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色相模糊》zi衣

7、第七章

　　优阳一个人走在夜晚的街道上，夏耶还在上晚班，他一个人也不想呆在宿舍里。

　　商业街到了晚上还依旧热闹，分发传单的员工，搂着美丽女性调笑的男人，闪烁着五彩灯光的霓虹灯，优阳安静的一个人走着，秀美的容颜走过街灯又走过阴暗的角落，像一朵不停盛开又枯萎的花。

　　有些时候优阳也不知道自己用自己沉默的强硬在抗衡什么，只是他知道，如果不抵抗，那就只有在枯败中死去。

　　不停涌动着的人群喧嚣又寂静，行走在他们之中的优阳恍然觉得自己似乎行走在一个空旷的地方，风带来冷意，吹不醒愚钝的心。

　　空气中有各种各样的香水味，或安宁或激烈，优阳喜欢它们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浓烈刺鼻却又让人清晰的明白它们的存在，优阳喜欢那种有着强烈存在感的东西。

　　有情侣有巷角的香樟树下接吻，有穿着火辣眼神却寂寞的女人穿着高跟鞋匆匆走过，街边兼职卖碟片的小店正放着动感迷幻的电子音乐，那重金属感透过地面击中了每个人的心脏，仿佛那击打着灵魂的节拍能淹没一切破碎的声音。

　　语言、声音、交流，埋没在沉寂的喧嚣下。欲望、伤口、麻木，活跃在微笑的面孔之中。

　　绝望之人看这世界总是绝望的，正如怀揣着希望的人就算身处绝境也能找到那一星半点的光明。

　　一个人的优阳，总是浑身写满了‘我已死去’的绝望。

　　这个小镇对优阳来说有些陌生，陌生到在他恍神之际都在想自己身在何处，身在哪一个曾经呆过的城市，曾经走过的街道，然后他慢慢想起来，最终走向了‘家’的方向。

　　在街上漫步目的游荡了好一会，优阳像一只沉默的鱼，他停下了脚步，穿过街尾巷角的黑暗，就这样悄悄的躲在黑暗里，走向归途。

　　一个娇小的身影从黑暗的小巷中跑出来，正好撞上了优阳，优阳没有说话，那个女孩也没有说话，年轻娇艳的脸上是茫然无措的神情，她像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转身就继续朝街道跑了过去，优阳安静的把路让开。

　　优阳看到了无法愈合的伤口，在那本该青春明媚的脸上。

　　后面又有几人追了上来，没有看站在阴影里的优阳，看准了女孩逃去的方向就追了过去。

　　优阳沉默着看着这闹剧，继续自己的路程，他现在要回家，什么都阻止不了。

　　回到公寓的时候，公寓的灯已经打开了，优阳通过窄窄的楼梯回到房间，房间没有锁，似乎夏耶正在等他回来，优阳推门而进的时候，就看见了睡在小床上的夏耶。

　　她的身子蜷缩着，像婴儿呆在子宫里那种毫无安全感的姿势，嘴唇紧抿着，漂亮的面容有些憔悴。这个年龄的女人，应该幸福的呆在丈夫的身边，享受着孩子带来的乐趣，虽然会有一些小烦恼，却还是幸福的。

　　可是，因为他，夏耶失去了这些。

　　明明是可以笑得那么天真美丽的女人，睡着时竟然会露出这种防备的姿势。

　　因为疲劳而熟睡女人动了动嘴唇，发出极轻的呓语，深深的、低低的，她在呢喃着什么模糊的音节，却又很快消逝在空气中。

　　她似乎陷进了某个柔软又温暖的梦境。

　　优阳锁了门，给夏耶盖上了被褥，又将自己的被褥铺在干净的地板上，关上灯凝视着天花板上扭曲狰狞的木板纹理。

　　又是一个星期的第一天，凌晨时外面就下起了濛濛细雨，到了春季就是雨水比较多，优阳醒的时候并不晚，可是夏耶已经趴在了窗台，眼神冷漠的看着窗外，直到注意到优阳起床的响动，她才回头对优阳灿烂的一笑“早上好，优阳。”

　　元气满满又纯真可爱，栗发长卷发的女人笑得毫无阴籁，仿若刚刚优阳看到的冷漠只是昙花一现的错觉。

　　“早上好，夏耶。”优阳起床，将被子折好之后就去公共的卫生间洗漱，头发被他睡得有些乱，再怎么梳理也不听话的翘起来。

　　简单的解决了早饭之后，雨也渐渐停了，竟有温暖的阳光从云层后冲过层层障碍照射在大地上，雨水汇集成的小水洼反射出一片绚烂的光。

　　优阳很快出门，走上宿舍门口那条陈旧的水泥路，拿着自己的书包不急不缓的走在路上，他抬头看天，空中的云层正缓慢而优美的经过，露出后面蔚蓝深邃的苍穹，优阳低下了头，神情有些疲倦。

　　他清静寡然的一个人行走，像被世界隔绝开一般，那种孤独的随意，像是浮萍一般随波逐流又独醒于世的气质很容易迷惑世人。

　　少年少女们青春富有朝气的面庞和声音逐渐在眼前在耳边经过或响起，身上穿着同样校服的优阳却是一直都静默着，他孤独的游过街道，游进校园，再游进班级，直到少女熟悉的声音将他从鱼的状态中惊醒。

　　“早安，优君。”京子天真明朗的笑靥如枝头上美丽的八重樱。

　　优阳点头算是回应，然后他走进自己的座位拿出书。

　　今天有点冷，优阳这么想。

　　“古里同学那边，我已经拜托他了。”京子压低声音在优阳身边说，脸上的笑容明媚灿烂“他应该把优阳当成女孩子了，没问题吧？”

　　优阳看起来平静实则愣怔了一会才想起京子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抿唇点头，眼里终是带了些暖意，放柔了声音“谢谢，京子。”

　　“没关系。”京子复又笑起来“因为我们是朋友嘛。”

　　一些同班的男生正看着这里发出轻微的交谈声，带着艳羡嫉妒的目光扫过正在与京子交谈的优阳，栗发的少年侧开了脸，他很清楚那些男生在说些什么，只不过他觉得有些好笑，对于恋爱，他从来没有想过。

　　因为优阳知道，这辈子他都不可能恋爱甚至结婚，遑论爱情。

　　这种自知建立在某种对自己的讥讽上，所以优阳一边觉得好笑，一边又觉得笑他们的自己更加好笑。

　　他不是残缺的，可仍阻止不了世俗的目光。

　　课间，窗外繁盛的树木遮住了大部分的光，可也有暖光透过枝叶的缝隙不留余力的透过玻璃窗照射在课桌上，风吹叶动，于是停在课桌上的残影便摇晃起来，有种停不下来的落寞。

　　优阳和京子拿着饭盒从体育馆归来，栗发的女孩一直认真的遵守着自己的承诺，没有再和要好的玩伴一起嬉笑午餐，而是陪着沉默寡言的优阳。同是栗发栗眼，少年和少女站在一起像极了兄妹，养眼之极。

　　对于优阳来说，知道了他的秘密还愿意帮他并真诚相待的京子，算是他生命里绽放得最高最漂亮的烟火了吧，正是因为知道有多美丽，才更不敢承受绽放之后的沉堕，所以他不敢和对方交流太多，他怕信赖之后那种辛辣的破碎感。

　　因为得到的一直很少，所以优阳想抓住一切能抓住的东西，一旦抓住，他就不想放开。

　　今天一天仍过得和平常无异，松野还是态度恶劣行为却亲近的拍着他的肩膀恶声恶气的要求他加入篮球部，他的冷漠疏离在这个家伙脑袋里似乎变成了不善交谈的笨拙，京子也只要有空就和他聊起各种事，迫于夏耶的要求优阳不能像无视松野一样无视京子，只有开口搭了几句。

　　只不过山本武没再找他说话了，应该还是因为那天他突然出手打了古里炎真的事吧。

　　想到那个时候的事，优阳不禁弯腰含胸，古井无波的心绪也杂乱了几分。

　　直到放学，优阳脑里一片虚妄的往回走的时候，他遇见了等在走廊里的古里炎真。

　　单肩背着书包的少年看起来仍旧阴郁却带了几分不安，经常受伤所以也经常贴满胶布的脸上能隐约窥见红晕，他无措的匆匆看了优阳一眼就低下头去，酒红色的头发在走廊并不强烈的光下散发出如醇香红酒般迷人的色泽，连同那双有些不安又慌乱的酒红漂亮双眸。

　　“泷川优阳。”他出声，处于变声器的嗓子有些沙哑，他眼神乱瞄了好一会才对上优阳色调温暖看起来却冷静得无半分情感的双眸“对不起。”

　　“上次的事，我十分抱歉。”他斟酌的用着最正式的语句来表达自己的歉意，甚至还朝优阳弯下腰，走廊里有未走完的同学好奇的看着这一幕，猜测着他们之间可能发生的事。

　　优阳凝视了红发少年好一会，弱气又阴沉、成绩差又经常被欺负的少年，他却能感觉到对方眼神里的真诚。

　　他顿了好一会，知道古里炎真再次不安起来，他才缓声说道“我接受。”

　　“诶？”少年茫然的抬头看他，优阳再次开口“我接受你的道歉。”

　　优阳觉得这并不是没关系的事，他看得到对方的诚意，以自己的底线来说最多就是接受对方的歉意，而不是虚伪的说着自己不在意。

　　完成了像是某种程序一般的对话，优阳绕过古里炎真继续走向走廊另一边。在那一边，有着栗色短发的少女等待已久，如茶花般青春皎洁的面容上露出一个美丽的笑靥，她笑着看了一眼古里炎真，然后等着优阳走上前来与他同行。

　　“我就知道优君可以做到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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