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门赋》伍命

176、引你生路

　　自容成显甩袖离去之后，已过了大半时辰，而她始终闷坐在床沿苦思对策。容成显没对她下迷药，更没收走她的银针，是因为极度自信吗，相信她绝无可能逃出去？
　　“姑娘，阁主有请。”方才悄悄退出去的侍女又一次前来。
　　“去哪？”
　　“掌门殿。”
　　之瞳的目光落在她脖子上明显的掐痕上，半晌才道：“那就走吧。”
　　那侍女对于她的不为难报以感激一笑，随即低眉顺眼地缓步走在前头领她前去。
　　之瞳微微皱眉，随她一起走出屋子，一路走去都没见到半个人。
　　她心神一动，忽然开口：“你，从未想过要逃？”
　　走在前头的侍女身形一僵，随即勉强一笑：“姑娘说笑了。”
　　听这口气，想必有什么难言之隐，她不愿逼她，只得作罢。
　　又走了一段路，依旧是没有半个人，她好奇道：“怎么都没见到容成阁的弟子？”
　　“这里是山顶，弟子们都在山脚习武，唯有得到阁主亲传的人才能上掌门殿。”
　　“嗯。”她随口一应，不再说话。以容成显的古怪性格来看，不愿近人似乎也合情合理吧。欸，刚刚她以话激他时，他情绪起伏极大，一副恨不得杀了她的样子，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又要找她前去。恐怕……也是凶多吉少吧。
　　不知走了多久，侍女忽然停下，之瞳发现她们并非在宫殿模样的地方，正要发问，那侍女脸色苍白却笃定地转过身来，压低了语气恳切道：“姑娘，姑娘快走吧！”声音里的颤抖说明了她的恐惧。
　　“这有一条下山小路，姑娘沿着树荫走，一路小心，定可避开阁主耳目。”
　　“你……”她诧异万分，没想到这个羸弱少女竟要帮她逃走。
　　侍女眼中隐有泪光：“进容成阁掌门殿的外人从没有活着出去的。姑娘救我一命，我无以回报，只希望能引姑娘一条生路。”
　　之瞳当机立断地拉过她的手：“跟我一起走！”
　　侍女却连连摇头：“姑娘，家人已把我卖给容成阁，我若走了，阁主必不会放过我家人。”
　　她听得心酸无比，心头一热，脱口道：“空门为你庇护！”
　　侍女身子一震，眼眸微亮，但很快又黯淡下来，仿佛熠熠夜空刹那间星月陨落。她勉强扯出一个微笑：“姑娘护不了我们一生。不要再说了，姑娘随意打我一掌，弄成是伤我之后逃走的样子，便已是护我了。”
　　之瞳盯着她，一咬唇，霍然出手点住她的穴道，然后出其不意地将她背起来，迅速从小路逃去。
　　“事无绝对，总有转机，万不得已，护你一生就一生。”明明那双死气沉沉的眼里曾有过那样璀璨的星光，岂能就这样任它湮灭？她很不甘心，很不甘心，什么“命中八尺，难求一丈”的话，她才不愿守。
　　她是习武之人，力气比寻常女孩子大，但要背起一个人还是太吃力了些。之瞳跑了一小段落，发现还是太耽误时间了，便将她放下，冷静道：“现在跑都跑了，你便跟我走吧？”说完立即解开她的穴道。
　　侍女热泪盈眶，抖不成声：“好。多谢姑娘……”
　　侍女不懂武功，但本身不是娇贵的世家小姐，粗活做惯了，跑得倒也不吃力，但比起身怀“燕子三抄水”的之瞳而已还是差太多了。
　　“这里离山脚还有多远？”她体谅侍女体力有限，与她在一处浓密树荫下稍作休息。
　　“快了，不到半里的路程。”
　　“山脚可有弟子巡视？”
　　“这个时段，弟子们都在练功房。”
　　“是吗？”忽然一声冷笑传来，两人心头一凛，循声望去。
　　黑衣人影掠身而至，快如疾风，不过片刻就已挡在她们面前。
　　侍女脸色苍白，脚软得几乎站不住。
　　“无名护法……”
　　之瞳听到这名号也是直觉头疼。她便是被那个护法无言劫过来的，现在出逃得正顺利，却又碰上了另一个棘手人物。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背叛容成阁。哼，当年无面的例子，你忘了吗？”无名逼视着瑟瑟发抖的侍女。
　　“一个大男人，这般欺压一个女孩子，你不觉太过分了吗？”之瞳瞪向他，“是我逼她跟我来的，如何，这位护法大人有何指教呢？”
　　“呵，指教？阁主待你客客气气，你不知餍足，自寻死路，那我便成全你！”无名冷冷一笑，寒剑出鞘。
　　之瞳不敢怠慢，桃夭一式已然轻车熟路地施展开来，四支桃夭针齐齐发出，指其面门。无名举剑迎针，横剑成影，“啪啪啪”地挡下三支，接着身子微侧，闪过第四支。与此同时，他也凭借诡异身法倏然逼近。之瞳没有后退，手状似无意地拂过腰带，站得笔直地迎他凌空一剑。
　　她抓住时机，毒针出手！无名却早已看穿了她的小动作，如法炮制地用剑影挡住了毒针。然而毒针轻且小，如同绣花针一般微不足道，被剑一挡，没有生硬地弹开，反而是轻飘飘地下落。无名急于要制住她，挡下毒针后便未曾留意，身形向前扑去。毒针恰好被他前行所带过的劲风卷入，微微擦过他的手背，无声落下。
　　之瞳喜笑颜开，看着这个劲敌就这样僵在面前。
　　老旦的毒针果然厉害，只要沾了皮肤，就算不扎进去，也可奏效。
　　一旁的侍女看得目瞪口呆：“姑娘用了什么奇门异术？”
　　她笑笑：“不是什么奇门异术，只是小把戏罢了。趁他僵住了，我们看走吧，连护法都出动了，想必容成显也会很快察觉，再不走就要被追上了。”
　　谁知她们刚跑了两步，一针诡异的冷风扫过，红衣男子的身影就已出现在她们面前。
　　“真可惜，我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唇角微微勾起，口气轻柔，却因周身散发的诡谲气质而越显可怕。
　　“容成显！”之瞳脸色也白了。
　　侍女更是直接脚软地跪了下来，哆哆嗦嗦地垂着脸，不敢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