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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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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时候,看见刘芷拉正在收拾东西,想,莫非找到了更好的主儿,要搬走?
问:“你这是要干嘛?”
“回家,你也收拾一下,明天早上六点的火车”
听了她的话突然想起早上的那个电话,问:“家里出什么事了?”
刘芷拉停下了正在收拾的手,这时候的她披头散发的,低着头,小巧的脸蛋淹没在散下来的头发里。
看着她的背,感觉在颤抖一样。我能感觉到,她哭了。
坐在她旁边,扶着她的肩,说:“谁出事了”
她一头扎进我的怀里,我不知所措的轻轻拍打着她,虽然她只是发出很轻微的抽泣声,但明显感觉她在我的怀里哭得更列害了,因为我的睡衣湿了一片。
刘芷拉报复似的使劲儿把她的鼻涕眼泪往我睡衣上蹭,可是我并没有显恶心的把她推开,只是一个劲的用我认为大力的拍打着她的背,但每次用力的提起却总是轻轻的拍下,像是在拍打一个熟睡的婴儿一样。
过了一会,刘芷拉抬起头,我一看她的脸就知道这丫的把我的衣服当毛巾了,把脸擦干净了才罢休。
刘芷拉装作一副没事人儿的样子说:“我爸说,我妈。。。没了,让我把你带回去,奔丧”
看着刘芷拉尽量在我面前掩饰自己的样子,心里不是个滋味,她说的话我也早就猜到了,看着她干净的小脸,眼泪刷的留了下来,说:“刘芷拉,你装的再好,我也知道你哭过了,看你的眼睛,肿的跟核桃一样”
我知道,我是在边嘲笑刘芷拉,边哭。
刘芷拉看见我的样子,又哭了起来,对我说:“你应该很高兴吧,这个世界上少了个讨厌你的人”
我看着刘芷拉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对,我很开心”
“那你为什么哭呀”她抽泣着说,有种上气不接下气的感觉。
“这叫喜极而泣你懂不懂”
刘芷拉听了我的话,小嘴一撇,样子极为委屈,幽怨的等着我,半天才说:“你去死吧!”
然后就用她强而有力的拳头捶向我的胸口,随着一声惨叫,我从床上倒了下去,背部着地,身体呈大字型,闭上眼睛,嘴里念着:“刘芷拉,真是冤家”
温馨回来的时候我还在地上保持原样的躺着,刘芷拉把收拾好的行李放在床边,躺着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我。
“要死了!”
温馨说。
坐在火车上,我把头瞥向窗外,外面所有的事物就像飞一样的划过我的视线,我很讨厌这样的感觉,但每次坐火车的时候都要看窗外,就像强迫症一样。
记得第一次做车的时候,心里想的是终于可以不用每天对着刘芷拉和她妈了,可是这次,我却是很想再看到她那张讨厌的脸,然后听她骂我嫌我的声音,想到这,我害怕的想,自己是不是有被虐倾向!
转头看想刘芷拉,她正在闭着眼睛,她的睫毛很长,微微的向上翘起,脸上写着伤心,对呀,从今以后,刘芷拉就没有妈妈了,这个有些骄傲的女孩。
我呢?为什么伤心?闭上眼睛,想,在我还是幼儿的时候,我也是和刘芷拉一样的,虽然她比较偏爱刘芷拉,但我并不介意,因为那时候我想,自己是姐姐,保护妹妹是理所应当的,我们都是她的女儿,即使她偏疼刘芷拉,我也相信,她也是爱我的,那时候我也偶尔会向她撒娇,她只会用手指头戳我的脑门,然后笑着说,你这个小丫头片子。
很久以前我是爱她的,像所有小孩一样的依赖自己的母亲,可是当我知道她不是我妈妈的时候,我突然明白,她疼刘芷拉是出于母爱,她疼我是。。。不,她从来没有疼过我,我一下子知道了为什么她从来没有像对刘芷拉一样的对我的原因。
所以,我每当看见她的时候都觉得她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憎恶,一直以来,我以为自己是讨厌她的。。。
可是今天,那个我来到世上第一个喊妈妈的人,死了。
望这窗外的远方,有种莫名的感觉,好像回到了二十几年前,我第一次睁开眼睛看到的这个世界上。
火车飞速的前进着,一路上,刘芷拉一直闭着眼睛,一直没有说话,我们就这么一直保持沉默,我不知道,此时的她在想什么,只是偶尔转过头看看她,就会感觉到一种奇特的情感回荡在我们之间,我知道,那是亲情,我和她不管有没有血缘关系,不管彼此是多么的讨厌对方,但亲情依旧存在,此刻,我坚定的这么认为!
下车以后,刘芷拉跑到不远的地方打电话,我看看了四周,并没有接我们的人,有种庆幸的感觉,好像心里一下子放松了下来。以为此时的我实在不知道该以一个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这件事。
“走吧”刘芷拉打完电话走到我身边说。
我点点头,看了一眼她的行李,这次回来,刘芷拉把在我宿舍里她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干净带了回来,我想,她应该是不会再跟我回去了,以前她不敢回来就是怕她妈教训她,而现在。。。
不知不觉就要走到家了,一路上,刘芷拉始终一副平静的表情,让人看不出她的心思,这样的表情让人觉得很可怕,我宁愿让她像昨晚那样大哭出来,可是我知道,她不会。
到家门口的时候,我突然就不敢往前走了,因为我看见家里大门上高高的挂着一盏白色的灯,门口两侧也贴着白色的对联,小的时候我也见过别人家里这样,但是没想到现在看着自家挂白的时候竟然觉得白色是这么刺眼。
刘芷拉在前面走着,她没有发现我没有跟上她的脚步,我想,也许她走那么快是为了快点见到她亲爱的母亲,但是我却害怕见到她,我害怕见到这一切,所以我逃跑了,没有目的的跑到巷子的拐角处,墙壁挡住了我的视线,让我看不到那刺眼的白,我紧紧的闭上眼睛,努力说服自己,这是在做梦,这不是真的,可是当父亲把我拽到灵堂前的时候,一切都崩溃了,墙上挂着她的照片,照片上的她很年轻也很漂亮,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模样,那一刻我似乎出现了某种幻想,幻想照片上的人不是她,可是理智告诉我这就是她,并且这个人从此就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我不要,我不要!”我开始嚎啕大哭,不顾忌旁人的眼光,我几乎想哭死过去。
这时候我才发现,哭,是最好的发泄情绪的方式。
亲戚朋友把我拉到里屋,父亲说让刘芷拉看着我。
我不知道那天我究竟留了多少眼泪,样子多么悲伤,总之以后的好几天,我的嗓子几乎都说不出话来,刘芷拉看着我说:“姑妈没了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个样子。”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面对亲人不在了。
一个对我无微不至的母亲,一个对我冷眼相向的妈妈。连我自己都搞不懂为什么我会这么失常。
晚上我和刘芷拉一起守灵。
她就在我和刘芷拉中间静静的躺着,从头到脚都被一层白布盖着,那种白色,就像旁边燃烧的白色蜡烛,好像在慢慢的流逝。
“你想看她最后一眼吗?”刘芷拉问我。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不,不想!”我连忙说。声音嘶哑。其实我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看你哭的那么伤心,我还以为你是舍不得她”
我沉默,眼睛看着那个将要烧尽的白蜡烛。
这一刻,我觉得人类真的很渺小,生命真的很脆弱,谁会想到,那次她将做好的包子不耐烦的塞到我的背包里,说:“饿了记得吃,不要让人家说我对你不好!”,她那样彪悍的身体,红润的气色,这么快就像蜡烛一样油尽灯枯,那一次,竟然是我和她的永别,还记得在我刚离开家就把背包里的包子拿出来喂给街边的流浪狗,那时候的我,宁愿饿肚子,也不愿吃她做的东西。
“喂”我对刘芷拉说。
“什么”
“我小时候离开家以后,她有没有说起过我?”喉咙里有种灼热的感觉。我不知道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可能是我想知道,我这么伤心到底值不值得。
“没有!”刘芷拉坚定的回答。
听到她连想都不想就说没有,我有些不相信的问:“你都不用想的吗,这么肯定?”
“这还用想吗,我和她从小就讨厌你,也是她跟姑妈说把你带走的,她这样做就是不想看见你,又怎么会提到你”
我沉默,这样也对,当初姑妈本来是想带走刘芷拉的,可是她舍不得,又想从生活里踢掉我所以让姑妈把我带走,那她肯定不会想到我。
心里有种小小的失落。
刘芷拉看着我欲言又止的样子,然后眉头皱着,说:“就算她讨厌你,但是她也把你养大,你哭也是应当的”
“你是她的女儿,她对你百般好,你当然会这么说”
刘芷拉气不过的提高分贝说:“是你自己要哭的死去活来,可没人逼你,她对你怎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反而说这样的话,你这么狠心,将来死了说不定也不会有人流眼泪”
我很诧异的看着刘芷拉,不明白为什么她的反应会这么激烈,是因为她刚刚离开吗?我看了一眼躺在床板上的她。
见我没说话,刘芷拉也安静了下来。
下葬的那天,曾天成不知怎么的也回来了,他看到我的时候脸上有种诧异,他肯定没有想到我为什么两眼通红,他从小就知道我不喜欢刘芷拉和她妈。别说是他了,就连我自己都搞不清自己为什么会那么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