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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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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嘻嘻嘻,大哥,你看那边有人。”
“啊啊,好可怕好可怕,长得好丑好丑。”
“嘿嘿嘿,应该是他怕我们才对,你长得那么丑,不过这个小哥长得可真俊。”
“长得俊不乖又有什么用呢,也够凶的。算了,主人的命令我们已经完成了,小妹背着我们不知道去哪里玩了,嘻嘻嘻嘻,我们也来玩玩吧。”
“好啊好啊好啊。”
啪嗒一声,结了冰的树枝无法支撑似地断了,垂直落下来。
阿郁避过岔出来的冰枝,往那处走去,景象一转,脚边似乎有一条河流,发出哗啦哗啦的水流声。空气里漂浮着刺鼻的血腥味,河流漫过她的鞋子,湿湿的粘稠感同时漫了上来。阿郁抬起手一看,手中只有一片叶子在发亮,大约也支撑不了多久。另一片叶子却没有化成粉末,在黑暗中显现出一种深色,然后化成一股液体,慢慢在阿郁手中流淌下去。
阿郁勾了勾嘴角,低低道:“竟是吓人的东西。”
一只冰凉的手从身后伸过来,轻轻搂住了阿郁的肩,尖尖的声音呻吟般说道:“啊,原来是个女的啊,真好,人家也想要一个女人的身体。”
“是吗。”阿郁笑着说,“可是这样的天,你冻得我不太舒服。”说完,身后发出尖锐痛苦的叫声,阿郁的手指点在那只冰凉的手上,一张咒符被贴在上边,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一团绿色的火焰燃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大哥大哥,好痛好痛,她是驱魔人!!!”说完,便再没了声音,几片碎纸晃晃悠悠地落到了地上。
阿郁退后几步,抚了抚飘到肩上的纸灰,声音温和道:“这一带所属江家,不知道你们的主人是谁?”
又有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驱魔人?江家的人吗?嘻嘻嘻嘻,我还没用过驱魔人的身体呢。”
阿郁好脾气地说:“我太久没有离开过镇上,所以不知道现在外面哪家还在养小鬼,不过我也清楚家养小鬼伤人是坏了规矩的,然而我刚才只是坏了它的傀儡体,并没有伤它的灵体,这次便放你们一回,这里是江家的地方,你们还是快点离开的好。”
那声音尖锐地叫起来:“你未免也太看得起你江家了吧!我们家可是——”话还没说完,又一阵惨烈的声音,血腥味更浓,啪嗒啪嗒,只听见什么四分五裂的声音,嘶拉嘶拉,碎纸甚至直接化为了粉末。
一个人影远远站在黑暗中,看身形大约是个少年。
他一拐一拐地走过来,阿郁在手中的叶子暗下来的最后一刻,看清了他的脸。
那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漂亮的眼睛黑幽幽,眼底冰冷,充满厌恶。
“你……”阿郁发了个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啊啊啊啊啊!!!!!!”狂风大起,几双猩红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来,“小鬼你竟然还醒着,哈哈哈,刚才的教训还不够吗,虽说我们不会杀了你,可没说不会弄得你半死啊哈哈哈哈!”
阿郁皱了皱眉。
“走。”他低低地说。
阿郁愣了愣,黑暗中看不见他的模样,却闻到了他身上传来的血腥味,这是真真的血,和那些小鬼制造出来的幻象是不同的。
秦锐高傲地扬起头,说:“你离开这里。”
“你说,让我走?”黑暗中感觉到他冷静却又理所当然的目光,她觉得可笑,却惊得笑不出来。
周围仍然流淌着哗啦啦的河流,阿郁清楚的知道这片林子不可能有什么河流,必然是鬼怪在作祟。她见惯了鬼怪作恶,知道那是他们作为鬼怪生来便有的恶性,当她知道那是某人所养的小鬼后,虽然不解,却不想与人结仇便放他们一回。
然而现在她却莫名地生出一股怒火。
这孩子犯了什么错?
做了什么要被这样对待?
她向来不关心外边的事情,然而现在,她却觉得这少年正与她联系着,如此而已。
压下心中的情绪,她问:“你可知道我是谁?”
她是江阿郁,年轻时被江家当家称为江家最出色的女儿,见证了江家人将近百年的悲欢,再优秀的小辈见了她也得恭恭敬敬。而现在,竟然有个受着伤,半大的孩子要让她先走,这让她怎么能够忽视。
秦锐默了默,过了半晌才回答:“你是谁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掌心有一道伤,上面的血液几乎是无法抑制似地溢出,秦锐并没有去阻止伤口的恶化,反而更加用力的撑开了手掌,让伤口裂得更开。血液顺着手掌流了下来,落到地上,他让血液滴在地上形成一条细细的线,只听见秦锐嘴里细细低喃着什么,瞬间河流剧烈地翻腾着,水打着水,几乎要扑上岸,要涌到两人身边来,却被阻挡在血线之外。
一阵风吹来,月光透过散开的枝叶照了下来。
阿郁看到秦锐的掌心几乎被染红,而他尚还稚嫩干净的脸上,却是一种触目惊心的冷静和决绝。
她想了想家中同龄的几个孩子,竟然找不到有谁能有秦家这个孩子的一半。“够了。”阿郁叹了口气,去握住他的手,“已经够了,再这样下去,你的手就不能看了。”
秦锐皱了皱眉,抽回手,“你干什么!”
“放心。”阿郁摇摇头,转而去牵着他不知被血液还是汗液浸湿的手臂,抬眼淡淡地看了不远处那几双带着怨毒的眼睛,说道:“我不知道你们的主人是谁,暂且放过你们,这个孩子我带走了,既然你们主人要你们做的事已经完成了,便休要欺人太甚。”
“呵呵呵呵,你是什么人?说什么便是什么主人还要我们做什么。”
“对对,这个女人害了我们一个弟弟,而这个小鬼害了我们两个,不能这么放过。”
“嘻嘻嘻——咦?!”
声音戛然而止,远方似乎传来哀嚎呼啸之声,这声音来自阿郁身后,浓厚的怨气夹杂着痛苦,抑郁,仇恨——
树叶抖抖作响,窸窸窣窣,无数阴影出现在周围,摇曳着身躯,如重重鬼影,原先还在翻腾的河流此刻缓缓干涸,恢复了地面原来的模样,铺了满地的落叶,瞧不见人,地上却有许许多多凌乱的脚印,不时有结了冰的树枝因为承受不住重量噼里啪啦地折断在地上。
“啊——”尖锐的声音叫起来,“你是守门人——”
秦锐身体本来就受了伤,强烈的阴寒之气自身后袭来,他听不见这里的声音,只感觉脑袋充血,无数只手在抓挠他的身体。他跪在地上,双手捂着耳朵,眉间皱得死死,嘴唇几乎要被咬破。
很冷,很痛苦。
不甘,烦躁,厌恶,却无可选择。
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声音:“你——停下!”
阿郁这才注意到被怨气缠身的少年几乎已经无法承受,皱了皱眉,轻轻喝了一声:“退下。”
霎时间一切如流水般退去,远处的嚎叫渐渐变为细细碎碎的呜咽呻吟,最终消失,阿郁蹲下身子,秦锐已经承受不住地昏倒了,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叹了一口气:“对不起,我太久没有做这样的事了。”
秦锐尚固执地保留着半丝清醒,不适地蹙起眉,然而身体却无法支撑太久,最终还是陷入了一片黑暗。
阿郁半抱着他,不知道他伤得有多重,不敢太过移动他的身体,只能尽量把自己的体温传递给他。
不知过了多久,天泛着灰青,有脚步声传来,阿泰边张望边自言自语地走着:“时间好像快到了。哎刚才碰到那个没头的家伙真吓人,还有那个玩球的小女孩,怎么跑得那么快。她丑得好厉害。不过那个穿红衣服的大姐头发真的好长啊,到底脸长什么样呢,她把手伸出来到底是什么意思?真是奇奇怪怪,搞不懂。”
“阿泰。”
阿泰挠了挠头,“怎么感觉听到了祖姑姑的声音?”
“在你背后,过来。”
阿泰转过身,他夜视能力极好,手中又提着白灯笼,却什么也没看见。
“红绳还在吗?”
阿泰点点头,而后又怀疑地看了一眼:“祖姑姑吗?”
“你十岁那年还在尿床。”
“……”阿泰不好意思地红了红脸,嘟囔着:“怎么还记得。”
“好了,这里刚才发生了些事情,阴气太重,空间产生了些扭曲,我看得见你,你看不见我。”顿了顿,阿郁说:“你把红绳朝我声音发出的地方丢过来。”
“祖姑姑你受伤了吗?”阿泰敏锐地察觉到不对的地方,但还是乖乖地把红绳拿出来,照着阿郁说的做了。接着他感到手中的红绳在动,便沿着红绳的方向走,走着走着,终于看见人影了。
阿郁坐在地上,背着身,然而在那还多出一个人来,有个人被她抱在怀里,血迹斑斑,阿郁白色的旗袍袄子也沾上了星星点点的红色。
“不是我,是他。”阿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