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门赋》伍命

117、夺取蛊虫

　　鬼不归重新把门锁上，然后自己一人走进古庙深处，开始准备了。
　　“欸，你来了，还有谁也来了？”之瞳拉住娃娃生问道。
　　那扮作女孩子的小男孩满心不爽：“就我一个人不行吗？”他忍辱负重扮成女的来帮她，她却怀疑他的能力！
　　之瞳捅他一下：“别闹别扭了，鬼不归是个劲敌，很难对付的。”
　　娃娃生哼一声：“再给我几年时间我一定打得过他。哇，你干嘛打我……好啦，告诉你也没关系，青衣和副净也来了。他们顺着我留下来的痕迹追来，不一会儿应该就到了。”
　　“这样阿，但是……”之瞳忧虑地看了看一旁吓坏了的女孩子们，“总要把没关系的人先撤离，倘若鬼不归最后拿她们来威胁，那就麻烦了。而且，而且他还给白六下了蛊，再不把蛊虫毁了，只怕白六撑不过今晚。”她越想越担心，虽然青衣和副净等一会儿就到，但是她没有时间再等了，那个无辜被牵扯进来的白六也是。
　　之瞳当机立断：“娃娃生，你护着她们先出去，以你的能力，这种落锁的大门算不上什么吧。我去偷他放身上的蛊虫，然后再去跟你会合。”
　　娃娃生一把拉住她，哇哇大叫：“你疯了吗？你打得过鬼不归？开玩笑，你这个新人还是退到一旁乖乖等青衣和副净过来吧！再说了，我的‘八六子’没有带来，万一出了什么事我可帮不了你。”
　　“喂，你小声点！我当然不跟他打，你以为我能活到现在靠的是什么？”之瞳一甩手就要朝古庙内走去，把急得跳脚的娃娃生留在原地。
　　真是个不听劝的人！娃娃生哼一声，随手一指瘫坐在地的鹅黄衣裙的女孩：“你，带着她们站起来，我们出去。”其他女孩子还在哭泣，听到这话，都抬头来看他。真的……有转机了？
　　之瞳心跳如鼓，成败只在一瞬间。她紧紧握住腰间青绳，心里说了不下百遍的不要怕，然后大步朝内走。
　　而鬼不归也恰好在此时从古庙深处走了出来，差点撞上之瞳。
　　“燕燕，怎么了呀，没跟那些孩子玩吗？”鬼不归笑笑。
　　之瞳一时语塞，脑子一片空白，该用什么用的说辞？她一个都想不到。她哑口半晌，本能地靠上去，颤抖着抱住鬼不归：“爹……我，我害怕。”
　　鬼不归慌了，连忙轻拍她的背，然后环顾佛像前的情景，点得满满的灯被他刚刚进屋时带进的风吹灭了几盏。鬼不归睁大眼，哄道：“乖，燕燕别怕。爹知道你怕黑，你等着，我这就去把灭掉的灯点上。”
　　之瞳趁机在他腰间一摸索，果然找到了那个放着蛊虫的方盒。她顺手一抓，盒子落入手中。
　　鬼不归揽着她要去点灯，却猛然发现那个刚带来的蓝袍女孩轻轻松松就解决了落在门上的锁，此时正指挥着其余六个女孩子往外跑。他大惊失色，顾不得点灯，直接就想冲过去阻止，他为燕燕精心准备的七人祭，怎么能让人破坏了！
　　谁知怀里的女孩突然发难，在他之前冲到了门口，然后转过身，冷声道：“鬼不归，放她们走，否则我就把蛊虫踩扁！”说着还扬了扬手里的盒子。
　　鬼不归勉强一笑，疑惑道：“燕燕，你怎么……”而且她叫他什么，鬼不归？
　　“我说，你放她们走！”
　　“燕燕？”
　　眼前的少女忽然间面容模糊。这个人，是谁？他有点恍惚。是燕燕不是吗，长大的燕燕……不是吗？不，不是！装着蛊虫的盒子影像终于切入他的心中，他猛然清醒，笑意凝固，目光刹那间变得森冷，他一摸腰间，果然，盒子没了。他眼底渐生令人冷到骨子里去的恨意，一种被欺骗的感觉渐渐蔓延全身。
　　原来如此。他的心冷如冰雪。
　　这个人是谁？不是燕燕，不是燕燕，不是燕燕阿！记忆中，四岁的燕燕的脸与眼前倔强少女根本不一样，不一样。燕燕是他的至宝，而她算什么东西！
　　鬼不归突然纵声狂笑，带着盛怒之余的冷寂：“好，只要你把虫子还给我，就让你们走。”
　　“我怎么可能信你。”之瞳戒备地看着他，一边用余光瞟着其他女孩子的行动。娃娃生是真的在卖力指挥，但他分身乏术，能扶得了一两个双脚发软的女孩，扶不动六个，因而锁虽然开了，他们行进速度却太慢。
　　“我要亲眼看见她们全部走了，才把虫子还给你！”
　　“好！好！好！”鬼不归一连说了三个“好”，眼里几乎发红。
　　之瞳跟着几人挪步到古庙门口，确认他们离自己有一段距离，不至于被鬼不归所伤之后，才用力把盒子抛了过去。
　　鬼不归冲向前，一手捞住盒子，顺手打开，里面竟是空空如也。他冷冷一笑，左手捏做爪状掐住了来不及逃脱的之瞳的脖子，凭她也敢跟他耍阴招。
　　之瞳被掐得几乎窒息，这种感觉真讨厌。她死死瞪着鬼不归，她应该绝望的，但是……在洪家庄书风斋里，她答应过青衣，再也不会说什么死不死的胡话了。不说，光是想都是犯规，所以她不会绝望了。青衣当初给予了她全部的信任，现在，说什么她也不会让青衣失望。因为她也……无时不刻都相信着他阿！
　　她滑过衣带，摸出两根银针，指尖发力，刺向鬼不归死穴。
　　鬼不归看都不看，轻松震开，掐她的手更紧了。
　　好难受，她意识几乎要涣散，但还是强忍着。来，再来。她一手抓住鬼不归的手臂以稳定身形，同时飞脚踢过去。鬼不归一手就挡住了她飞来的脚，同时一扭，她痛得钻心，被掐着又喊不住声来。
　　大开的木门外忽然扑来一股寒意，她背后一凉，只见蓝光乍现，薄如柳叶的长剑影一般刺来，快得令人看不清楚。鬼不归一惊，连忙松开手将她打出去，急退几步避开攻击。神色冷峻的青衫男子迎上前来，一个转身收回长剑，抱住被突然放开而险些跌倒的少女。
　　“我来晚了。”口气竟有些遗憾。
　　然后又是一阵风呼啸而过，一个穿着大红戏服的男子提剑而至，缠住鬼不归打斗起来。
　　门口处的娃娃生舒一口气：“你们来得真及时。”
　　之瞳惊魂未定，咳了好几声，左腿痛得要命。青衣就在眼前，却总有一种不真实感。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手死死抓着青衣的衣袖，还在颤抖。终于，隐忍全线崩塌，她再忍不住，埋在青衣怀里痛哭起来。她没有绝望，只是很害怕，打心眼里害怕。青衫男子似乎从没遇到这样的状况，他迟疑片刻，然后一双手缓缓落在她的背后，轻轻拍打，无声安慰。
　　“没事了。”他说。
　　“嗯。”她声音带着哭腔，想着青衣难得温柔，一身青衫却被她的眼泪蹭湿，自己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缓缓撑离青衣的怀抱，一股极浅的茶香也渐渐撤离鼻尖，有点不舍得的感觉。
　　“师傅，”她脸色不怎么好看，但硬挤出一抹笑，“我其实还是挺怕虫子的。”
　　“嗯？”
　　“所以，能不能……”她摊开手掌，举到他面前，“你能不能把这只蛊虫接过去？” 当时事出突然，她心生一计，忍着恐惧把蛊虫捏在手中，把空盒子抛给鬼不归，直至现在。她担心自己弄不死这虫子，反而又生出其他事端，便没有动它。怪异而丑陋的虫子在她手心蠕动着，那种恶心的感觉透过手传递到全身上下，让她鸡皮疙瘩起了好几遍。
　　青衣神色柔和，没有犹豫，他捏住蛊虫，从之瞳手心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