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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肃清令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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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亮,人间依旧笼罩在夜的慵乏之中。大部分人,都还在做着本是虚无一场空的黄粱美梦,不愿醒来。
随着一支冷箭破空,钉入木门之中,染血的序幕悄然拉开。冷箭上,挂着一块黑色令牌,箭身捆着一封信一般的东西。
射箭之人骑在马上,冷冷地看着门口面无血色的侍卫双手哆嗦地将箭取下。
“肃清令出,转月山庄,接令拒令?”
来人扬声一喝,坐在马上迟迟不离开,等待答复。
侍卫一路小跑地前去禀告。转月庄主才刚醒来,一见自己手下慌慌张张地跑来,便蹙眉道:“出什么事了?”
侍卫小心地将箭奉上,转月庄主取过来,将黑色令牌翻来覆去看了一遍,除了“肃清”二字,其余什么都没有,心下生了疑惑。再看那封信,他越看,脸色越微妙。
空门恶行有目共睹,容成阁主痛惜其不悔改,决意先发制人,特发此令号召武林各门各派围剿空门,接令为友,拒令为敌。
信里的内容就只有这么寥寥数语,却足以让南方武林掀起巨澜。
武势力中,南为空门,北有容成阁,如今这两方公然反目,容成阁想要借各大门派的力量来灭它,不可不说是冒了大风险。
这个时候,作为各大门派的其中一个,就不得不做出正确的选择,站对方向。
空门与重雪楼,文武双兼,坚而难破。相比之下,容成阁仅是一个武林门派罢了,长期以来碌碌无为,并没有太大威胁。容成显这次选择站上峰尖浪顶,如果能借此机会将空门与重雪楼一举拿下,那么对很多人而言,都是铲除了一大障碍。何乐不为?
“庄主,射箭的人问,是接令还是拒令,怎么回?”
转月庄主一把将信紧紧捏在手中,将黑色令牌往桌上一拍,双眸闪过精光:“告诉他,转月山庄接令!”
容成阁的人等到答复之后策马而去,马蹄扬起飞扬尘土,浓如晨雾。
继转月山庄之后,各个接到肃清令的大小门派都做出了选择。大势所趋,几乎没有门派会选择站在空门这边,与其他几个门派为敌。作为南方武林最大的势力——少林自然也接到了肃清令。
“肃清令出,少林,接令拒令?”容成阁弟子静静地等着少林寺前,只听得五声钟声悠扬深远,像是在回答。
然而他等了许久,除了那五声钟响之后,没有人出来。
他有些恼怒,不由扬声:“少林,容成阁的肃清令,你们要装作不知道吗?”
“施主请回吧。”悠远的声音一如钟声,自寺庙里面传来,直击人心。
“果然不敢应吗!”
“阿弥陀佛,少林早已不问江湖事,容成阁也好,空门也罢,只要是武林纷争,都不是少林该参与的。”
容成阁弟子冷笑一声,连附上的信都不看就已知道此次肃清令是针对空门,还敢说不问江湖事?果然如阁主所料,少林对此事采取避而不答的态度。
“既然大师这么说了,那好!阁主有句话要我转告:出家人不打诳语,希望大师说到做到,既然不参与,那就不要半途反悔,跳出来搅局。”
“阿弥陀佛,局内局外,冥冥之中自有天定。”那个声音只是低低地念了这样一句话,便再不说话了。
风过,日光之下,少林寺内竹影斑驳,沙沙作响。容成阁弟子走上台阶,取回肃清令,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少林是最后一个收到肃清令的,它做出选择之后,武林之势也尘埃落定。容成显逐一拜访接令的门派,定下了围剿空门的时间:两日之后。
黄昏的重雪楼里,赌客比往常少得多,大概都听说了肃清令的事,因着重雪楼与空门的密切关系,不敢再来,就怕一不小心参和进去。
陆重雪负手站在窗边,凝视着落日。红玉发簪不知何时取下,黄昏风大,他的三千白发在风中飞舞,伴随着一室冷香,隐约带着凄迷的味道。
“我没想到会有今日。”在他斜后方几步的距离,空迟的黑衣浓如夜色,又好像一团稠墨,在纸上微微摇晃,除非借由一支笔,否则谁也化不开。而现在,陆重雪就是那支笔。
“但容成显的的确确走了这步棋。”陆重雪望着夕阳,眼前好像真的浮现出一盘黑白残局。他手执黑子,一颗未落。而坐在对面的容成显,面具之下表情森冷,他在说话,只做口型而不出声。他说,让他来下。
这里的他,指的自然是空迟。容成显以为这是他和空迟的局,就算是陆重雪也不能来干涉。可哪里有怎么简单?如果这么简单,一开始就不会牵扯出这么多烦心事了。
“这一回,不得不麻烦他了,”陆重雪轻轻道,顿了顿,他又说,“我手上有一份名单,上头是接了肃清令的所有门派名。你拿去吧,会有用的。至于他……他人在涌泉寺,你去,他会见你的。”
“重雪,你呢?”
“重雪楼不能没有我。在这等风头上,我不在楼内,不知会发生什么事。空迟,我们没有时间了。”
空迟凝视了他一会儿,没有说什么,带着他给的情报离开了。两人心照不宣,没有说明白话中的“他”是何人,但到这个地步上,真正能帮他们的人少之又少。他们打的这个哑谜,其实早已不算是谜。
涌泉寺建于河上,四面环水,只有一叶小船,每月十五对普通香客开放。寺庙离岸边仍有一段距离,就算是江湖好手,想要凭轻功渡河,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
空迟赶到涌泉寺时已是天黑。寺里灯火寥寥,倒映在水面上,颇有几分寂寥的味道。
他在岸边凝视片刻,忽然提气,踏水而去,凭轻功渡河的确很难,但幸亏他不在被难住的人之列。
涌泉寺大门紧闭,仿佛不到每月十五,这扇门就不会开。
他抓起兽首铜环,敲了几下。
回答他的声音非常沉稳,不见丝毫慌张:“施主夜半而来,是为何事?”
“我姓空,名迟。”这话看似文不对题,但却是此刻最好的回答。
大门闷声一响,慢慢开了。开门的和尚垂眼施礼,十分客气:“空施主,简寂公子久候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