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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徒做嫁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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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哇,想不到教主真心待你,你却给教主下毒!我当你为何这样殷勤,原来早有预谋!”柴邵不给她回话的机会,大手一挥,“来阿,把这个刺杀教主的妖女绑起来!”
老旦紧咬双唇,望向那双分明藏笑的眼睛,电光石火之间明白了一切。
她下的是迷药,并不致死,但如果食物里头本身就含剧毒呢?
要杀教主的,原来不止她一人。
这种小门小派的教主之位,对某些人而言,是块肥肉。
“还不动手!”柴邵一声喝令,身后的几个人才如梦方醒地冲上前押住她。
被两个男人压制住,老旦沉下脸来,半晌忽地一笑。
柴邵面色微沉,瞪着她:“妖女笑什么!”
老旦唇角上扬,眼中蓄满锋芒:“我笑你计谋甚好,可惜用在了错的人身上。”话音一落,她身边那两个男人就已软软倒下。老旦收回指尖银针,放声大笑:“说我是妖女,那我便把这名称坐实吧。”
柴邵脸色大变地后退一步,想要使唤身边之人。然而,只听得凌空几声轻响,身边的炎梓教弟子一一闷哼倒地。发生了什么事?柴邵回头一看,脸色又变。
白三夫人站在他身后,面色发冷,似笑非笑,半举的手掌上冷雾缱绻。
“你!你不是……”柴邵颤抖地指着她,半天语不成句。炎梓教的打魂丹怎么可能会失效,白三夫人明明武功全被封住了不是吗?难道……他猛地望向老旦。
“你究竟是什么人!”
眼前面若姣好的女子轻轻一笑。
“空门老旦,赐教。”话音一落,老旦已掠身上前,三枚银针直指他大穴。柴邵因这名号大骇之余慌张回避,才一侧身,身后又传来几声冷飕飕的破空之声。
三夫人出手了。
如同其他几人一般,剧痛袭来,他只来得及闷哼一声便软软倒下了。直至倒下之时,他才猛然回想起白三夫人的来头。东城赵家之女……无形影刃……
“三夫人身手了得,想来若不是内力受限,早早便可逃出,”老旦嘴角噙着一抹淡笑,探问究竟,“不知夫人师承何人?”
白三夫人面色稍稍柔和:“这招‘无形影刃’乃我赵家独创。聚气成刃,状似无形,却可伤人。”
老旦点点头,心里想到的却是白五。白五对付人贩的那招,多半就是这无形影刃了。这白三夫人,看来对夫家的人相当大方,独门绝技也肯传授……
还在想着,不远处传来其他人的声音,显然是听到了这里的动静。
“走吧,趁没人发现我们,快离开。”老旦当机立断就要朝门口掠去。
白三夫人却一把拉住她,目光隐隐热切:“合我二人之力,区区炎梓教,毁了便是。”
老旦面色微沉:“三夫人也曾行走江湖,可知空门规矩?”
“规矩?”
“五公子委托空门行刺罪魁祸首,如今教主已死,此事便了,夫人何必赶尽杀绝?”
白三夫人峨眉紧锁,面露难色,见她执意要走,方才不甘心地追上:“你这两日委身在此地,难道甘心?”
“与甘心与否无关,空门□□,如此而已,”顿了顿,她又拉下脸道,“白三夫人莫误会,我是为杀教主而来,并非为救夫人。空门不杀无辜,夫人如果执意要动手,恕不奉陪。”最后四字说得清楚无比,白三夫人虽心有不甘,但也只得跟着她走了。毕竟单打独斗比起两人联手,又是另一码事了。
炎梓教……白三夫人面色发寒,五支气聚而成的银刃自手掌中脱出,直直钉向屋内教主的尸体。
“无耻之徒,不得好死。”她冷冷发笑,在众弟子赶来之前同老旦一起飘然而去。
任务完成,老旦站在炎梓教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里面现在大概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吧。她们两人不见了,里头的人自然会怀疑到她们头上来。那个柴邵……如果侥幸从三夫人的无形影刃中得生,必会把她的身份也告之炎梓教的众人。届时……一个是白三夫人,一个是空门老旦,两边都无法得罪,终是会不了了之。
空门。
她摊开手掌,只觉得空空如也的手中似乎多了些什么东西,多了点,她能抓住的东西。如无空门庇护,现在的她,会是何模样?
“老旦姑娘?”白三夫人见她发呆,不由多叫了她两声。
她回神一笑:“三夫人既已安全逃出,便尽早回白幕山庄吧。五公子见到你,当知道我已行刺成功。”
白三夫人美目微眯,拉住她的手:“老旦姑娘入此龙潭虎穴来救我,我怎可让你就这样回去?老旦姑娘不妨同我一道回山庄,也好让我答谢你一番。”
老旦淡笑摇头,轻松地挣脱她的手:“我受五公子之托行刺,入炎梓教亦是误打误撞,三夫人这番话说得过了。空门之人皆为出生入死的刺客,有人买命,我们便卖命。一场交易罢了,哪来答谢可言?”
三夫人哑然半晌,才柔声道:“话虽如此,你就这样走了,总教我内心不安。”
“既然如此,那我便托夫人一事好了,”老旦轻轻一笑,“五公子若问起,三夫人只说那教主是教我毒杀的就够了。炎梓教的内乱,夫人权当不知就好。”
白三夫人点点头,有点困惑却又什么也没问。
老旦这才同她告别,自己一人走向平瑜城的方向。教主是被毒杀,可惜不是由她。她不愿在白五面前示弱,三夫人能为她做个证也好。已过两天,不知道小青衣那边进行得怎样了。她是由她带出来的,自然也要确认其安危才行。
她轻车熟路地找到重雪楼,经那两个双生少年通报,穿过两重门与十二扇屏风,终于站到陆重雪面前。那白发公子自一方桌案前抬起头来,也不搁笔,只道:“小青衣已被她爹娘接回家了。”
老旦闻言,嘴巴半张,半天才微扯唇角,溢出一抹极浅的苦笑:“这样的出身,到底和我们是不同的。”
陆重雪闻言一笑:“你怕她舍不得回去?”他微举的紫毫笔端浓墨渐渐汇集,冷不防落下,如泪珠般,顷刻间在宣纸晕成一片。
那一小片墨色的影,寻缝便成,贪婪地向四面八方爬去。
老旦呆望着那片黑影,轻轻一笑:“公子这样认为?”
陆重雪不置可否,手中紫毫就着那处黑影落墨,圆成一个“之”字。半晌,他道:“你接她回去吧。‘之记医馆’在这城里小有名气,你随处一问便知位置。”
“是。”
老旦自重雪楼走出来的时候,已是正午。艳阳高悬,杨柳镀金,静静立着如风华正好、遗世独立的佳人。她微微侧头,只见身旁一条深巷被周围的屋子遮去光,孤绝冷僻。四周分明大好日光,唯独这里,永远照不到太阳。
她淡然收眼,扫落肩头无意沾上的柳絮,迈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