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好活》楼米琳

3、绝望和希望

　　“啊！“再次醒来，是被痛醒的。
　　白年看不到，也听不到，然而那狠狠抽在自己身上所带来的痛处，却是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
　　睁开眼，只感觉到无数火花亮起又熄灭。是那些鞭打自己的东西所带来的火花吗？
　　痛，无尽的痛处从四肢百骸传来，食肉钻骨般的感觉每一刻都折磨着她的神经。到底是什么？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对她施刑！
　　她想呐喊，想呼叫，然而话到嘴边却成了一声声凄厉的惨叫。白年忽然想起了恶鬼兄弟的对话，将血水鬼帆留在这里替他们施以灵魂之罚，要一点一点磨掉她的意志，等她灵魂受尽九九八十一难后将会化为无尽之冤魂，然后被他们吃掉，他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这灵魂鞭笞之苦好像永无止境，时间的流逝对于每时每刻都要受尽折磨的白年来说显的毫无意义。到底过了多久，她不知道。脑袋里每时每刻感受到的只有痛苦。
　　她开始有些麻木，也许就那样变得毫无知觉，哪怕成为一个植物人也好，那样她就可以不用承受这些痛苦了。可是潜意识里又有些不甘，不甘就这样被他们磨掉意识死掉。十五年的生活里她一无所有，毫不出彩，从来没有获得什么关注。什么都没有出彩地方的她，这点倔强和不屈，也许是她最后的坚持吧。
　　想活，活不了，想死，死不成。就连晕过去，也是奢望。因为很快又会被那血水鬼帆的执刑者给弄醒。
　　此时的她，当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意识清醒的被施加最直接的灵魂鞭笞之苦，这比□□上的惩罚更加残忍。
　　更可怕的是，执刑者会有规律的休息几分钟，这几分钟可以让她得到一个短暂的喘息，然而休息之后迎接而来的却是更加残酷痛苦的惩罚。
　　这么久以来，白年也自行摸索出一些规律。完整的生魂是有自我修复功能的，当它们受到创伤时，只要给它们一点点喘息的机会，它们便会开始自我治愈。
　　但这却令白年丝毫高兴不起来，因为不论灵魂被修复多少创伤，对她这种逃不出魔抓的人来说，显得毫无意义。这就像折磨很久的一个犯人，在他濒死之际又给他一剂救命药，醒来之后却是更加残忍的惩罚。循环往复，噩梦不止。
　　尽管白年再坚韧，但毕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生，意识不受控制的开始溃散。第八十日的时候，白年感觉，她所坚持的最后一点清明的意识，似乎很快也会消失了。
　　血水鬼帆的执刑者正在进行规律的休息调整。让此时的白年得以苟延残喘。
　　白年自嘲的想，等执刑者再次醒来的时候，就是她彻底失去理智的时候了。
　　突然想起了那个一直对她不咸不淡的小姨，想起了新认识的班主任和同班同学，还有那个严厉苛刻的教官，他们，会关心自己莫名其妙的失踪吗？会知道她的灵魂在毫无人气的饿鬼道承受鞭笞之苦吗？
　　脑海里百转千回，最后只化为一句话，会吗？会吗？会吗……可以吗？不想死掉，可以吗？
　　纵使是灵魂，也是会哭泣的。此时的白年，脸上已经湿濡一片。天知道，她是多么不想死啊，尽管她的人生毫无出彩，但她仍然想活下去，活下去看着这个世界的变化，直到身体自然死亡。
　　可是上天为什么要剥夺她生的权利，为什么要将她带到这种地方，为什么要她承受这种痛苦？为什么？
　　“为什么？”白年低着头，喃喃的哽咽出声。眼前又有光亮响起，白年只以为是执刑者再次醒来，却没发现这丝光亮与之前有着明显的不同。
　　“是生魂吗？”一道带着磁性的女声蓦然响起。
　　白年惊愕之下猛的抬头。脸上还带着泪光，视线之中显得模糊，却丝毫不影响那抹凭空出现的银光。
　　一只拳头大小的银色蝴蝶停在白年视线不远处，身上的蝶翼闪着透明般的光亮。
　　这抹光亮来得太得之不易，仿佛来自神祗的希望之光，然而只是一瞬间，白年的心情便沉了下来。
　　“你是谁？”沙哑的声音太过微弱，却异常的沉稳。
　　银色蝴蝶飞到白年眼前一寸之处，翡翠般的复眼紧紧盯着白年的眼睛。
　　“果然是你。”银色的蝴蝶口吐人话，缓慢带着磁性的女声道：“吾是来自大荒之境的轮回大荒蝶。偶然从裂开的空间缝隙之中感觉到了人类的生气，好奇进入这里，才发现竟是游离于人世间之外的饿鬼道。你一介生魂，又是怎么来到这种地方的？”
　　“我是被恶鬼弄来的。”白年吃力的吐出话语，每一字都仿佛在凌迟她的咽喉：“□□也被他们藏起来了。灵魂被他们困住，根本无法动弹。”
　　白年抬起头看了自称为轮回大荒蝶的蝴蝶一眼，又无力的垂下头，低声道：“也许我明天就会彻底死掉了 。你赶快离开这里吧，被恶鬼们发现，你就危险了。”
　　轮回大荒蝶似乎愣了一下，白年不知道蝴蝶是不是也会有表情，但那双翡翠般的复眼确实流露出了人性化的情绪。半响，蝴蝶才开口道：“饿鬼道，吾何尝不知危险重重。但吾属性之中有与恶鬼相同之处，竟是被限制在此离之不得。那缝隙许是之前被强硬扯开进入异物的，眼见便要越来越小，即将愈合，到时即使不受限制，吾也难以逃脱。”
　　白年愣住了，随后不由苦笑道：“竟是进来了就出不去了么？”
　　轮回大荒蝶道：“不，解铃还须系铃人。那裂缝想是由你进入饿鬼道而生，我寻了好久，终于找到了你。借你生魂之力，或许可以离开此地。”
　　“借我生魂之力？”白年道：“像那些恶鬼一样，吞了我么？”
　　“这是一种办法。”轮回大荒蝶道：“你本不属于此，借你生气掩盖逃离，自然有很大概率成功。另一种办法便是你我签订灵魂共等契约，你可暂时借吾之力带吾一起离开，这种方法成功率更高。”
　　白年一怔，随即心里涌出难以抑制的喜悦：“你……你说的是真的？我，我也可以离开这里？”
　　轮回大荒蝶忽然凝重道：“确实如此。不过签订此契约需要交换灵魂信物。”
　　“什么信物？”
　　“你的一只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