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门赋》伍命

12、兵分两路

　　“大哥但说无妨。”老旦装作感兴趣的样子，之瞳也凝神听来，心里思索这二人到底在耍什么花招。
　　“实不相瞒，我二人是炎梓教的人。”他们欺老旦不是江湖人，不知炎梓教的巨细靡遗，因此自报家门也只做说服之用。老旦听到这名字，却是眉头一皱，脑海里迅速回忆炎梓教的所作所为。在她印象中，炎梓教算是个不大不小的门派，学的是旁门左道，里头聚集乌合之众也有不下一两百号人。
　　“教主两日前喜得佳人，这两天要成婚，特意派我二人花重金找合适的侍女入教侍奉。姑娘前去投奔你伯父，过的恐怕也是寄人篱下的苦日子。我看姑娘温柔大方，如不嫌委屈，入我炎梓教侍奉教主夫人如何？”
　　两日前……老旦脸色微沉。在二人看来，却成了犹豫神色，其中一人又赶紧又压低声音补充了一句：“姑娘，实话告诉你，教主要娶的那个美人，脾气可大了。姑娘美貌不在她话下，又这样温柔，入了炎梓教，教主也是个有心人，对比之下，当知道教主夫人之位更适合姑娘。”两人虽这样说，心里打的确实另外的主意。教主昨天才因那女人而大发脾气，闷闷不乐的，此时送个温柔美人前去伺候，岂不是能哄他开心？而他一开心，他们二人在炎梓教的地位必会更上一层。
　　既是要嫁人，又怎么会闹脾气？而这两人说得随意，不小心漏了口风，又这般明示她可以取而代之，显然没把那个教主夫人当回事。
　　老旦好像一下子摸到了头绪，精光一闪，她试探问道：“那教主夫人……两日前才来的？”
　　见那二人面露怀疑神色，老旦连忙补充：“我的意思是，那夫人什么来头，竟敢与教主闹脾气？”
　　一问道这话，两人皆是脸色不正常。
　　“那夫人是欧阳世家的小姐！”
　　“夫人是北方人家！”
　　言辞不一，可见有鬼。
　　老旦眼眸暗转，忽然想起白五后来透露给她的关于三夫人的一点信息，便斟酌开口：“我爹曾让人在我小时候给我算过命，说我与一贵人命中犯冲，那贵人眼角有红痣。不知夫人……”
　　“噢，这你放心吧！”高大男子大大咧咧地一笑，随口道，“夫人只有颗红痣在鼻旁，不在眼角。”
　　果然如此，到底还是被她套出话来了。种种迹象都已切合，那教主夫人的确是白三夫人无疑。
　　“好，我随你们去。”老旦当机立断，不肯错过此良机。炎梓教盘踞炎山一带，常常干一些劫杀过路人，抢夺钱财的勾当，其教主的确是可杀之人，这一点不必请示门主。若要她回空门上老旦之妆，寻找机会入教行刺，只她一人，要对付百来号人物，也不是闹着玩的。此番她有此机会混进去，于暗中杀人，再好不过。
　　两人见老旦答应得这样快，都是心头大喜。高大男子欢喜之余，看向之瞳：“那，这位妹妹也要一起进炎梓教来吗？”
　　老旦面露豫色，心思急转：“妹妹年纪尚小，做不来伺候人的活……我想，还是让妹妹往伯父家住一段时间吧。过段时日，待我有些积蓄了，可否再把妹妹接入炎梓教中？”
　　两人自是毫无异议，甚至欢欣雀跃。有这美人一人入教就够了，那小女孩的去处与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那……二位大哥能否容我与妹妹单独交代几句，再随你们离开？”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两人点头如捣蒜，心想女人家就是这样，一要分别，必定是婆婆妈妈地交代个不停。他们两个大男人，留着听这种话也没意思，便都快快起身，走向客栈门口，“我们在门口等姑娘。”
　　两人一走，之瞳急忙拉住老旦手臂：“老旦姐姐想做什么？”
　　“听着，小青衣，”老旦压低声音，面容严肃，“如果我没料错，白三夫人便是那教主夫人。这次的行刺任务，我恐怕得提前了。”
　　“什么？”之瞳张大嘴，“那，那重雪公子那里？”
　　“虽然我答应要帮你引见的，但现在看来你得自己去了，”老旦面露愧色，“别担心，重雪公子不会为难你什么，不过就是打个照面而已。那之后，公子应会派人送你回空门。”
　　之瞳只得点头，然后又不免困惑道：“老旦姐姐一开始就知道那两个人与白三夫人有关吗？”
　　“我哪有这本事，”老旦笑笑，“我是见他们不怀好意，有意想教训教训他们。谁知，竟套出这个大秘密来，可谓得来全不费工夫。幸好一开始没把他们赶走。”
　　两人告别之后，老旦被两个男人带上马车真奔炎山，而之瞳则自雨落城一路加快脚步，很快就到了平瑜城。
　　“不过几天而已，感觉好久没回来似的。”她看看这座熟悉的小城，不免感概。如果时间允许，她还想回家一趟呢。
　　她不知重雪楼在何处，只得四处张望，看看有没有闲人让她问一问。可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路上的人一个个行色匆匆的样子，她几次试图拦下一两个都遭了冷脸。
　　没办法，她只得到一旁肉包摊询问那摆摊的大爷。说实在，要问之前，她还真是没底，这大爷看起来年事已高，又是寻常百姓，也不知道听没听过重雪楼这种雅赌之地。
　　“请问，大爷知道重雪楼在哪吗？”
　　那大爷看见她前来，以为是来卖肉包的，喜滋滋地就要掀开木盖子，一听这话，脸都拉下大半。
　　“什么楼不楼的，没听过！”他哼了一声，没好气地打发她。
　　之瞳也不泄气，眼珠一转，忽然道：“大爷的肉包怎么卖？”
　　胡子花白的老大爷眼睛一亮，连忙道：“嘿，不贵不贵，三文钱一个，五文钱两个！小姑娘，我跟你说，我家的肉包在这一代可是出名的呢。皮松肉实的，吃过的人都夸好吃！”
　　“那就给我来两个吧。”她掏钱，从大爷手中接过热乎乎的两个肉包。就要付钱，她抓着铜板的手却不松开。大爷不解地看过来，她才笑道：“大爷现在知道重雪楼在哪了吗？”
　　老大爷恍然大悟，这一次倒是十分有耐心，神色简直算是友善无比了。想都不想，他扬声朝对面的面摊子喊了一句：“老李阿，你知道重雪楼在哪吗？”
　　面摊老板点点头，嘿嘿一笑：“这南方最大的赌场谁不知道呢！老许，怎么，老当益壮，也学人要去赌两把？”
　　大爷哼了一声：“哪有这闲钱阿。客人问呢！”
　　面摊老板上下打量了之瞳一会儿，神色有点怪异，大概是在想，这么小的女孩子打听那地方做什么。但客人的事永远不要多问，除非对方主动说，这一点，在他们这种做生意的圈子里可算得上是金科玉律。
　　想到这，他笑笑：“姑娘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再左拐个弯就可以看到了。”
　　之瞳报以感激一笑，松开铜板，任其落到肉包大爷的手上。一边走着，她大口咬了一口，肉汁立刻溢了出来，她手忙脚乱地把肉包拿远些，免得把肉汁撒到身上，好半天才重新拿近。
　　“姑娘下次可以来我老李面摊吃吃看，绝不比那肉包差！”走了几步，身后的面摊老板大声地为自己做宣传。
　　之瞳一愣，很快回头笑道：“一定一定。”
　　随即肉包大爷的叫骂声也传了过来。
　　“好你个老李，敢在我面前抢客人！小姑娘，下次来我这，我给你挑最大的肉包！”
　　之瞳噗嗤一笑，只觉得这老大爷虽然有点见钱眼开，跟对手较劲时却也可爱得很。
　　“好好好。”她连连应答，加快脚步，不想再被这两人当做目标抢来抢去。几口肉包下肚，她心生感叹，这肉包算不上最好吃的，但却有家的味道，跟娘做的很像。方才在雨落城的客栈里，由于那两个炎梓教之人的打断，她们饭菜都没动就匆匆离开了。这两肉包现在看来也是及时雨了，至少可以垫垫肚子。
　　按面摊老板所指的路走，刚拐个弯，她一眼就看到了重雪楼。怎么说呢，除非是瞎子，否则是个人经过这里都会不由自主地驻足看上一看。五层高的楼房，墨色的重檐式屋顶，四根黑木圆柱镇在楼的四角，白色的墙，墨绿窗骨，房檐的正中央有块镌刻金纹的黑匾额题着“重雪楼”三个龙飞凤舞的行楷字，看得出是出自名家之手。
　　金碧辉煌，这一点跟她想象中的赌坊倒是没什么两样。没有多想，之瞳抬脚就往里面走，不想却被门口两个侍卫挡了回来。
　　一个侍卫笑着打量着她：“呦，哪来的小丫头，也学大人想进来赌两把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