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157-心怀畏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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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en I was young, I want to be anybody but myself.
——当我年轻的时候，我想变成任何一个人，除了我自己。
……
右手手指伤到的地方偶尔蹿出一道刺痛。
刺痛流窜到神经末梢又输送到脑袋里——麻麻痒痒有点像是寒冬腊月里因为穿着妈妈买来的毛衣而随时触发的静电一样，只是这电流比静电大了不止十倍。
“越前君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喜欢钓鱼吗？”而在大和搓火星的期间，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仍然说着钓鱼的话题——大和想将钓鱼的事情和越前进行一番深入的讨论，按照他以往的套路最后肯定变成人生哲学一般新鲜热乎的心灵鸡汤。
“嗯…？为什么……”乏意袭来的少年懒散含糊的在嘴里咕哝着回应大和的问题，他对于聊天看起来兴致缺缺的。
“因为钓鱼只要呆呆的坐着什么都不用想。”青学的前部长先生并不气恼少年时常这样冷淡的态度，他自说自话，看起来只是想要打发生火期间的无聊时间——“要成就大事，就什么也别想…不要用脑筋思考如何实现理想，只要有个想法就行了——想的太多反而会失去乐趣，让自己产生焦虑，最后焦虑只会影响实力。”越前听大和说着抬起眼帘去看他此时的表情，却见原本低着头自己说这话的大和突然扭过身来看他。
两个人猝不及防的对上了视线，越前眨巴了一下倦意浸染的金瞳看上去毫无攻击力的软萌——“焦虑影响实力的发挥，这才是最可怕的。”最后一句话前青学的墨镜部长大和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像是要把这话敲进他的心里。
“本来钓得到的鱼都会跑掉——越前你是不是在害怕立海大。”明明上一秒还在说钓鱼的事，下一秒话锋一转大和用毫不留情的尖锐刺探着少年裹在身上的骄傲——越前侧首探过去，金瞳里原本的闲适柔软如同潮水般褪去，涌上来的是无法忽视令人心悸的锐利。
“立海大附中确实是个强敌，不是光靠理论就能够战胜的对手。”大和坦白直言——“不过你们也有不输给他们的东西……那就是喜欢网球的这份心情，你说对吧。”越前没有说话，大和微微抬了下嘴角低头看着手中的石头凸出来的硬刺——“想要变强，要想拿冠军…不管是谁都需要朝着永无止境的高度攀升。”
“可是如果总是把眼光停留在顶点的位置，你不觉得有时候会令人窒息吗？——这种时候何不换个视角，只是单纯的去享受网球的乐趣呢？——正因为是真心喜欢打网球，所以才能够变得最强悍……至少我是这么相信的…连眼前的困难都要尽情的享受……”他说着望进少年那双冰冷却又熠熠折射出耀眼流光的金瞳之中。
“越前，你在害怕立海大他们吗？”他又一次发问。
“……”越前只是沉默，大和也不催促也不再次发问只是任由他沉默着。
“大和前辈总是会这样做吗？”打破了横亘在空气里凝滞的默然，越前嗤笑歪了歪脑袋——“自说自话的牵着别人的想法走，自己做不到的责任推卸给其他人，然后就像刚刚那样用情怀那表达你对于网球的热爱。”
“不管是输是赢，网球终究是网球。”越前唇边带笑眼底却一片敷潦——“大和前辈怎么能知道我到底是怎么想的呢？不对，是什么让你觉得你能看穿我在想什么呢？”金瞳中缓慢宣流出来恶劣的毒液——“总是看着最高处却是很令人窒息，但是这才有意思不是吗。”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弱者从来都没有生存的权利和意义……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一直循环运转，即使你试图用感情来使它有些温度，但大和前辈你自己也很清楚现实就是这样残酷。”他顿了顿看着青学前部长愈发凝重的脸庞，在对方反驳前继续说道。
“能够尽情的享受网球却是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呢，但对于我存在的意义来说——不能赢的网球并没有乐趣可言只有痛苦。”越前一点一点的将抑制在心底里的那只可怖的魔鬼袒露出来，如今他并不介意让人窥视到他之前一直试图藏匿起来的自己最为真实的一面。
“我并不害怕立海大，我所畏惧的是会失败的弱小的自己。”终了，越前如此说道。他冲着大和柔软又轻和的笑了笑，原本周身所充斥的那股阴郁戾气一扫而空——仿佛刚才恶兽所掀开的獠齿不过是白日幻空的错觉，眨巴着清澈金瞳的少年精致的容貌藏在暗色里也依然闪闪发光。
失败了……大和绷紧的下颌此刻微微放松，他这样无奈的想——果然啊，连手冢都说服不动的越前龙马靠他这个今日初次见面的陌生前辈也是行不通啊……
大和轻叹一口气，即使手冢拜托给他的事情没有办法完成他却没有任何沉重的心情，反倒是心底里微微松了一口气。他不否认他有些抗拒刚才的越前君，那样冷酷又残忍的目光甚至不应该是任何一个心中怀有梦想的人所会拥有的。
他并不了解越前龙马，实际上可以说从开始接触到现在的越前龙马不过是眼前这个面容精致俊美，散发出疏离漠然气场的独立个体自我有意识所展露出来的形象而已——大和心里打鼓，他觉得很有可能连觉得自己比较了解越前龙马的手冢国光也并不知晓这早有预谋的欺骗。
大和不知道的是，他在与少年进行此番对话之前所预判出来的越前龙马的形象已经是手冢国光努力后的结果了——早在他刚刚入学樱前线才刚刚延展到东京的孟春三月，手冢国光用一钞越前龙马败得一塌糊涂’的比赛试图让网球完全模仿越前南次郎的越前龙马苏醒过来，他想把这个潜力无限的少年点燃，想把那沉寂了无生气的琥珀色幽暗的眸子点亮。
手冢国光没有成功却也没有失败，坦言拒绝了所谓「支柱」责任的少年在那时如同缺少灵魂的傀儡——手冢国光给了他一个存在的契机，一个虚假的灵魂。于是那少年才有了勇气去承认他所代替越前龙马存在的世界是真实存在的，而他是徹并非是真正的越前龙马。
代价却是少年更为扭曲的自我存在认知——在自我存在合理性质疑崩溃的边缘，他对自己下了绝对无法驳倒的暗示。
「我是真实存在的。」他说——「因为我是在为了自己的执着在打网球，我想赢。」
不是为了别的什么人，而是为了他自己，他想赢——那么胜利便是他存在的唯一意义，所以他不能输也不可能输——他怎么可能丢掉自己存在的意义呢？原本只是在精神崩溃边缘如同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扭曲认知，成为了他在惶惶于自己到底是徹还是越前龙马；他到底是无辜还是罪孽深重的那段艰难时光里唯一让他还有继续力气前行的存在。
为了维持当时他那糟糕可笑犹如白纸脆弱的精神平衡，便这样将错误又畸形的认知延续下去，直到现在——而他是这样的固执，又是这样的愚蠢——以至于终结那一刻才汲汲想起他到底犯了怎样一个践踏自己骄傲的错误。
而此时此刻，执迷不悟犹抱傲慢的他已经转移了交谈的话题——“话说，大和前辈你那个打火石打了这么长时间怎么还没有引出来火。”
脾气宽和的青学前部长大和相当配合默契的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当作不曾发生，而对于越前嘲弄般的疑问，这位活得仙风道骨的前辈摊了摊手表示自己的无力。
“理论上是可以的，但看样子似乎行不通了。”他低声说，没有失败的尴尬——“这世界上的万事万物不见得都会按照理论来进行。不过，也是因为这样，这个世界才更加有趣好玩。”于是他从自己衣兜里摸出一盒火柴来，擦火点燃了用鹅卵石堆砌的火堆。
“……既然有这种东西你干嘛不早点拿出来。”无论如何，越前都难以理解对方的脑回路，委实觉得眼前这位前辈一定是猴子派来的逗逼。
“嘛~王牌就是应该最后一刻才现身的。”大和轻轻眨了眨眼睛，他冲越前意义不明的笑了笑带着些玩趣——越前撇撇嘴没再作声。
大和烤鱼的技巧还算不错，但无奈深山之中他们两个没有谁随身装着调味料——只能把鱼肉的肉质炙烤得更加软嫩鲜美来提升口感，再随着烫唇的温度把鱼肉被囫囵吃掉，越前吃完后甚至还有些小遗憾自己只抓来了两条河鱼。不过比起回到别墅之后会有专人做好的晚餐，越前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完全忘记吃完河鱼后的那份意犹未尽。
大和把火给熄了又处理掉那些剩下的明碳，手执之前惊蛇的细长树枝继续打草，越前照例亦步亦趋的跟在大和身后，慢悠悠恍似田野间漫步。
“越前君不担心我们天黑前回不去吗？”青学前部长这样询问的时候，越前刚抬手打完一个哈欠拭去眼角的透亮。
“回不去的又不是我一个人，你都不担心我担心什么。”越前金瞳中水色漾起，“大和前辈不会是害怕了吧。”后知后觉自己明白了什么的越前少年拍了拍自己并不明显的臂间那一小块肌肉——“前辈还まだまだだね…我就勉为其难的带你走出这森林吧。”说着绕过呆愣在原地的大和走到了队伍最前面。
“……”大和心绪复杂，他有些想不明白到底是方才犹如夜叉般露出嗜血獠牙的越前龙马是真实的，还是此时此刻言笑晏晏骄傲却也带着少年人独有的剔透灵动纯粹的越前龙马是真实的——他无从判断，却也并不觉得这两种不同的感觉在少年身上相继出现有什么违和。
不得不说换成越前带路开道的情况要比大和带路好太多，他方向感极强对于自然特有的蛛丝马迹异常敏感——这个世界处处都是杀机，却也处处都是生机——越前便是那个能抓住生机并毫不迟疑利用的家伙，多亏于他比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人都要波折猎奇的丰富人生经历所造就的阅历。
他寻找到的路径是通往他们目的地最为粗暴简单的捷径，走这样的捷径所要承担的唯一危险就是穿着运动短裤|裸|露着小腿的越前不得不忍受植物的茎干难以避免的划伤，细碎的伤痕之前被石苇消肿此时又胀痛起来甚至痕迹比之前又多了几倍。
他就那么忍着，如同忍受右手手指的剧痛那样一句话都不曾提及，大和跟在这自尊心比天高骄傲到狂妄的少年身后都这些事情毫无察觉。
一路无言寂静，除了踩踏森林里厚积的树叶的沙沙声混着灌木被踩压的嘎吱嘎吱声——偶尔有布谷鸟的叫声布谷布谷啾啾的从远处上方传来，安宿在森林中的鸟雀扑棱翅膀的声音都在这份静默中突兀出嘈杂。
“呐。”这次是越前先挑起了话头——“听说是大和前辈把青学支柱的称号传承给了部长。”他说的是部里全员都有所耳闻的事情，在关东大赛与冰帝一役的单打NO.1赛事上部长承受着可能废掉手肘的风险和冰帝一争高下时被副部长大石前辈爆出来的讯息。
越前知道的不是很清楚，但他却知道现在的手冢部长对待「支柱」的责任有多么的郑重其事——而他已经拒绝了部长两次，现在他想知道那个时候提出所谓「支柱」存在的青学前部长的想法，他有些好奇，只是单纯的好奇。
“嗯，没错，是这样的。”
大和直接肯定，没有像之前那样说什么话都顾言左右绕一个大圈子。
“欸，那大和前辈又后悔过吗？”越前眨了眨眼——“后悔对部长说那样的话，把那样的责任绑在他身上。”越前并没有什么恶意，但是有些话一说出口就像如鲠在喉那般磨人痛苦。
大和不自觉地停下脚步与前面开路的越前拉开些距离，他回想起那个时候他曾经对手冢说过的那番话，又想起现在不得不远赴德国去治疗手肘的手冢彳亍在异国清冷沉重的身影。
“……大和前辈？”等越前察觉身后的人并没有跟上时，疑惑的转身看着呆愣在远处一动不动出神的青学前部长——戴在脸上的墨镜也遮挡不住他脸上的迷茫。越前缄默，他站在那里看着那个自己不清楚的前辈等他回神等了很久。
“大概…后悔又不后悔吧。”大和回神歉意的冲越前笑了笑追上了少年，同时他给出了自己的回答——“想让青学冲进全国大赛，直到现在回想起来都忘不了那种兴奋感。”他这样满满的回忆起两年前的事情，他本以为会有些困难，孰料有些事从来都不想他自己认为的那样被遗忘。
“手冢君真的非常厉害——如果仅仅只是因为那样的事情离开网球部不是太可惜了吗？”大和想起那个日暮西垂的傍晚，怒气冲冠连眼角都染红的少年决绝喊出要退出网球部时的那份不甘和难过，看似冷静理智的手冢君实际上是最冲动的家伙这样的事情又有几个人知道呢？
就如同此时此刻的越前龙马一样，那时候还是一年级的手冢同样是骄傲到一身尖锐的天才少年，唯一不同的是无论何时的手冢君都要比越前君更加懂得人情世故——起码他再骄傲也不会像现在的越前龙马那样把好奇的疑惑当作伤害前辈的武器。
“现在的部长却同样会以「支柱」而选择再也不能打网球的风险。”眼前的少年被骄傲外表裹杂的冷酷本性暴露出来——“青学的「支柱」可以成就青学全国大赛的梦想，却同样也可以毁掉他自己作为职业网球选手的可能性。”
“部长他是会选择成为职业网球选手的那种人。”越前朝着大和微微笑了笑，他的问题苛责却并没有任何的恶意——“大和前辈可真是狡猾的人呢。”这样的话让大和无从辩驳，少年说的对，他用自己一己私欲差点毁掉了手冢国光——对此他后悔，却又无悔——而能让他感觉到无悔的原因大概是因为在‘差点毁掉手冢国光’这一命题中，有「差点」这两个字的限定存在。
“……”但大和对此确确实实的无言以对。
“还真是糟糕的性格啊，越前君。”他只剩下苦笑的能力。
“嘛，反正这些都已经过去了。”走在前面的少年一副轻松模样的说着无情冷漠的话语——“只有丢开过去的事情才能继续前进。”
大和闻此却觉得自己背脊发凉冷汗浸湿了后衫。他有时恍惚觉得走在前方寻找回去路的并非是骄傲却又可爱有着一张精致俊美面容的的青学后辈，而是一个已经疯狂到一脚踏入地狱却伪装得像是赴往天堂的魔鬼。
“呐，大和前辈。”走在前面的少年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我们到了。”
大和顺着少年所在的位置看过去，隔着一簇灌木的那端看得到青学合宿的那幢旧别墅，就像少年所说的那样他们到了。
终于到了。
作者有话说
第160章 157-心怀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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