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二章 ...
-
我等待的温柔却被善良解救
沉落的悲伤是你沙哑的声线
笼罩的夜幕无法照亮你给我的从前
不堪的虚假也看不到所谓的终点
惶然的离散带着飞鸟坠落时的嘶鸣
时光在笑容的罅隙里一笔一笔勾勒着猜想的心酸
谁无力回望的过去
逆转成被瞳孔遗忘的世界
天光下蔓延着看不清来路的喧嚣
渐入没有跌宕的言辞
“你们又想怎么样。”她站在走廊上看着面前的那群女生。
带头的女生咬了咬嘴唇，然后在她的视线里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对不起。”
奚子郁有些吃惊。
“请你一定要原谅我们。真的很抱歉。”
“不用这样。没必要。”她并不理会她们，只是转身准备离开。
衣角却被跪在地上的女生拉住了。“奚子郁，拜托你了，我真的不想害她们退学。”她终于俯下身，看着女生的脸，“既然这样，当初你怎么不放过我。”
她垂下眼帘，“对不起，如果你真的不甘心的话，我可以离开学校，但是，她们没有错，请你放过她们。”奚子郁重新站起来，“好，如果你能绕操场坚持跑三十圈的话，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周围的女生倒吸一口凉气。
女生沉默了一下，“好。”
奚子郁看着她，然后轻挑了挑眉毛。
猛烈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操场上只有一个女生仍旧在跑道上吃力地跑着。很多人站在树影下围观。
议论声不断地钻进耳朵里。
女生苍白的脸和她额头不停流下来的汗水倒映进奚子郁的眼底。她还是冷漠地站在田径场边的水泥台阶上，表情没有丝毫动容。
大概跑了十多圈以后，她有些犹豫地看着那个似乎马上就会倒下的身影。她刚准备让那个女生停下的时候，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人群中冲了出来。
她安静的瞳仁忽然暗了下来。
男生扶住那个虚弱的身影，温柔挺拔的侧脸在锋利的阳光下似乎会发光一样。他转过脸，望向了奚子郁所在的方位。她没有躲闪他的目光，倔强地与他对视。
“三十圈没到吧。”她勾了勾唇角，“怎么不跑了···”
女生看了看她低下头，然后推开男生扶着她的手，准备继续跑，却被萧暮阻止了。“已经够了吧····子郁，算了好么。”他对她说。
“我没强迫她，她不想跑可以不跑。”她就像对一个陌生人一样冷冷地说道，甚至看都没有看那张天光般薄凉的面孔。她正准备转身离开，女生叫住了她，“我能跑，只要你说话算数。”奚子郁停下来，重新回过身，“那么，继续。”
“子郁，如果一定要跑的话，我替她跑。”
熟悉的沙哑声线传进耳膜里。她的心惶惶然沉了下去，“随便你。”
他还是在跑。
粘腻的汗水从浓密的睫毛上一滴一滴滑下来。虽然隔着遥远的距离，他的身影却在她眼底清晰得毫发毕现。她面无表情地离开，把他奔跑的身影孤零零地留在身后。
当他数到三十圈的时候，身体里终于没有了力气。
萧暮一个人在田径场上坐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喘气。
他低着头，滚烫的眼泪混合着汗水沿着他削尖的下巴淌下来。
我不相信。
打死我也不要相信那个满脸冷漠的人会是我认识的你。
夜幕迅速地笼罩了整个校园。
奚子郁一个人站在夜色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才意识到脸上的眼泪已经没有了温度。心就像被刺穿一样，悲伤没办法重新愈合。她的掌心已经被指甲戳出鲜血。红色的血液沿着指尖不停地滴下来，犹如眼眶里止不住的眼泪。可是她却哭不出声音，只能任由难过如同洪流一刹那就占领了软弱的心脏。
-----我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究竟是你变了还是我变了呢。
当看到你一个人孤单地坐在田径场上的时候，我就觉得我们的过去好像再也回不去了。
也许，那么善良美好的你迟早也会离开我的世界吧。
因为我始终活在你讨厌的阴暗里。
他揽着她清瘦的肩，侧着脸，安静地对她微笑。
“看什么···”奚子郁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男生的揽着她肩的手不自觉加重了力道，“我真怕哪一天你会离开我呢···如果永远能这样和你走下去该多好。”
“我不会离开你，除非你决定离开我。”
“呵呵，那是不可能的，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要离开你····”萧暮浅薄的笑容让她心里一暖，“笨蛋，命重要还是我重要。”
“你重要。”他收敛了笑容，很认真地看着身旁这个干净单薄得像个男生的她。
“你真是白痴诶。”她笑了笑，企图掩饰眼里的动容。
“其实，我真的很喜欢你的笑容呢···看到你开心，我就觉得做什么都值得。子郁，你答应我好不好。就算我有一天不小心离开你了，你也还是要开开心心的。”萧暮又重新露出好看的笑容，“看到你一个人走着我会觉得特别难过。冷漠虽然可以让你避免受伤，可是也会让你觉得更孤单的。慢慢地你必须要学会接受每一件事情，不要总是活在自己那个别人看不到的世界。”
她突然不再说什么了。空气里只剩下优美的沉默。
“谢谢你，我知道。”许久她仰起脸对他说。
-----“但是，能不能请你不要不小心地离开我。”
不要把我一个人重新扔在黑暗里。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她没有回头，只是冷冷地说：“关你什么事。”声音里却明显有哭过的痕迹。
奚念心里突然乱起来。
他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从他们在一起到现在，整整七年，他从来没有看她那么难过地哭过。下午的事他也看到了。他知道她的眼泪是为了什么，只是心里疼得发酸，不想轻易承认她对那个男生的在乎。
为什么。
你却总是看不到我对你的在乎呢。
我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在乎你啊。傻瓜。
“你可以走了吧。”
“我们一起回去，我让李叔来接吧。”他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不用。我一个人可以回去。”
奚念拿着手机准备拨号的手停住了，“你能不能不要总是那么倔。”
“不要你管。”她的声音就像吹到身上的夜风一样冷得彻骨。奚念一把扳过她的肩膀，“你告诉我，你到底想怎么样。”她的眼眶在夜色里被风吹得发红。
她别过脸，“行了，你能不能不要管我。”
大概因为难过的缘故，她竟然连冷漠都没有力气了。
“让我不要管你？你就准备一个人在这呆到天亮么···好啊，那我打电话给他，让他来和你说总可以了吧···把你手机给我。”说着，奚念伸出手要夺过她的手机。
啪。一个耳光在黑暗里落了下来。
“你到底想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这样还不够难堪。”
他并没有感觉到痛，只是腥气的液体染红了他半边脸。他抓住了她的手，“奚子郁，你这算什么···”奚念的语气终究软了下来，“你这么做到底想让谁不好过。”
女生终于瘫坐在地上，低着头像个孩子一样哭出了声音。
他的心里麻木得只剩下痛觉。
他俯下身，从口袋里拿出一方白色的手帕小心地包扎着她还滴着血的掌心。
“唉。”奚念轻声叹息，“别这么任性地伤害自己了好不好···”
她还是哭，什么都不说。
他将她揽进怀里，“记得么··我说过，我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在乎你。只要有我在，没有人可以伤害到你。”女生把头埋在他怀里开始无声地掉眼泪。
“你真的是个傻瓜。”
可是你这个傻瓜为什么总是要我心疼。
萧暮从田径场出来准备回家，经过操场时无意间发现了躲在路灯里的身影。
昏黄的路灯打在他们身上，男生温柔地抱着怀里安静的女生，梦境般的感觉让夜里的光线都变得模糊而温暖起来。这个画面多像一个绝美的传说。
而自己竟显得那么多余。
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你会那么冷漠地把我扔在你的身后。
原来我也不过只是你生命里的过客。
“欸··我都没发现，岚，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会装啊····以后真的可以去当演员啦。”然后是女生稀稀落落的笑声。
“怎么说话的你····我这叫装么，人家就有那么可怜好不好···那个该死的奚子郁，提那么过份的要求，要我真的跑三十圈还不出人命啊。”
女生得意的表情让她的笑容变得有些扭曲。
“不过你也好意思哦···害那个萧暮替你跑了十几圈···”
“诶诶诶···我也跑了十几圈了好不好···再说是他自愿的，我又没强迫他···”女生扬起脸，“奚子郁，呵呵，就凭她也想斗过我···下辈子再说吧。”
“不过你也是，万一他不冲出来，奚子郁那么狠的人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我既然要你把他叫过来‘参观’肯定有把握的嘛····谁不知道萧暮性格好得要死喔。不过这样的男生竟然会喜欢她真让人不甘心。”
·······
厕所里不断传出女生尖细的笑声。
奚子郁站在厕所门口，心里像冬日般荒凉。
其实我早就知道是这样。
在你冲进我视线的那一刻就知道了。
明明知道，我却没办法对任何人低头，就算是你。即使会被你认为很恶毒我也不在乎了。
或许我本来就是那样一个恶毒的人。
也许你的善良有一天真的会成为我心里的包袱。
“我让她们退学。”奚念很认真地对她说。
“谢谢你，奚念，但是不用了。我不相信我会被那么轻易地伤害到。”奚子郁安静地露出无所谓的笑容，语气温柔。他看着她干净的笑容突然愣住了。
“反正我根本不会在乎她们怎么对我。”
她的表情又恢复了最初的冷漠。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子郁。”他的声音似乎有些疲倦。
“有事么。”她很客气地问。
“能出来么···那天我们约好了的。”电话里听不出语气。
“哦，好。”她顿了顿，“到哪找你。”
“零点咖啡。我在那等你。”然后他挂断了电话。
手机那头只剩下“嘟----嘟----”的忙音。她眼里开始弥漫起浓重的大雾。
她坐下来，刚好迎上男生薄凉的笑容，“你来了。”
“我帮你点了你最喜欢喝的black love，也不知道你要冰的还是热的。”
“冰的吧。谢谢。”她习惯性地对他微笑。
“你要我出来有什么事么？”
萧暮抬起头，立体的眼眶里铺满了温情的色调，“约会呵···傻瓜。”奚子郁的心里一酸，于是也不接话。“还有啊··今天一定要开心好不好···”
她点点头。
男生的笑容如同落地玻璃窗外摇曳的梧桐叶。
摩天轮。过山车。海盗船。时空隧道。地下迷宫。鬼屋惊魂。···
他几乎带她玩遍了游乐园的每一个项目。
最后在电影院前他问她想看什么电影。她笑了笑说都没关系。
于是买了两张《对不起，我爱你》的电影票。
她捧着爆米花坐在萧暮身边。电影院里光线很暗，她怎么也看不清旁边男生的脸，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这时候萧暮温柔地把她冰凉的手握在掌心。她闻到他身上清淡的气息，是衬衫上熟悉的柔顺剂的味道。眼泪不知道怎么就掉了下来。
奚子郁望着男生安静挺拔的侧脸，斑驳的光线在他幽深的眼里流转不息。
她看着他，就像仰望遥远的地平线。
或许，我们之间的距离真的太遥远了。那样的你本不该走进我的生命。
而我到现在才看清最后的结局。
从电影院出来的时候，两个人忽然都很沉默。
走到一片空地的时候，萧暮突然转过脸说：“你在这等我一下。”
路灯的光显得晦暗，街上只有零零散散走过的几个人。奚子郁一个人站在被风吹得摇晃的行道树下，斑驳的树影落在她身上，她的表情安静得如同雕塑。
这时候，白色的绒毛纷纷扬扬地从寂静的夜空中撒落下来，昏暗的空间犹如下起了一场雪。走过的路人吃惊地看着笼罩在漫天绒毛下的女生。她的样子干净而单薄，素黑柔软的短发在夜风里飞扬起来，凌乱地切割着她略显冷漠的脸。
白色绒毛在路灯的光线下呈现出温暖的色调。
静静地落满了她的肩膀。
也落了一地的温情。
手指轻轻拨动吉他上的琴弦。
男生抱着木吉他站在不远处。目光温柔而漫长地倒映进她大雾弥漫的眼底。
好听的旋律刹那间侵袭了整个空间。
他低下头，黑色的刘海将他挺拔的五官隐藏在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悲伤里。他干净的白衬衫晕染着模糊的光，绒毛仍旧洋洋洒洒。他轻轻唱，声线沙哑。
·····
分手之后积雨云
你和他去远行
你幸福我愿意
所有的梦都成空
过眼云烟我看不透
跨过鸿沟也许我会慢慢地懂
那首诗曾在艳阳天
我的腼腆被你搁浅
记不清浪漫何时更迭
又突然消失在那年的那一天
思念缤纷在这季节
漫天花瓣渲染离别
·····
当陌生的黎明悄悄来临
我开始依赖熟悉的梦境
说不定哪天能在耳边听见你声音
把你想回来的心一一地说明
······
音乐戛然而止。
萧暮拿着吉他走到她面前，“子郁，生日快乐。”他的笑容仿佛白色花朵一样柔软而干净。奚子郁看着他清俊的面孔，表情怔在那里。
“谢谢。”她低下头，像是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还有，对不起，”他接下来说，“我们分手吧。”
她点点头，“嗯，好。”就像平常回答他一样，只是神情却是淡漠。萧暮看着她微微俯低的头顶，心里的悲伤恍若洪流般声势浩大，“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么。”他微笑。
“嗯。”
她慢慢抬起头，“你也一样。那我走了。”奚子郁转身准备离开。
男生一把将她用力地拉进怀里，她清晰地闻到他身上干净的清香。
难过终于浮出心脏的表面。
“对不起。对不起。”萧暮的声音带着悲伤的沙哑。
奚子郁推开他，“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暮，谢谢你。”然后面无表情地离开。
谢谢你。
谢谢你选择了离开。
其实我们一直都是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
她的背影终于消失在浓重的夜幕里。
吉他掉在了地上，像死亡般沉寂地躺在路灯昏黄的光线里。
他俯下身，眼泪从发红的眼眶里一颗接着一颗不断地砸下来。内心就像毁灭一样绝望，难过得无法收拾。
白色的绒毛散了一地，被迎面而来的风肆意地掀落。
他像个孩子一样，在黑暗里哭出声音。
“何必呢···”女生俯下身。
他抬起脸，幽深温柔的眼里尽是迷漫的水雾。“是你，你怎么在这。”
“笨蛋，不是你的终究要放手的，何必让自己那么难过。”左湘岚把丢在一边的吉他重新捡起来，“你的吉他弹得很好，而且唱歌也很好听呢····”
女生的笑容在夜色里如同绽放的花朵，美丽而妖娆。
“那天在操场上谢谢你帮我。”
“不用。”他站起身，左湘岚把吉他递给他，“我是她同班同学，你是18班的吧。”
“嗯。”他接过来转身要走。
“她也许是喜欢奚少爷吧。反正你也不要太在意，或许她并不适合你。”
他停下来，“谢谢你，我知道。”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