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恶罗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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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
神秘而迷人的日落景象在秋季多了几分忧郁。
小小的嫩芽早已枝繁叶茂，扩展相连的枝叶郁郁葱葱，掬在边上的一潭池水清澈见底，与灵树相伴。
从远处的重塔望去，不要说遮雨避阳，巨大的树冠甚至可以将这一小方天地笼罩，产生独木成林的恢弘气势。
最近，七海发现自己容易疲惫，饭量也变小了，还很嗜睡。
就像现在，她明明记得是午饭后和恶罗王一起来灵树观赏消食，结果却躺在他怀里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一觉醒来连太阳都要落山了。
她今天临近正午才起床，昨夜更是天一暗就顺着倦意早早睡了。这么一算，睡眠的时间已经超过了她清醒的时候两倍都不止。七海知道这不正常，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消耗自己的生命力，可是用灵力在身体里循环了一周，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恶罗王揽着她，轻柔的撩起几缕垂落在衣襟的银发长发，又任由它们从指间滑落。
“醒了？”凝望她的目光，专注柔和。
也许是已经接受了她作为人类寿命异常短暂的事实，恶罗王为了珍惜和她相处的时间，已经很久没有离开过这座城池了。过去即使是坐在王座上都不安分的要看战略图取乐的大妖怪，一夕之间对争夺地盘的游戏失去了所有的兴致。
这种除了她对世间一切都不再关心的态度，让七海隐隐有些不安。
与恶罗王的生命相比，她的时间就像一粒投入大海的石子，渺小而微弱。总有一天她会离开这个世界，离开恶罗王。她并不恐惧死亡，只是恐惧着这份死亡给带来恶罗王痛苦。
妖怪的心，珍贵又脆弱。
却在她的手里伤痕累累。
能留在这个世界的时间只属于人类，没有永恒。可是，七海无法向恶罗王解释清楚，只能给他一个‘不愿长生’的理由，就拒绝了他。
然而，即使她做了这么过分的事。
恶罗王依然原谅了她。
因为寂寞了太久，所以变得温柔，所以渴望得到他人的喜爱之情。
七海感受到了恶罗王为自己付出的感情，所以...毫不犹豫的就把自己的感情当做回礼全部送出去了，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份感情会不会给他带来无法承受的痛苦。
她只是害怕再也不会遇见这么炙热的感情，不想自己后悔，所以不计后果的抓着这份感情。
“抱歉，我好像...睡了很久...”
七海依偎在他怀里，觉得柔软又甜蜜，仅仅是待在他身边，就会觉得无比满足。现在对她来说，世界上再也没有比恶罗王的怀抱更温暖安心的地方了。
“...我很满足。因为...恶罗王就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
恶罗王低‘恩’了一声，猩红的眼眸低垂。
心中却无法感染到半点她的喜悦。
心爱的女人稍微移开一下视线就会消失不见，就算白天黑夜眼都不闭的盯着，还是会感到烦躁和不安，哪怕是一直将她牢牢的锁在身边，心底却依然存在着巨大的空洞，怎么都填不满。
明明心情极度恶劣。
但是——尖锐的五指能轻易的撕裂大地，此刻却极为轻柔熟稔的为她理顺凌乱的长发，“饿了吗？”他却不想影响她的心情。人类的身体很脆弱，需要按时进食，需要充足的睡眠，即使是平地上的一颗石子都能促使摔伤，更不要说风吹雨打带来的病痛折磨。
在恶罗王眼里，好像整个世界都对她的生命充满了威胁和恶意。
身体出了问题这种话，
七海根本无法说出口。
只是病来如山倒，就算她再怎么小心呵护自己，喝灵水吃一些滋补身体的汤药，身体还是渐渐衰弱下去。
刚开始只是身体发软，四肢无力，渐渐就开始视力下降连走路都成问题，后来就是整日的昏睡不醒。
没有伤口，也没有流血...
为什么？
他那么小心的保护着她，哪怕是一点冷风和雨露都不敢让她沾染。
注视着她苍白而虚弱的脸，恶罗王痛苦却茫然。
人类很脆弱，皮肤用指甲轻轻一划就会流出鲜血，骨头清脆的稍微用力就会粉碎成渣。
他对于如何虐杀蝼蚁能用上数十种不同的方法，但是照顾人类？
连自己的脑袋被轰掉都毫不在意的恶罗王，
已经为她做到了妖怪所能做的一切了。
可是没有用。
她的生命力依然在衰弱。
终日昏昏沉沉的七海再一次醒来时，眼前早已漆黑一片。
她并没有问恶罗王时不时天黑了这种傻话，只是让他带自己到灵树那里去。
万物皆有灵，更何况这棵树的种子来自出云。
一到夜晚，整棵树就会散发出莹绿的光芒，就像太阳下的翡翠，异常美丽。
她总是背着恶罗王偷偷和灵树说话，用灵力将它们记录在树叶上。希望等她离开后，这棵树能随着风声向恶罗王传递她的声音。她说过，希望可以在有限的生命里无限的爱着他，这句话并不止是好听而已。
这棵灵树包含了她所有的感情和眷恋，就算她的身体随着时间化为白骨化为尘土，她的灵魂在浩瀚的时空游离不定，但是...最珍贵的这份感情一定会在灵树的花朵中再次绽放，那些用她的灵力滋养的花朵将会代替她永远的陪伴在恶罗王身边。
从相识的那刻起，恶罗王就从未拒绝过她任何要求，无条件的宠爱、无条件的迁就。
抱着她来到灵树下，低头看见那双失去神采的眼睛。
她那么轻，抱在怀里就像空气，只会让他感到不安。但是，虚软的手臂却似乎失去了承担她的力量，当她的生命渐渐消弱时，恶罗王觉得自己好像也失去了什么，身体里只留下了一个空荡荡的洞。
漆黑又冰冷。
他不禁抱紧了她，仿佛想从她身上汲取力量。
“恶罗王...”
她的声音温柔的像春日的暖风，也许是感觉到了他的不安。
轻柔的抚摸他的脸，安抚着妖怪那颗珍贵又脆弱的心，“...约好了...转生后如果还能和你同处一个世界，一定会来找你...”
转生？为什么...
人类是寿命这么短暂的存在吗？恶罗王无法理解，不久前还能活蹦乱跳和他撒娇玩闹的人，为什么突然之间就要离开他，最可笑的是明明连伤口都没有。
可是除了紧紧抱住她，他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别走...”微颤的声音早已没有初见时的冰冷恶意，只有会失去她的不安，“你不是喜欢人类的食物吗？我可以让他们做很多很多...这个宫殿住腻的话，我可以重新再抢一个！你喜欢什么？除了灵树还喜欢什么？只要你想要我全部都可以给你——”
所以——
“别走...”
别丢下我...
他在害怕，
七海紧捂着唇，心酸又无奈。那么骄傲的恶罗王，视人类如蝼蚁，连神明都未曾放在眼中，嚣张傲慢的恶鬼之王。
因为她，声音在颤抖...语无伦次的请求...
惶恐不安着。
明明想要付出全部的感情，来温暖他、呵护他。
结果，却全部变成了伤害了吗？
她明明是...
“爱着你啊...”
她含泪微笑，微弱的声线仿佛会被风吹走，
吐露着不舍的爱语，
“...我爱着你...”
一直...
“...深爱着你...”
如果，失明前能看一次灵树花开就好了。
这样，就能告诉他自己留下的并不是只有遗憾和痛苦，还有饱含她爱意的灵树之花，七海疲倦的合上眼，意识渐渐被黑暗吞没。
莹绿的树叶轻轻颤动，纯洁的花朵齐齐绽放，无暇的点缀着树冠，浓郁的灵气蓬勃升腾，沁人心脾的花香足以净化所有阴霾。
怀里的温度几乎被晚风吹的冰凉。
恶罗王站在那，仅仅一个背影就足以令人战栗恐惧。
灵树蓬勃的生命力与怀中气息全无的人形成强烈的对比。
冰冷空洞的声音透着刺骨的寒意，“...碍眼...”——污秽的瘴气从灵树的根部疯狂的蔓延，短短几秒，之前还蓬勃生长的灵树瞬间被蚕食殆尽。
我爱你...
耳边仿佛能听到微弱悲痛的哀鸣。
她的爱，犹如雪花。
还未觉得凉，就已消融。
灰暗的光线隐藏了他眸底猩红的杀意，
既然无法再爱了，就愤怒下去。
让世界也刻骨铭心。
——血液里横冲直撞的绝望嘶吼着要用鲜血来填补心底的空洞。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章 恶罗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