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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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陈一帆远远跟在李子卓后边儿走得气喘吁吁，“你昨天说的那个拿奖的事，是不是真的？”
李子卓背着画板画具走在前面，头也不回的回道，“骗你的。”
果然是骗我的……
陈一帆默默的想，觉得说话都是在浪费力气，干脆不说话只是蹒跚的跟在李子卓身后。
两个人继续走了一段路，李子卓说了声到了，就放下背包开始整理用具。
陈一帆闻言腿一软直接倒在草地上，闭眼仰躺着休养生息。
“真是搞不懂干嘛跑这么远，累死人，你又不是画画儿的，背个破板儿上来干嘛？”
李子卓没有回话，只是轻轻的笑了两声。
陈一帆闭着眼迷迷糊糊的，听着李子卓的画笔在画纸上发出刷刷的声音，不一会儿就开始迷迷瞪瞪。
“都上来了，你不看一眼吗？”
“我睡会儿，就一会儿……别吵我……”
陈一帆回完这句话就真的睡过去了。
陈一帆记得以前也有过类似的事。
那个人说，一帆，陪我去写生吧，老师说的那个地方好远啊，一个人去没意思。
陈一帆当时好像在暗房冲胶卷儿，两只手上都是显影液，头也不回的说，我不去，你画画儿的，我又不是，去干吗。
那个人从背后抱上来，用下巴亲昵的摩挲着他的脖颈，两只手故意捣乱似的抓住陈一帆的胳膊，吐字时的气息撩抚着陈一帆的脸颊。有什么关系，反正是美景，我画画，你拍照，美景，摄影不就靠风景吃饭吗？多好。
陈一帆还记得自己的心猛的一跳，用力一抖胳膊转头怒吼，你他妈才是靠风景吃饭！
回身看清那张脸的时候，陈一帆突然就醒了。
刚睁开眼就被阳光刺得又闭上了，耳朵里还能听到唰唰唰画笔的声音和间或物品碰撞发出的细小摩擦声。
陈一帆偏头左右看看，眯眼坐起来打了个呵欠。
“你醒啦。”
李子卓看也没看地上的陈一帆低头专注的画画。
走了向前几步想去看看李子卓都画了些啥，然而走到李子卓附近的陈一帆却被眼角的景色吸引了注意力。
他转过头看着耀眼阳光下一大片绿意盎然的竹林，深吸了一口气。
正对面延伸出一条狭长而饱满的竹林之谷，直到自己所在山头的正下方结束。两边的山脉从半腰至谷底都遍布着高矮不一的翠竹。峡谷低部一条细细的涓流闪烁着银色的光斑。每当一阵炎热的风吹过这片天空，竹林就如一缕活了的风，一阵阵荡漾开去，显露出它的痕迹。
陈一帆有种错觉，好像眼前竹林的每一次波涛都源于站在这里自己的每一次呼吸。
“漂亮吗？”李子卓问。
“……”陈一帆没说话，他觉得其实这景色也就一般，但不知道为何自己却看出了一种鲜活的味道，“哼，一般般。”
陈一帆刚说完，站在自己旁边的李子卓突然猛力一个甩臂的动作，扔了不知道什么东西到山头下。
“喂……”
顷刻间，铺天盖地的鸟猛然从山头下的竹林中升腾而起织起了一大片阴影，冲着这边如箭一般飞射而来，最终擦着他们的头顶飞过去。
陈一帆被吓得心跳加速，一下子想明白了为什么不一样，大概是他忽视了一路上满耳的鸟鸣。
“我靠！你乱扔垃圾！”
回过神来的陈一帆指着山谷冲李子卓大喊。
李子卓笑笑，“喂面包而已。”
“信你才有鬼！你个性很恶劣啊！”
刚刚喧闹的鸟群还有少量惊慌的家伙间或从他们头顶掠过，李子卓背着那些挥动翅膀的小生物冲陈一帆勾起一抹狡黠的笑。
“有吗？我可不觉得。”
“有吗？我可不觉得。一帆，是你太任性了。”
任性的是谁啊魂淡。
“——明明是你自己太笨了。”
李子卓说完难得开心的大笑起来。
原本僵着脸的陈一帆翻了个白眼，片刻后没缘由的也跟着笑起来。
等两个人写生结束收拾东西下山的时候已近黄昏了，陈一帆照例跟在李子卓身后累得没人样儿。
路过一个大广场的时候李子卓实在看不下去，“这个景区里边儿有个陶艺工坊的展示处，干脆我们去坐一下休息休息吧。”
陈一帆偏头看了看正大量往外走的游客，犹豫说，“不好吧，好像已经到关门的时候了，你看游客都出来了。”
李子卓笑笑，“就是游客走了才好，平时开放的时间我都不进去的，人太多了。你在这儿等等，我去问问。”说完就跑开了。
虽然对方那么说了，陈一帆还是远远的跟在李子卓身后挪了过去，老远看他和工作人员似乎很熟的样子，正要凑近的时候，对方刚好转身看到他，冲他挥挥手，两个人挤着人流的反方向进去了。
“刚好今天当值的是我大伯。”
陈一帆听到背后有人不满他们关闭的时间还能进去的抱怨，心里不禁有种快感。这大概就是大家都喜欢特权的原因，难怪很多人为了这种感觉不顾一切的争取权利。想到这里，突然又不自觉的皱了眉。
“很快就到啦。”李子卓回头看陈一帆的表情，以为他是嫌远。可惜早上爬山听他说了几十次这句话的陈一帆对此不置一词。
还好这次果然很快就看到一个临着水池的小亭子下几个一看就知道是制陶的工具，陈一帆加快马力走过去挑了个最干净的坐下了。
李子卓径直去旁边拿了一堆粘土，放在托盘上开始塑形。
一坨坨泥巴在李子卓的手下一圈圈变得圆滑，而后猛然一下拉长成为一只茶杯的形状。
陈一帆在一边看得跃跃欲试，凑到李子卓身边兴冲冲的喊，“让我也试试！”
李子卓笑笑，放开一边手让陈一帆挤到自己和托盘中间。
陈一帆学着李子卓的样子，用双手捧着茶杯想给它弄个波浪形的褶子，可是在李子卓手下听话乖巧的粘土到了陈一帆的手上就如一匹脱缰的野马，几圈下来就跑没了形，又成了一滩烂泥。
陈一帆目瞪口呆，连试几次不成后腿也蹲麻了，索性一抬屁股坐到了李子卓的凳子上继续折腾。
李子卓往后让了让，挪了大半个凳子给陈一帆，看着面前的人捣鼓了半天也每个形状终于开口指导。
“你这样由着它跑可不行，你的手指用力，定住它的方向。”
“大拇指用力向内压住。”
“……定住！”
十分钟后，面前的粘土依旧是一坨粘土。
陈一帆如芒在刺，一张脸因为尴尬而爆红，正想炫酷的起身一甩手说句回去了，突然身后的人拽住他的双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覆盖住他的手指。
哇，这家伙手指比我长……
不合时宜的感慨着，背后的人已经整个靠过来。透过夏季薄薄的衬衫，陈一帆的后背仿佛能感受到对方微弱的心跳。
“像这样，把大拇指用力放在中间，向下施力。”
右耳边突如其来的话语吓得陈一帆一抖，但是这微弱的挣扎被李子卓的双手牢牢覆盖着。滑腻的粘土逐渐在手中成型。陈一帆两眼盯着手里的粘土块儿变得越来越圆润，双手尽是滑溜溜的触感。
“你刚才想做什么？”李子卓话说时的热气喷洒在陈一帆的脸颊边。
“……弄个荷叶边的茶杯。”陈一帆嗫嚅。
“像这样，用力。”
李子卓握着陈一帆的手，带着他拉长‘茶杯’的边，变成外开的一圈，而后抬高降低手指，让边缘变成了一溜儿小波浪。陈一帆任由李子卓带着自己的双手上下移动，整理着‘茶杯’的细节，觉得自己心好像这只‘茶杯’，被捏瘪搓圆，跳得如烧开的水般沸腾。他看着他们的两的双手，手腕以上的部分少许的粘土干涸后黏在皮肤上绷得很紧，就像他现在绷紧的神经；而两个人双手接触的地方依旧是一片粘滑，偶尔的摩挲就像是暗示，像猫爪的肉垫挠在手心，痒痒的而欲罢不能。
陈一帆整个人恍恍惚惚，脸红得滴血，只感到从手指不断传来一丝丝细细的电流，像灵动的鱼游走到胳膊、肩、颈窝、后脑，向下酥麻到背脊、后腰和……
紧靠在陈一帆右侧的头颅时不时摆动一下，细碎的头发扫在颈窝，轻柔呼吸的热度抚在炙热的脸颊上只降了一秒的温就又带起更灼热的温度。
“好了，就是这样。”李子卓突然在陈一帆的颈侧出声，饱含着笑意，似乎对自己的作品还算满意。
然而陈一帆只感到从李子卓靠近自己出声的地方嘭的炸出一团火花，燎遍了全身，瞬间烧得他人事不省。等回过神来，他已经啃上身边人的下嘴唇了。
双手一疼，自己的手被李子卓的包裹着握成了拳。陈一帆的眼角瞄到刚才辛苦成型的茶杯已经又成了一坨粘土。
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陈一帆再次发出不合时宜的感慨。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