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相守（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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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园似的校园，点缀得五彩斑斓，更显得生气盎然．一座座别具风格的教学楼，在翠绿欲滴的树儿和娇羞欲语的花儿的装饰下，更平添了一份勃勃的生机。
二十九岁的我，回到了十六岁那年。在我面前的，是半开着的音乐室的门，站在门口处往里面看，当年那部钢琴正好好地摆放在那里。
钢琴，是我接触的第一样乐器。记得妈妈提起过，小时候的我是个淘气鬼，但自从四岁那年第一次听到钢琴发出的音符后，我整个人的性格才慢慢改变了。弹钢琴时候的我比做任何事情时都要专注，而妈妈对于弹琴的我评价是——【芭比娃娃】。我不知道这是好是坏，但是，是钢琴将亦凡带到我的世界来，这一点才最重要不是吗？
我慢慢地，一步一步走进里面，然后坐到了软椅上。心里想着，也许，十指只需往这光滑的黑白键轻按一下，命运的轮轴就会像当年一样转动起来吧。我们会像当初的剧本一样，相识，相恋，相知……最终相离。
良久，我都没能给自己足以抬起双手的勇气……
也许，这样就好……
这样，开学以后，我们就能在教室里以同学的身份相遇——
我叫叶青璇，一个普普通通的，却碰巧坐到你前面的女生；你叫左亦凡，一个十全十美的，却不幸坐到我后面的男生……
这，将会是我们这两条直线唯一的一个交叉点。
即便我无法回答数学老师的问题，一个人傻傻地站在那里接受周围同学的嘲笑，你也不会多管闲事，去帮助一个跟你连话都没能说上两句的同学；
即便作为小组里面小厨师的我特地勺了一碗汤过去给你喝，你也不会因为这碗汤是我亲自煮的，或者因为这碗汤的清甜而面露喜色；
即便篮球赛全班只有我一个人缺席，留在教室里做作业，你既不会发现，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更不会千里迢迢跑到教室里找我……
雅静的生日，我不再介意你心里到底怎么想，不再介意你最后会不会跟着浩宇一起赴宴。命运再没有我们俩一起去倒垃圾的背影。夺走我初吻的人，也不会是你。
你会是那个顶着候选人资格的天之骄子。在级长眼里，你是学校在高考战场上最具有杀伤力的武器；在老师眼里，你会是尊师重道的好学生；只是在我眼里，你却不再是那个可以给我承诺的好情人。
文理分科以后，我们应该就不会再见了，哪怕有时在校内偶遇，也无非一笑而过罢了。之前那些令人越陷越深的是是非非，不过繁华散尽，如梦一场……
【六岁的那年抓住一只蝉以为能抓住夏天，十六岁的那年吻过他的脸就以为和他能永远……】
眼睛似要托不起那滴滴晶莹的泪，即便有再多的痛和苦，我也只能一一搁浅了吧。为了让你迈向不一样的明天，为了让你，将我错过……
将琴盖轻轻合上，我起身离开了音乐室，迈出的每一步，却都如此的沉重。但我知道，我不能回头！一旦回过头去——
我就一定会犹豫……
“噔~噔噔~噔噔噔噔~”
在空无一人的校园里独自游荡着的时候，校内的广播突然响起钢琴弹奏的声音。这弹奏应该是live的，但学校里有钢琴的地方就只有音乐室，所以，应该是有人在我离开以后进入到音乐室里弹起钢琴来。
那跳跃的音符，初始时是哀怨，后来变得舒缓，再后来却变得温暖起来。闭着眼睛，我能想象到弹奏者的手指在琴键上优雅地舞蹈着，我能感受到弹奏者内心的惆怅……
【我以为，你不会走得那么遥远】
【我以为，我可以永远拥有那一帘幽梦】
紧闭的双眼骤然张开，不是为演奏者的自弹自唱而惊讶，而是因为，这把嗓音，是属于亦凡的！
【可没了你，我的世界少了黎明】
【孤寂如同一场雨，下满了我的四季】
【今夜在你窗前下的一场雨，是我告诉你，我有多委屈】
孤寂吗？亦凡，我又何尝不是？
午夜梦回，我也曾梦见你在身边，可从梦里苏醒，却只有冰冷的床单和那无尽的黑暗伴着我。
你不知道，当你的脸模糊在我的脑海里，我的心是多么的慌张。我害怕，却流不出泪水；我忧虑，却没人能听到。
【过去，你已经回来；现在，你却选择离开】
【才明白，我的爱，对你来说是负载】
傻瓜！这辈子，我从不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曾经与你相爱！
【如果可以，准我任性，哪怕就这一次】
【我只想见见你……】
亦凡的弹唱多久前就结束了？我记不得了……我究竟什么时候回到了音乐室的门口？也记不得了……只是当我看到里面除了那部钢琴以外空无一人的时候，眼泪还是情不自禁地往下掉了出来。
叶青璇，这不正是你想要的结局吗？让他错过……自己亲手制造错过……那么，你眼角这些低廉的眼泪，究竟是要流给谁看的呢？
“哭得真难看……”
身后传来的声音让我僵在原地，抿着嘴唇无声的哭着。下一秒，修长的双臂从后面绕过来抱住了我，感觉到他的下颚放到了我的肩上，我的头却没有扭过去相望的勇气。
“想哭就哭吧，这一次，我不会拦你。但是，接下来我要跟你说的话，希望你用心听好了。”
颤抖着举起手握住他的手臂，我点了点头。
“带给我最真挚的笑脸，谢谢你；带给我最痛心的眼泪，谢谢你；带给我最揪心的愤怒，谢谢你……
你知道吗，在认识你以前，我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可以拥有这么多的表情还有心情。
正因为遇到了你，我才第一次感觉到，我的生命，是完整的。”
“即便……我带给你的……只有无尽的痛苦？”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呢？”
“因为我……让你在最美好的年华里白白等待……
你不仅要照顾我这么一个废人……还要帮我孝敬我爸妈……帮我还债……
你完全可以找个更好的女人……你这么待我……不值得……”
听完，他把头从我肩上移开，双手反抓住了我的双臂，轻轻使劲让我转过身去——
“傻丫头，值不值得，怎么会是你说了算？
爱情，不需要找两个人来对比。你是我晚上睡前想说话的最后一个人，我是你晚上最想拥抱的温度，那就足够了。
爱情从来就不是一加一。我爱你，就不仅仅只是爱你一个人，只要是你在乎的人，我同样都爱。
不要介意我为你付出了多少，也不要介意我为你的亲人肩负了多少，因为那些都是应该的。
所以，不要试图以这样的理由交还我的过去。因为——
遇见你以前的那个自己，我都忘记了……”
假如爱情可以解释，誓言可以修改；假如有一天，我终于能习惯看不到你，然后将你忘记……
然而，这不是随便传说的故事，也不是明天才要上演的戏剧，我无法找出原稿，然后将你一笔抹去。
只因将自己给弄丢了的人里，不仅仅是你……
“不过太好了，你最终还是选择回到这里。我还以为你会觉得，如果没有和我相遇就好了。
说实话，我非常不安哦……
我能和你相遇真是太好了，我觉得很幸福。”
“亦凡……”
“所以，请不要再迷茫了。无论今后遇到什么事情，都请不要后悔和我的相遇。不行，吗？”
怎么会不行……遇见你是命运的安排，成为了朋友是我的选择，而爱上你，是我无法控制的意外。
“后悔这种事……我不会做的”
“嗯。谢谢你。”
伸出的手指试图抹去我眼角的泪，可没待它传来抚上的实感，我就看到，他的手指，正从指间开始慢慢变成一点一点的星光飘散。仔细一看，原来不仅仅是手指，就连他的身体，也开始产生了这离奇的变化——“亦凡？！”
他似乎也发现了这点，便自嘲式地笑了笑——“本来以为可以再多说一会的，没想到，我估摸错了时间……”
“你，你要走了吗？离开这里……”
“青璇，不要用‘离开’这两个字哦，我只不过是换一个地方等你而已。”
虽然他的手已经消失了，但从他手臂的动作，还有他目光里蕴藏的温柔，我却能感受到，我的脸上，有属于他掌心的温度。
“沐浴着十六岁的秋风，与你相遇；
在十九岁的蝉鸣之夏，与你分别；
二十五岁的命运之春，与你再次相遇；
二十五岁的定情之夜，向你宣誓永恒。
穿越数千万个日夜，无论多少次轮回转世，我都一定会再找寻到你，然后再一次爱上你。
与你的约定永远不会终结，从过去连结现在，从现在迈向未来。
所以这一次，该是最后一次了……
请你一定要回应，我这十年的漫漫等待……
我在外面，等你！”
……
费力地撑起那沉重不堪的眼皮，映入我这对眼睛里的依旧是一片昏黑。只是慢慢地，黑暗中竟然掺进了朦胧的色彩，那是一点点的白，还有一点点的黄。随着时间的推移，眨眼的动作不再像开始那般的让人觉得疲惫，眼睛也感觉不再那般的干涩。当视线慢慢由模糊变得清晰，我才知道，那白是天花板的颜色，而黄呢，则是那依旧亮着的吊灯的颜色。
感觉到右手被人暖暖地捂住手心里。身体恢复的力量还是微乎其微，但我还是用了点巧劲，让自己的头往右边垂了下去。这一刻，仿佛回到那个下午，我坐在自己的位置，他则是趴在我桌面上闭眼休息着。从外面透进来的阳光偷偷地落在他的那头短发上，散发出金黄色的光泽，时而抖动的睫毛让人误以为下一秒眼睛就会睁开，这一幕，美好的就像坠入凡间的天使，让人不忍心去打扰。
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延迟，右手食指才终于回应了我的期待，稍稍弹了一下。手心传来的动静让亦凡睁开了睡梦的双眼，我们四目相对，却一时相望无言。
不是所有的欢笑都表达高兴，就像不是所有的眼泪都表达痛苦。
爱一个人，总难免赔上眼泪；被一个人爱着，也总会赚到他的眼泪。
“欢迎回来……”
眼角那一抹晶莹，正替我回应着当初那个诺言。如果是他，就一定能听到——
【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相守（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