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苏越]错枉付》笑客来

2、第 2 章

　　再次睁开眼时，陵越有些疑惑，眼前是有些熟悉的摆设，却不是自己已经居住了十余年的后山闭关居所，不见清冷，多了几分人气，抬眼就可以看见对面的床榻，床铺似乎还带着几分凌乱，床头放着几卷半翻开的竹简。

　　恍惚间，陵越有了一个骇人的猜想，细细打量周围，微微抬手，眼见绑着护腕的剑袖，不是昔日宽衣大袖的掌教服饰，也不是自己在后山闭关时的道袍，而是天墉城弟子的紫色短打服饰。

　　抬手捏了个法决，幻化出一面水镜，镜中人面貌不过二十几许，带着几分属于年轻人应有的意气风发，乌黑的头发，不见一丝雪色华发，正是自己数十年前时的样貌。

　　陵越长叹一声，抬手挥散水镜，心中只道大千世界，当真无奇不有，眼前这一切是幻境还是真实呢？

　　就在陵越还在疑惑之时，只一个熟悉的身影晃进了视野里，让陵越宛如晴天霹雳，刹时便愣住了。

　　那个他等了一辈子都没回来的人，带着几分还属于少年人稚气的笑容，端着食盘揶揄的看着自己，道：“师兄，吃饭啦。”

　　陵越就这么看着屠苏，看着这个自己爱护着疼惜着守护着长大的师弟，看着这个让自己心念难消难等仙途的“魔障”，看着这个挥一挥手走得潇洒却留下关心他的人上天入地连一丝背影都再寻不得的混蛋，陵越面无表情，神色甚至还有几分僵硬，只是忽地有哭了。

　　眼泪滑落，带着近乎穷尽一生的悲伤，从眼底滑落。

　　屠苏见到一贯稳重温润的师兄竟然哭了，瞬时慌了，这几日陵越一直在房中休息辟谷之术，自己今日清晨离去练剑，然后便去厨房拿了下吃的回来，虽然被陵端耽误了片刻，但也不过就分开了半日时光而已，师兄这是怎么了？

　　似乎察觉出了屠苏的慌乱，陵越擦了擦眼睛，道：“这辟谷之术练得我眼睛发酸，很难受。”

　　屠苏睁大眼睛看着陵越，心中满是疑惑：辟谷之术能把眼睛练得流眼泪吗？

　　不过心中虽有疑问，但屠苏向来听陵越的话惯了，也不疑有他，便道：“难受的话就别练了，师兄，吃饭吧。”

　　将手里的食盘端起来，屠苏带着微微讨好的表情看着陵越。

　　陵越的神情有些微恍惚，记忆里屠苏其实并不是像很多人说的那样是个木头脸，记得在三年禁闭之前，那时屠苏虽然也因为自小在后山练剑少与同龄人打交道的缘故，话有些少，人看着似乎也冷清，但作为从小看护他一起长大的陵越，却总能从屠苏的表情里察觉到他各种微妙的情绪，开心的、快乐的、愤怒的、难过的，甚至像现在这样，带着微微讨好的。

　　陵越眼中有了几丝温暖之色，看着屠苏，嘴角不易察觉的微微上扬，道：“好。”

　　夹着藕片送入口中，清脆爽口，依稀是自己熟悉的味道，而也如同上记忆中那样，屠苏伸出手将芙蕖的那枚玉剑穗送至眼前，带着点怯怯的看着陵越。

　　陵越看着那玉连环的剑穗，微微静默，良久，道：“还给芙蕖。”

　　屠苏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别陵越微微抬手止住打。

　　陵越神色有些莫名，有些沉寂，还带了隐隐悲伤，道：“还给芙蕖，告诉她，有些事情，不是执着就能圆满的。”

　　屠苏微带疑惑的看着陵越，他觉得，似乎一夜之间，师兄有什么地方不一样，可具体哪里不一样了，他又说不出来。

　　悄悄从后尾随着屠苏，看着芙蕖兴奋的奔到屠苏身前，一双大眼睛闪亮亮的，满是期待的看着屠苏，却在屠苏将手里的东西还给她时瞬时从兴奋变成了失望，然后又变得气鼓鼓的，和屠苏争执了起来。

　　屠苏哪里懂得怎么应付女儿家的纠缠，最后嘴上说之不过，只得将那玉剑穗塞进芙蕖手里，转身便走。

　　这一幕恰巧被路过的陵端看到，自然而然的便误会了。

　　看着陵端和陵川、肇临在那里暗自议论，把屠苏和芙蕖凑成了一对，用隐身术在一旁看着的陵越暗自失笑，但随即收敛了笑容。

　　芙蕖走得比自己早，早很多年。

　　那以后很多年，同辈的师兄弟陆续离世，天墉城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然后很多记忆开始慢慢模糊，很多年后，他已经有点记不清芙蕖的样子了，只有芙蕖的眼睛，那对大眼睛，不知何时没了往昔的娇俏天真，只有沉静温和，望着自己，时而有一丝化不开的忧郁。

　　那时的芙蕖不再像过去那般活泼好动，很安静，安安静静的陪着自己，站在天墉城的山门，看着那几乎不见底的天梯，一同等着那个不知道何时会归来或者说早已知道不会归来的人。

　　有时陵越会想，其实，一切本不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