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门赋》伍命

94、武丑之劫

　　“武丑，武丑，醒醒。怎么跟以前一样随便一躺就睡了，真是，都快冬天了，也不知道回屋子再睡。”
　　不冥居的凉亭内，睡得正熟的武丑被人从梦中摇醒。他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脸上是残存的困意。
　　“门主，怎么又是你？”口气非常不快。
　　“如果不是事出有因，我才懒得来叫你。武丑，看来你的麻烦还没结束。”空迟微笑着，把手中的信交到他手中。
　　武丑粗略地看了一遍，脸越看越黑，看到最后，他抬起头幽怨地盯着空迟：“门主，你能不能破例让我滥杀无辜一次？”
　　空迟笑得灿烂，拍拍他的肩膀：“你认命吧。”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三小姐被绑架了，谁信阿！”武丑把信一摔，这个女人有完没完，说了不想见她，她还玩这种把戏。
　　“重雪在信中也说了，欧阳府的二公子欧阳春前去委托，重雪问了他几个问题，不难看出这十有八九是他们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况且，还是指定你去，这意味也太明显了。”
　　武丑冷哼一声：“不去！”
　　“哎，武丑，我劝你呢，还是去一趟吧。”空迟笑眯眯地在他身边坐下。唔，这红木做的就是硬，真不知道武丑是怎么睡下去的。
　　武丑瞥他一眼：“门主又想看我笑话吗？”
　　“不对不对，这一次阿，我是认真的，”虽然是有那么一点想看看这孩子遭遇一朵这么来势汹汹的桃花到底会有什么反应，“你阿，如果真讨厌三小姐，就趁这一次去的时候跟她说清楚，让她彻底死心吧，省得她再胡来。”
　　武丑这才认真地思索空迟的话，的确，如果能跟她说明白，让她不再纠缠他的话，日后就不会再有这么多麻烦了。
　　“好吧，门主，我去。但是，这次之后，两个月内都不要派我执行任务了，这几日我都没睡好过。”
　　“知道了，知道了，空门里这么多人，你休息两个月还是没什么影响的。信上说山贼规定的期限是明天，你明天就出发吧，鸣水山你去过一次了，没什么问题吧？”
　　“嗯，既然是明天，那我就继续睡了。”武丑懒懒地挥挥手，躺了下去继续做梦。空迟对于他的好睡已然习惯，也不再打扰他，慢慢走回了大殿。
　　武丑睡着，却不安稳，眉头皱了起来。梦里，一个少女哭得梨花带雨，好不伤心，絮絮叨叨地念着什么话。什么话？他凑近去听，却只听得她的哭声，断断续续的，轻轻的，像飞絮般捉不住。他应该是很烦的，应该看一眼就转身走的，但却意外地发现自己移不动脚步。面对这样的她，他移动不了。为什么？武丑从梦中醒来，惊讶自己能这样清楚地记得梦境的全部。他回想了一番，好像明白了什么，至于是什么呢，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个大小姐真是，清醒时不让他自在，连梦里都不让他省心。
　　他是遇劫了，一个很大的劫。至于能不能渡，或者说想不想渡，谁知道呢。这段时间他睡得一点也不安稳，最后能不能讨回来，那又是另一个谜了。
　　欧阳梓是强忍着恶心被那个高大的男人搂着走进山洞的，天一点点地暗下来。他们一开始就打算把这里当做地盘，欧阳梓也暗自庆幸，如果是这里的话，二哥就能轻易地找到了。武丑的话也可以。但前提是，他们会来吗？当他们赶到的时候，一切会不会还来得及呢？欧阳梓心底发寒，十六年来从没这样害怕过。她欧阳三小姐的名号，此时就算拿出来也镇不住这些山贼，只会给自己平添麻烦吧。
　　男人开始指挥自己的弟兄们把劫来的东西搬进山洞，一样样摆好。然后又指挥着几个人到鸣水山里摘一些野果，打一些野味。
　　当男人当着她的面把几只兔子扒皮，串到树枝上在火上烤的时候，她忽然想起被人扒皮了的秋月，心中一阵悲凉，胃也是一阵翻腾，几乎作呕。
　　“给你。”面目狰狞的男人笑着，把烤好的兔子递给她。
　　她死命地摇头。
　　男人以为她是在耍小聪明，冷笑一声：“小娘子，你别忘了你答应了我什么。想绝食？我看在你饿死前，那六个保护你的男人会先去见阎王！”
　　“我，我不是这样意思。我，我只是吃不惯兔子！”她连忙到一旁野果堆里随便挑了个果子，在身上擦一擦就往嘴里送。她活到现在，从来过的都是锦衣玉食的生活，哪里有过这么狼狈的时候？这样想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哎呀，大嫂怎么哭了，”一旁刚入啸天寨的小山贼吹了个口哨，笑道，“难道是嫌大哥冷落你了？”口气轻佻，教她越听越气。
　　其他人也都起哄起来。
　　男人还真觉得说得有道理，手一伸就把她揽去了怀里，笑道：“小娘子这样着急，不如，不如今晚就把咱们的大婚给办了？”
　　“嘿，大哥，那些文绉绉的步骤就省了吧，直接跳到洞房吧！我们弟兄阿，保证守在山洞外，不敢打扰大哥和大嫂……欸，嘿嘿……”小山贼笑得猥琐。
　　“好小子，还是你明白！小娘子，咱们今晚就把事儿就办了，省得夜长梦多阿！”山贼目光幽深，嘴角挂着一抹邪笑，“小娘子不经人事，没关系，我懂就好，保证阿，让你快活似神仙！”
　　欧阳梓活这么大从没听过这样露骨欺辱的话，脸一阵红一阵白，她死死地抵着那可恶的男人，却不敢说什么反抗的话，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让二哥的六个侍卫命丧此处。但是，难道今晚就要不明不白地失去清白之身，对象还是……还是这个让人胆寒的山贼？不，不行，她是欧阳梓，什么都做得到的欧阳梓，必须把时间拖下去！
　　她灵机一动，假装把脸一沉，用力推开身边的男人。
　　“噢，怎么，小娘子还生气了？”
　　“我能不生气吗？”她故作委屈，垂着头，眼泪在眶，然后小心翼翼地用紫袖擦去，“我都答应要做你的压寨夫人了，你却一点也不重视我，根本就是在戏弄我！”
　　男人看她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又听得这般软语，心痒痒的，恨不得马上扑过去。但见她委屈成这样，又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人家姑娘都愿意给他做夫人了，他怎么可以这样猴急呢？
　　“那，小娘子的意思是？”
　　“我没来你这前乃是千金小姐，从小到大都有婆子丫鬟服侍。我要成婚，那定要有个大排场。现在我被你劫到这里当你的夫人，我也认了，什么排场，我也不讲究那么多了。但你教我就在这么一个破山洞跟你，跟你……”她脸一红，说不下去，便嘟囔道，“反正就是一句话！你要娶我，至少也要准备好东西吧。把这山洞布置漂亮些，自己打理干净，换一套新衣服，也给我置办一套衣服。你们不讲这些规矩，难道为了我还不能讲究一次吗？准备个两天，把一切都打点好了，人家才肯跟你，跟你在一块儿嘛。”最后一句话，她憋足了劲儿用最腻人的语气说出来，然后鼓起勇气主动把一双柔软的手附上男人粗糙的手。有些颤抖，但她强忍了下来。
　　男人听得神魂颠倒，这么个美人终于甘愿嫁给他，他赶紧用力抓住她送上来的柔软白皙的手，在手掌用力揉搓了几下：“都听你的，都听你的！不过，小娘子放心，我这啸天寨办事都是有效率的，要什么两天，就明天一天，我就把所有你要的东西准备好。我们明天就成亲，你看如何阿？”
　　欧阳梓双手被他揉着，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能拖越久当然越好，明天的话……算了，明天应该就够了吧，就算武丑不来，等侍卫们醒了跑去报告二哥，他也一定会来救她的。想到这，她对着男人温柔一笑：“明天也好。”男人心头一喜，紧接着就要俯下头来亲吻她，她大惊失色，连忙抵住，喊道：“我还没说完呢！我，我们的规矩阿，男女成亲前是不能相见的，更别说这些亲热什么的。”
　　“噢？还有这种烂规矩？”男人丧气地往后一坐，“不相见怎么可能，你要是跑了，我怎么办？”
　　“那，至少你要保证，明天成亲前不能碰我！”
　　“欸，行行行，老子答应你！”男人叹一口气，看得见吃不着，真是挫败！算了算了，这小娘子本来就有些来头，要讲究这些也挺正常的。就随她的意吧，反正过了明天，她就是他的人了！料她也跑不了。
　　欧阳梓见他答应了，暂时放下心来。心中满满的忧虑，明天，只有明天了，拜托了，来一个人吧，快点来救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