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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送你房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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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格里拉创梦公司首创竞拍售楼的方式,曾在媒体上引起热议,在市场萎缩的状况之下,还敢这么做,除了自信必须要有财力,想来公司背后肯定有大财团撑腰。
不过,谢堂燕不在乎这些,她只是单纯地喜欢那栋公寓,只是想给自己找一个栖身之所,所以拿出了所有的积蓄。
谢堂燕一手托着行礼,一手拿着竞价牌低头匆匆地绕过一双双的高档皮鞋和各种颜色的高跟鞋,最后她的一双球鞋被半路拦住。
她的视线抓住那锃亮的皮鞋,缓缓向上抬起:“是你!”
站在她面前的正是帮她解围的老司机,他的白手套交叠地放着,毕恭毕敬地说:“谢小姐,为了您的安全,请不要竞拍第三号房子。”没有细说,不等她回答,就匆匆转身,消失在零落的人群之中。
预示着拍卖开始的锣声中,大家都各自找好位子就坐,她望着老司机离开的方向,就近坐在第三排靠墙的位子上,但是仍对着那个方向发呆。
说不出为什么,只是直觉地被那里吸引。
这时候,衣服被拉了拉,她第一反应是皱眉,抬起手按住肩膀,回头看见邻座的女人正用竞价牌指着她。
“小姐,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这个女人大约五十来岁,脸上涂着厚厚的粉,身穿一件coach套装,膝盖上按着鳄鱼皮钱包,俨然一副贵妇打扮。
“没有。”她疏远地回答,双手插在兜里,继续低头保持沉默。
贵妇伸出手挡住了她的视线,没礼貌地拿走了她放在膝盖上的拍卖清单。
她扭头看她轻浮的举动,有些生气,但没有发作。看她怡然自若的神态,她应该没有恶意,只是习惯于用这种毫无距离感的方式对待陌生人。这是有些人身上总有一种叫做“自来熟”的特质或者技能,很可惜,打小孤僻的谢堂燕却是走了另一个极端。
对于这种“自来熟”,她羡慕过也不屑过。
“小姐,你觉得三号房子怎么样?”贵妇压低声音问。
“不知道。”她摇摇头,不想多说。那是她看中的公寓,有一个超级大的阳台,光线很好,原木和砂岩烘托出的自然基调另她心赴,屋子里的仿大榕树造型堪称绝妙,这简直就是她梦中的归归宿。为什么要和不相干的人分享?
贵妇觉得无趣又转身同另一边的人商量不停,最后接了个电话,一边说着,一边放下竞价牌匆匆走了出去。
拍卖开始,轮到第三号房子的时候,主持人却说因为某些突发情况,拍卖顺序做了调整,第三号房子被安排到最后。
她只要三号房子,对于家,绝不退而求其次。
静静地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在内心轻哼,在焦躁的气氛中短暂的休憩,她从小就有一种能力,能够自动摈除外界的杂音,从里面剥离出似是而非的旋律,还有那缠绵如细流般的轻音,纵然浮华的社会也有一颗宁静的初心,这是无奈的它给庸碌谋生的诸人最原始的恩赐。
如今闭上眼睛,那个人的面目已经不会如浮雕般凸显,如此,很长一段时间,她已经能安心睡个好觉。
谢堂燕是被人叫醒的,身穿coach的贵妇要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她揉了揉朦胧的眼睛,抬腿给她让路。牛仔裤配球鞋,自在潇洒,不用像贵妇和淑女一般拘谨。
“还是小姐你聪明,穿这身衣服麻烦死了,也不知道是我穿衣服还是衣服穿我,可是没办法,女儿选的,不是衣服,是孝心啊。”贵妇有喋喋不休地说起来。
谢堂燕只负责听,不打断也不接话。
“咦,怎么人少了这么多啊?”贵妇四下张望了一番。
和她有关系吗?谢堂燕手肘支在扶手上,一只手撑着脑袋,安静地等待三号房子出场。
“下面拍卖的是我们的压轴公寓,由我们的CEO亲自画图设计,名为“与爱长青”的3号榕树公寓。”
在稀稀落落的掌声中,拍卖师叫出底价——50万。
谢堂燕举牌一次,身后坐席的上的人也举牌一次,谢堂燕咬牙,又举了一次,每一次举牌都会加价5万,她想着自己着自己行李中的一件礼物至少值10万,可是身后的那个人似乎也紧盯不放,连举三次牌。
价格已经被抬到75万。“75万一次,75万两次……”
谢堂燕想到可以凭劳动合同去贷款,于是又硬着头皮举了一次。虽然忐忑,但是举牌时的双手却不曾有过丝毫犹豫。这就是她,决定一件事,死磕到底的个性。
身后那个人似乎吃死了她,举牌叫价:“90万。”
谢堂燕回头,只看到一身西装和一副墨镜,由于被椅子挡住,看不到他的正面,而他似乎也在回避。
谢堂燕立即想到了一个人——托儿
很有可能,这是创梦公司花钱请来抬价的托儿,90万的价格已经超过了“与爱长青”的市值,但凡有点理智的人都不可能开到这个价位。
谢堂燕稍稍恢复冷静,可身边的那个贵妇却一时冲动地叫价——一百万。
被骗了!当时,她的脑子里就只有这一个念头,再回头看那个人,只看到那个西装笔挺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口,那尚在晃动的大门,她的目光因此变得迷惘。
“……一百万三次,成交。”
锤子敲定,余音回想。
她沦陷在自己的思绪,眼神空茫,直到身边的贵妇大呼小叫地欢呼,她才回过神。
她看中的家是别人的了!谢堂燕抬头,祝福地笑了一笑,握住行李箱的杆子,刚一转身,行礼箱就被拖住。
“你干什么?”
“这位小姐,我们有缘,不如……”贵妇腼腆地开口。
万万没想到,贵妇人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平摊。
“我看得出你也喜欢这栋公寓,我也只带了五十万,不如我们平摊。”贵妇心无芥蒂地笑着。
好有趣的事情,好有趣的人,以前的她肯定会一口答应,但是现在的她已经没有这个资本了。
她摇摇头。
“就当我租给你。”贵妇一边着急地说着,一边拨通手机。
谢堂燕笑了,仍是摇头,谢堂燕可以住酒店,但绝不会租房子。有些地方要住就是要住一辈子的。
身后的贵妇正在和讲电话,听着像是让丈夫送钱,但是却发生了争执,自己的生活都一塌糊涂,有什么资格去安慰别人。
谢堂燕走到门口,身后的贵妇突然喊道:“谢小姐。”
谢堂燕回头,见她小跑到面前:“我想起你是谁了,那时候我还在报纸上看到过你和……”她自知多话地笑了笑。
“有什么事?”
“看了你的过去,知道你是性情中人,所以……房子可以登记你的名字,50万就当我交给你的房租。”
“你交房租?”
“其实我也不一定住,但是我一定要留住那栋公寓,为我的女儿。”贵妇的眼圈有些湿润。
“女儿……”
谢堂燕沉默,稍稍起了一点兴趣。
“我女儿啊,就是这脾气,毕业之后家里给安排了工作,她不去,非得自己出去闯荡,我知道她喜欢这套公寓,就想给她留下,以后要受了委屈,也有个养伤的地方,可是孩子她爸老抠门的,就是不同意。”说着说着,又红了眼眶。
谢堂燕盯着她的双眼,微微向右歪了下脑袋,略带稚气地笑起来:“好。”
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不需要多做解释。
这个女人的女儿无论现在在外面过得多辛苦,也必定是幸福的吧,她想认识她,也只是想想而已,有些想想没有结局,就如同她那么曾想知道当初她的母亲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把她送到谢家,她也想知道岸边翩舞的蝴蝶是否真的恋过枯萎的花,但是回答她的却只有如沙般流逝的光阴。
她站在大门口,低着头,与自己面对面质问。然而能给他回答的那个人早已遗失在十二年的光阴中。
铺满大理石的走廊静悄悄的,拐角处映出一个黑色西装的身影,手插在兜里,冷酷的唇角噙着干净的微笑,静静地观望着某个方向,某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