关好,从他那个角度望过去,正好可以看到苏衡在弯腰吻她。

      如果他是她的男朋友、丈夫亦或父亲,那么他可以光明正大的阻止这个男人。可他什么都不是,他失去了一切资格。

      很久之后,苏衡才结束那个吻,因为顾风生醒了。

      她头还有些晕,睁眼就是苏衡的脸,这种事儿也不是发生了一回两回,顾风生只是淡定的,声音软软糯糯的:“都说了不要趁我睡着的时候偷袭。”

      “那现在可以了?”

      顾风生摇头,脑袋还有些晕,猛地歪了一下。

      苏衡连忙托住她,没敢再逗她:“头还疼吗?”

      “有点。”

      “肚子呢?”

      “也有点。”

      “还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吗?”

      顾风生绞尽脑汁的回忆片刻,终于记起了事发经过。不过是脚滑摔倒,昏迷期间梦到了迟明铮而已。怕苏衡知道后要教训自己,她移开眼睛,闷声说:“记不清了。”

      这反应到了苏衡眼里,就变了味道。他原本上扬的唇角慢慢垂了下来,变成一种近乎于讽刺的弧度。

      原本以为,她只是摔糊涂了。

      顾风生察觉到气氛不对,更加害怕,连眼神都闪烁起来,她的余光划过门缝,意外发现了迟明铮。

      苏衡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微微笑了:“明铮哥,怎么不进来?”

      说的像是早就约好似的。

      顾风生想不通,深更半夜他们要来自己卧室聊什么,她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这才发现被子下的自己没穿衣服。

      顾风生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伸手攥紧了被子,眼睁睁的看着迟明铮越走越近,想起方才的梦,又难受起来。

      苏衡伸手摸摸她的头,语气温柔极了:“风生,你洗澡的时候摔倒了,多亏明铮哥发现的及时。”

      她尴尬极了,声音细若蚊丝:“谢谢。”

      苏衡他从床边站了起来,“你先休息,我跟明铮哥有话要说。”

      顾风生下意识的抓住了他的衬衫,小小的拳头抓的极紧,还微微发着颤。

      苏衡安抚的拍拍她的背:“别怕,我一会儿就回来。”

      房门在她面前慢慢合上,迟明铮回了下头,看到她呆呆坐在那里,小小的瘦瘦的,刚来这里时,明明没有这么瘦的。

      终究是舍不得让她难堪,迟明铮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解释:“我的房间在三楼同一个位置,当时我也在浴室,所以听到了声音。”

      苏衡心不在焉的听着,等他说完,微微点头:“谢谢明铮哥,如果再遇到这种情况,希望你能第一时间通知我,毕竟你跟风生……非亲非故。”

      他神色平常,语气中却透露出一股不可一世的态度来,迟明铮隐约感觉到,这人大概是想激怒自己。

      可他说的合情合理,让人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只能心生闷气。

      苏衡似乎有些倦了,靠在椅背上神色寥寥:“没什么事的话,明铮哥早点休息。”

      他没有走,苏衡也不看他,闭着眼睛像是睡了,很久之后,才听他开口:“何必牵扯无辜的人?”

      苏衡睁眼,淡漠的瞳仁里没有丝毫波动:“你在说什么?”

      “我以为你知道。”

      “很遗憾,并不。”

      迟明铮试图从他眼中发现什么,可他太过镇定,镇定的像是心灰意冷后的无坚不摧,连平日里的温和模样都懒得装了。

      他不信世上有这样的巧合,早前就派人调查过苏衡,报告里有他从出生到现在所有能够查到的资料:苏衡从小成绩优异,跳过两级,高考时取得全市理科状元,进入top2的金融专业就读,毕业后放弃保研,进入国内著名投行,三年不到就干到高层,如果继续在那个行业,前途不可限量。

      可他却在两年前突然辞职,只身一人开始旅行,行踪不定,两个月后,在南方的小镇遇到顾风生,定居下来。

      如果真的按照报告上说的那样,苏衡离开迟家后跟这边再无瓜葛,那他不可能知道有顾风生这个人的存在,毕竟他们的事,身边都没几个人知道。

      到底是什么环节出了问题?

      难道真的是巧合?

      迟明铮百思不得其解,很快离开了。

      苏衡看着他倨傲的背影,抑制不住的笑出声来。

      这世间亏欠太多,又有谁是真正的无辜?

      笑意一点点冷却,他冷静了一会,才去了顾风生的房间,她缩在被子里,似乎已经睡了,只是微微颤动的睫毛出卖了她。

      苏衡慢慢蹲下,伸手摸了摸她耳边的碎发,语调轻缓:“风生?”

      睫毛颤动的频率加快,她硬撑着不肯睁眼。

      苏衡闷笑:“装睡也要装的像一些啊。”

      顾风生这才肯看他,神色比寻常怯弱许多。

      “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苏衡如是问道。

      他面色如常,语气也如常,顾风生料想刚才他跟迟明铮没聊出什么,可还是如受惊后的小动物般瑟瑟不安,可怜巴巴的咬了下唇。

      苏衡受不了她这副神情,宽大的手掌盖住了她的眼睛:“风生……风生……”

      他除了叫她的名字,好像并没有什么其他的话要说。

      良久之后才说:“你叫人看光了,我很生气。”

      她僵住了。

      “可你也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该生谁的气。我只能生自己的气,我们不该分开的。”

      很久之前,顾风生就发现了,苏衡对于喜欢的东西,比一般人要执拗,也许是儿时的经历所致,他极度没有安全感,总是悲观的认为自己拥有的都将失去,一如他的母亲,一如他短暂幸福过的童年。

      之前明明没有这么严重的。

      而现在,他周身像是要生长出藤蔓,将她牢牢拴住,不留一点空隙。

      顾风生有些害怕,还是安慰他:“是我自己不小心,对不起。”

      苏衡勾起一侧唇角:“真的只是意外吗?”

      顾风生不明所以:“嗯?”

      苏衡弯腰,稍一用力就把她从床上抱起来:“我们去浴室看看。”

      顾风生被放到浴缸旁边的小凳子上,听苏衡问:“还记得是怎么摔倒的吗?”

      她努力回忆:“我在洗澡,头有点晕,去开通风扇的时候滑倒了。”

      “大概在什么地方?”

      她指了指墙边。

      苏衡走到那附近,放眼望去,都是巴掌大的瓷砖,看上去没有什么不同,他蹲下去,伸手在附近摸索着,有一块的触感跟其他的不同,他抬起手指捻了捻,像是沾了油。

      他把顾风生抱过来,拉着她的手摸了摸普通的瓷砖,又把她的手按到了那关键的一块上。

      顾风生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不愿相信有人要这样暗算自己:“会不会是搞错了?这里很久没有人住,也许只是没清理干净。”

      “你搬来这里之前,房间被彻底打扫了一遍,那些佣人都经过严格训练,不会出样大的问题。况且,为什么其他瓷砖都好好,单单只有这一块出了问题?”

      顾风生无法反驳。

      苏衡站起来时,闻到了一丝刺鼻的甜气。他个子高,伸手就摸到了天花板,放到鼻尖一闻:“是□□。”

      顾风生隐约记得这个名字:“就是有麻醉功效的那个?”

      苏衡点头:“吸入过多,就会感到头晕。”

      那人盘算的周密,一步步下套,防不胜防。

      “风生,究竟是谁要害你?”

      很多片段窜入脑中。

      之前她胃不舒服,经常干呕,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她怀孕了。迟明铮还找过她,让她打掉孩子。今天她出了意外,他又出现的那么及时……

      暑气未散的季节里,顾风生出了一身冷汗,在苏衡怀里瑟瑟发抖。

      苏衡温柔的哄着她:“别怕,风生,我会保护你,敢伤害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顾风生陷在那未知的恐惧里,也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只觉得骨头里都是冷的,由内而外的冒着寒气。

      唯有苏衡是温暖的,可靠地。

      她像是雏鸟般依赖着他,以前觉得令人窒息的怀抱,都变得令人安心起来。苏衡摸着她的长发:“睡吧,风生,醒来一切都会好的。”

      她抓着他的衬衫,在不安中昏睡过去。

      夜里做了噩梦,她先是梦见了母亲,母亲森寒着一张脸,说:“你答应过我的,再也不见他。”

      后来又梦到自己有了苏衡的宝宝,肚子已经像西瓜那么大,她还是在浴室洗澡,脚一滑就摔到了地上,到处都是血,她在地上一点点往外爬,就见面前多了一双皮鞋,抬眼是迟明铮的脸,他踩住她的头发,让她动弹不得:“我说过了,让你打掉这个孩子,怎么就是不听话?”

      顾风生在清晨惊醒,心跳急如擂鼓。

      偌大的房间只有她自己,她疯了似的大喊:

      “苏衡!”

      “苏衡!”

      “你在哪?”

      很快就有护士敲门进来:“顾小姐,二少爷去医院陪先生体检,很快就回来,早餐已经准备好了,您在卧室吃,还是去下面?”

      她害怕自己呆在这里:“我去楼下,你先出去吧。”

      护士走后,她浑身僵硬的从床上爬起来,还是有些头晕,昨天摔倒的后遗症还在,她扶额休息一会,才慢慢换了衣服下楼。

      餐厅里空无一人,她喝了两口粥,去客厅坐着,由于睡眠不足,整个人都疲乏极了,昏昏欲睡之际,门外传来了汽车的引擎声。

      不一会儿就见迟震被护工推了进来,他的气色比先前好了许多,只是还能隐隐看出病态。

      顾风生礼貌的同他问好:“早上没能陪您去,真是抱歉。”

      “没关系。我听明雅说了,你身体不舒服,现在看上去也很虚弱,找医生看过了吗?”

      “已经没事了。”

      他略微点头,抬头端详站在面前的女孩。先前他们虽然见过几次,却因为长期昏迷的缘故,视力一直有些模糊,现在情况好转,看着顾风生竟有些面熟,迟震笑着问:“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见过?”

      顾风生掐紧手心:“我在A市长大,也许有过一面之缘。”

      苏衡走过来握住她的手:“爸,你说这话好像在搭讪。”

      迟震大笑,笑到最后就有些咳。

      周逸出声道:“叔叔,时间不早了,咱们先上楼,一会儿要耽误吃药了。”

      “好,风生,呆会儿见。”

      看到迟明雅同苏衡跟着迟震上了楼,顾风生终于松一口气。她去厨房要了一杯姜糖水,还没来的及喝,就见迟明铮走了进来。

      自从上次单独见面后,她躲他躲得厉害,要么无时无刻都跟苏衡黏在一起,要么根本连门都不出。迟明铮能见到她的时间少的可怜,大部分还是在饭桌上。

      往常顾风生见了他只会紧张不自在,这次眼神里却多了猜忌和恐惧。这样漂亮的眼睛里,本不该在面对他时出现如此神情。

      顾风生绕过他想要离开。

      “你要一直躲着我吗?”他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咖啡:“要躲到什么时候?”

      她顿了顿,攥住自己冰凉的手:“迟先生,我确实不知道我们现在该如何相处,尽量避免见面是我所能想到的最好方法。这样对我们都好,不是吗?”

      “作为一个成年人,你应该非常清楚,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可不逃避又能如何?还当他是家人相亲相爱吗?

      顾风生只想走。

      他如山一般牢牢堵住门口,挡住了仅有的退路:“还记得你昏迷时说过的话吗?”

      她隐约记得自己梦到了迟明铮,说过什么却记不清了,此刻也不想同他纠缠:“胡言乱语罢了。”

      “你说一直在等我。”

      她听完一怔,硬着头皮说:“你听错了。”

      见她这样绝情,原本被撩拨起来的希冀又摔落回去,他低了头,声音极轻:“顾风生,人不能背弃自己的爱情。”

      她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人在笑着,眼睛却红了,手抖的几乎就要拿不住杯子:“爱情?你也配跟我谈爱情?”

      听她这样说,他仿佛整颗心都被碾碎了,没有一处不疼,却不肯表现出来,偏生也要刺痛她:“苏衡就配?你当他是真心喜欢你?”

      他们皆以成年许久,却又缺乏吵架经验,此刻争执起来,幼稚的像是小朋友。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生气,抬手就摔了手里的杯子,不管不顾的喊道:“他肯拿命换我一命,你若也肯,我也去喜欢你。”

      苏衡下楼寻她时,恰好听到这一句。

      脚像是钉在了门边,这么短的距离,倒是如何也迈不过去了。

      他无意识的捂住了胸口,倒不是觉得疼,只是空落落的,整个人像是沉到了海里,他想靠岸,却发现根本没有岸。

      他又听见迟明铮说:“你没必要把自己搭进去。”

      顾风生咬着牙笑:“我乐意。”

      面对他时,她是没有这么伶牙俐齿的。她觉得亏欠自己,只会处处忍让。

      他那时想,自己为什么要救顾风生呢?她如果死了,自己伤心一阵也就罢了。她如果受伤了,自己可以一直照顾她。

      也好过现在,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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