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门赋》伍命

135、双子相争

　　头戴紫金冠，大红长髯，身着明黄缎团龙男蟒，腰佩黑色玉带，武净虽然年轻，但这一番扮相下来，倒也英气十足。
　　而他的双生兄弟彩旦却是另一副模样。杏色女蟒束以黑色腰带，脸上则搽着厚厚胭脂粉香。彩旦一角，本就是滑稽逗笑的，但此时彩旦面无表情，让人着实无法因他的扮相而感到半点喜感。
　　“一个大男人居然还搽这么厚的胭脂，真是好笑！”武净斜睨着自家兄弟，毫不客气地评价道。
　　彩旦不甘示弱，冷言冷语地反讽过去：“总比有人年纪还小就装上一大把胡子好吧。”
　　“你懂什么，这是长髯，净角都有的！”
　　“那你又懂什么，我扮是女丑。女丑有好看的吗？”
　　两人谁也不服谁，最后不欢而散。
　　空迟站在二人身后，也不恼，等他们吵完了，方才交代道：“此番前去，庄、易二人必有准备，你们可要见机行事。”
　　“知道了，门主，你就尽管掐算时间等我告捷而归吧！”武净说这话的同时，还不忘瞥彩旦一眼。
　　彩旦把头扭过去，二话不说就提身跳下断崖。蔼蔼烟雾中传来他轻飘飘的一句话。
　　“等你告捷？只怕你连拔刀的机会都没有。”
　　武净一咬牙，好小子，居然来这一手。敢看不起他的“渔歌子”，他定要叫他好看！这样想着，他也迅速几步上前，自断崖处飘然而下。入夜，山崖下没有点半光，况且又雾霭渺渺，一般习武之人绝不敢轻易跳崖。但彩旦和武净动作飞快，两人一前一后地点着崖壁上凸起的石子下山，渐渐地，武净便追上了彩旦。
　　“慢死了慢死了，就你这速度还敢威胁我。”武净大笑。
　　“速度又有什么关系，刀法比你好就够了！”彩旦冷哼一声。
　　“你还敢说，也不知道是谁自诩是哥哥，结果每次打架都输给我。”
　　“那，那是我手下留情！”
　　“噢？”武净饶有兴致地盯着他，讽刺地笑道，“那‘哥哥’下次还请出全力，好让我这个做‘弟弟’的长一番见识。”
　　两人一路相争，暗中比拼脚底功夫，这个要是超过了一点，另一个马上就加快速度硬是赶上来。又毫不吝惜口水地一路吵架，其中一人非常有心地分析了每一次打架对方输他的招式，另一人口口声声说着要放眼未来的豪言。最后实在没得争了，他们就开始以对方佩刀的名字起得有多难听为话题再战三百回合。
　　好不容易到达目的地，两人终是本着杀手的精神暂时歇战了。
　　据重雪公子的情报来看，那二人似乎很肯定自己会引来空门杀手，在杀了那个无辜百姓之后就立马收拾行李逃亡了。只可惜，世上能躲过重雪公子眼线的地方太少了。
　　武净无声地蹲在庄十一和易子方暂时住处的屋顶上，轻轻掀开一片瓦观察屋内情形。屋内有灯，但是，似乎没人。人会去哪了呢？
　　彩旦落在与他相对的房子屋顶上，以同样方式观察着今晚的目标。显然，他也没看到人影，否则不会抬头与他对视了。
　　人会去哪了呢？武净感觉有点怪异，又说不出怪在哪里。直至彩旦抬头看过来的时候他才猛然想到，自己想错了，不是“人会去哪了”而是“人躲去哪了”。灯亮着，人不在，自然是躲起来了……看来他们也知道自己即使身在这个地方也不是绝对安全。诚如门主所言，他们有所防范。
　　正想着，突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提身而起，向屋顶边缘飞掠，果然看到了两个神色慌张的男人正从大街的一端匆匆跑远。一个转身，便闪身不见了。
　　武净直觉这两人便是庄十一和易子方，却没有贸然追去。有点怪，但怪在哪里又说不出。
　　彩旦也看到了那两人，他先是回头望了武净一眼，看他神色惊疑不定的，暗中嗤笑一声，手握长刀便追了过去。
　　武净神情一变，这没头没脑的小子是在做什么？他赶紧跟上。
　　彩旦脚步飞快，转眼就追到了拐角处。拐角处没有灯，又处在月光照不着的背光处，他脚步一滞，放眼望去，想要寻找那惊慌逃窜二人的身影。
　　这时，只听得“霹”的一声破空响动，有什么东西气势汹汹地打了过来。彩旦反应很快，立马扬起长刀向前一斩，脚步一点就要后退。谁知那东西突然又转了个弯，像长眼似的避开他的长刀，向他卷去。是长鞭！这个想法刚一冒出来，长鞭便缠住了他。一圈又一圈，缠得紧紧的，最后一圈，恰好缠在他脖子上。
　　彩旦全身被束缚，徒有长刀在手却无可奈可。
　　这时，一人飞身跳过来，正是武净。只见刀光一闪，他的“渔歌子”砍在长鞭的响环上，长鞭发出一声清脆响声。轻微的震动感觉传至彩旦以及出手之人全身。对方一惊，立马扯回长鞭，彩旦方才得以自由。
　　武净冷冷一笑，一提彩旦，和他一块跃至另一边月光清亮的屋顶。那两人见已瞒不住了，便也跟着他们一跃，跳上屋顶与之对峙。
　　怪不得觉得有什么不对劲。都是习武之人，况且又是逃命之人，怎么会轻易发出那么重的脚步声。又选择了这么一条几乎无人的小路，还故意拐了个弯躲进暗处，分明是蓄势待发。武净瞥了一脸土色的彩旦一眼，这家伙还是他的胞胎兄弟呢，连这点都想不到就冲上去找死。
　　其实彩旦何尝没有怀疑过，只是他求胜心切，不甘心总是输给武净，一心想要扳回一局，才选择这样背水一战。可惜，是他失算了。虽是如此，但他总是不愿气势上先输人。他眼珠一转，瞪向武净：“谁要你插手的，没有你我自己也能脱身！”
　　“你以为我想救你阿？要不是看在你我同门的份上……”武净也是一副很不开心的样子，顿了顿他又道，“逞强什么。九节鞭，哼，被这等武器缠上，只怕你连都都动不了。”
　　使九节鞭的正是易子方。只见他手握长鞭，正环保双臂神态自若地打量着他二人，与仓皇逃窜的他简直判若两人。另一个人，庄十一，也缓缓掏出了自己的武器。形状小巧而怪异，是南方武林少见的拐子。
　　“原来如此，看来你们藏得都挺深的，”武净突然笑开，他一把横起寒光瘆人的长刀，“还以为是不入流的小角色呢，现在看样子是可以好好打上一场了。”
　　“空门杀手，却连我九节鞭区区一扫都挡不住。好好打一场？小兄弟，自负可是习武之人的大忌阿。哈哈哈。”易子方也狂笑出声。
　　彩旦脸一阵白，他冷哼一声，握着“山鬼谣”的手又紧了几分：“刚才是你耍诈，否则你怕是连我衣角都碰不到！”
　　“噢？哈哈，原来空门杀手也有这样光明磊落的原则阿！”
　　死鸭子嘴硬。武净理都不理想理他，只喊了一声：“这个家伙交给我，你去对付另一个！”
　　“用不着你命令我！”彩旦心下又不高兴了，但大局为重，他还是收敛心绪，提着长刀迎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