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治愈》苏小俗

9、第九章 恶罗王

　　“今天，他也不在...”
　　小小的嫩芽在风中轻颤，七海抚摸着它幼小的叶子，露出了恍惚的表情，“...自从那天这座城被神明围攻，他已经好久都没回来了。”

　　早在前段时间，
　　出云就在人间降下神谕。

　　——为了回到过去平静的生活，人们必须退治妖怪——

　　不仅仅是人类，还有神明，都在针对着恶罗王。

　　煌加布里的出现，就像点燃和出云战火的那根引线。
　　为了不波及到她居住的城池，恶罗王直接将战场转移到了出云的地盘，大概是又迷失在被战斗带来的快感里忘了时间。在去出云之前，他曾派妖怪去邀请自己的兄弟，但是最后却得到被拒绝的消息。回来的毛球说，那只狐狸好像爱上了人类女子。
　　恶罗王想都不想就反驳了，看起来相当恼火。

　　但是，七海想。
　　也许是真的也说不定。

　　连恶罗王这种残暴、冷血的大妖怪都能沦陷在她的‘甜言蜜语’中，没道理狐狸不会。
　　不过，想到当时恶罗王气愤委屈的样子，七海觉得...能有这么一个信赖的兄弟陪在他身边，真是太好了。

　　这样的话，即便将来有一天，她突然离开这个世界。
　　有巴卫陪着，所有的痛苦随着时间，终将会远去。

　　“当然，还有你...”掌下的嫩芽迎风摇曳，那么娇小又脆弱。七海在这里面灌注了她对恶罗王所有想说的话和想传递的思念，只要安心照料，总有一定会长成参天大树，那样，即使她已经不在恶罗王身边，但是只要他看到这棵树，风吹过时树叶就会为她传递那份迟来的爱意。
　　妖怪和人类的爱情，总是不能善终。

　　不仅是彼此的世界天差地别，更是因为彼此的生命从来都不在一条终点线上。
　　妖怪觉得人类善变，人类又何尝不觉得妖怪反复无常。

　　只要相爱，就会有伤害。

　　可是，无论是人类还妖怪，都愿意为了这份爱义无反顾一次。
　　哪怕会痛彻心扉。

　　“...在相爱之前，要先承受痛苦吗...”她站起身，一阵风吹来，迷乱了视线。七海望着远方，想到不确定的未来，“总觉得，有点悲伤...”

　　在这座除了妖怪就只剩她一个人类的城池，她每天做的事情，就是跟灵树说话。
　　一直到绿芽渐渐长成一棵小树苗，恶罗王才从外征战回来。

　　他看起来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疾步走来的样子还是那么意气风发。
　　七海欣喜的刚要扑过去，就已经被走到身前的恶罗王紧紧抱入怀中，搂在肩膀的手臂依然那么用力，丝毫不知道收敛，仿佛要将所有的想念都发泄出来。
　　但是，耳边传来的声音却熟悉的陌生，还透着让她不安的冰冷，
　　“听说龙王的眼睛可以长生不老，我去抢来给你——”

　　什...什么...
　　眼里的欣喜被茫然代替，长生不老？
　　她双手撑在恶罗王的胸膛，慢慢退出他的怀抱，心神不定的看向恶罗王的眼睛，努力辨认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为什么？...我不明白...”

　　“人类的生命太渺小太脆弱...”

　　从很久以前，恶罗王就切身感受过这一点。
　　但是，直到那天。

　　——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我希望可以看到它开花——

　　离开这个世界，
　　——死亡。

　　恶罗王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也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心爱的女人会离开自己去另一个自己根本不了解也无法触碰的世界，就好像突然之间熟悉的一切都被改变。

　　每当黑夜降临，看着她沉睡的脸，他都在想这一天到底又带走了她多少时间。

　　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恐惧。

　　然后，才像从梦中惊醒过来。
　　这个女人，是人类。

　　和那些轻易就被自己弄坏的人类一样。
　　太过渺小太过...脆弱。

　　他可以接受她身为蝼蚁的一切，唯独死亡不行。

　　每当看到她因一朵花哪怕是一片云而展露笑颜时，他都无法再像从前那样感到快乐。因为她短暂的生命，竟然为了那种无关紧要的东西在浪费。
　　可是，就算占据她所有的时间，让她再也不会为其他事物所吸引，让她的注意力永远只放在自己身上，他得到的也远远不够！

　　他不要人类那短暂的几十年，他要的是永远，他要七海能永远的陪在恶罗王身边。
　　哪怕是死亡，也不能将她带离。

　　那么，就让她得到和他一样的时间。
　　永恒的、无限的。

　　在和出云的神明厮杀的这段时间，他得到了想要的讯息。
　　西边的海底，传说龙王的眼睛可以让人类长生不老。

　　可是，
　　恶罗王不知道，对于七海来说长生不老，仅仅是，她早已背负着的诅咒。

　　心仿佛被冻结成冰，七海觉得无法理解的同时又觉得似乎一切来得那么理所当然。她一直都以为恶罗王早就接受了她作为人类必将迎来的终结，却没想到那只是被他们都下意识忽略掉的不安。

　　人类恍如烟花一般绚丽却短暂的命运，才是属于七海的。
　　而只有在她是七海的时候，她才能够抛开一切义无反顾的跟一个残杀人类的妖怪在一起。

　　她可以理解恶罗王想让自己活下去，但是——

　　“...我不想要长生不老，我只想在有限的时间里无限的爱着身为妖怪的你...”她依偎进恶罗王的怀里，双手紧紧的环着他的腰。
　　分别之日还未来临，痛苦却已经刻骨铭心。
　　七海想到，果然...人类和妖怪在一起，是无法善终的。

　　恶罗王想要她活下来有错吗？
　　没有。

　　她不想长生不老而是顺从命运死去有错吗？
　　...没有。

　　被恶罗王从怀里拉开粗暴的推到地上时，七海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他居高临下的目光，那么冰冷、渗人，夹杂着对人类的厌恶和愤怒，
　　“女人——你想死吗——”想要...离开我恶罗王吗...

　　妖怪没有心。
　　但是，自从遇见这个女人。

　　他竟然像蝼蚁一样，连恐惧都尝尽了。

　　“...这么久不见，七海大人的美貌一如既往的华丽丽啊...”名为煌加布里的妖怪仿佛看不到大殿里令人窒息的气氛，一进来就对地上的七海发出了美貌惊叹，然后低笑着说，“这样的美貌，作为人类来说实在是太可惜，还不如我的花呢~”

　　“毕竟，人类是会老去的生物啊...一旦老去，美丽的外表就会渐渐丑陋起来~但是，做成盆栽的话就可以变成永恒了~”

　　他来到七海身边，蹲下。
　　手托着下巴，不舍的望着她的脸不怀好意道，“一想到有一天七海大人也会变得丑陋起来，就觉得人类实在是...太渺小了。”

　　身为一个人类想要恶罗王大人在一起，简直自不量力。

　　他的眼睛，明明白白的写着。
　　七海可以当做没听到他的话，也可以当做什么都没看到。

　　但是，她无法忍受的是，
　　恶罗王并没有否认他的话。

　　他没有否认，
　　她人类的身份根本配不上他。

　　七海没有理会一旁的妖怪，只是看着恶罗王，“你也觉得...把我的头割下来种成盆栽更好吗？”

　　“啊...”充满冷漠的眼神，仿佛要刺伤她，“至少...你可以永远都陪着我，也不会再吐露出让我不悦的话语。”

　　哈——
　　七海简直被他的话逗笑。

　　“...从认识的那天起，你就是这样...”

　　总是笨拙的...

　　让人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