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律师》千面因素

55、当年

　　方舟现在的心就跟曹然手中那杯冷豆浆一样，拔凉拔凉还被捏在手心里。
　　曹冉看了眼发方舟的表情，挑眉：“不信？”
　　方舟的视线穿过曹冉落在墓碑曹宇的照片上：“这就是你这儿多年恨严诺的原因？”
　　“他害死我大哥，难道不该恨？”
　　曹冉眼中尽是冰凉的恨意，那不是伪装，他坦然的向方舟展露自己的情绪。
　　那种眼神方舟见过，在严诺为了严斌的事回家的那天晚上，他在严诺眼中看过这种浓郁的恨意。
　　“我相信严诺，但我也想知道真相。”
　　曹冉蹲着，手指轻轻拂过相片。
　　他和曹宇是同一警校出身，曹宇任职后没多久就被上级编入刑警大队一队。曹冉那时虽未毕业，但从小把大哥当做榜样，心神以往想和大哥一样成为出色的刑警。
　　两年后曹冉毕业，曹宇也顺利成为一队队长。曹冉几乎顺着大哥的脚步也来到了刑警大队，并成为马涛手下的得力主将，那时候局里有两位老刑警，一个是局长张广利，另一个则是副局马涛。曹冉刚入警队不久他大哥就被张广利派去执行任务很久没有回来。
　　有一天，曹冉才得知原来大哥被派去某组织潜伏执行卧底任务，而那个组织正是当年红极一时的赤字头。曹冉从一队老刑警张广利口中了解了很多大哥执行任务的内容，也一直认为赤字头社会安全恐怖组织之一，排场早已超过普通的□□。
　　曹冉开始不停的涉入赤字头内部，他的行为被大哥发现后被严肃警告不许掺和进来，任务的机密和隐蔽，曹冉或许能理解大哥的苦衷。
　　但是，执行任务三个月后，曹冉终于按耐不住又偷偷跑到赤字头的聚会点——乐游。
　　那天他看到自己最欣赏崇拜的大哥以一个小弟的身份站在一名白衣男子身边，而白衣男子正跟拉着一个衣着不整的男人兴致高昂的向大家介绍这是赤字头的新成员。
　　曹冉看到白衣男子旁边的人幽幽的抬起头，许久没有打理的刘海下藏着一双阴厉的眸子，那双眸子淡漠冷傲的看着所有人，唯独与白衣男子四目相对时，他才会显露一丝无措悄悄转移视线。
　　曹冉还看到，自己的大哥望着那个人的表情有些莫测，有些敌意，有些……无奈。
　　他趁乱走进去把大哥拉出来，曹宇看到他告诉了他赤字头的不同，警队内部的争斗，以及他对白衣男子的倾慕。
　　“大哥，那是个男人！他跟我们不是一类人！”曹冉得知大哥准备放弃任务的念头，有些难以置信。
　　“我知道，可是，他们不一样，姜奎更不一样，我也不知道，脑袋有些乱……”曹宇慢慢用手撑着脑袋，思维有些混沌，可是有一点曹冉能肯定，说道姜奎这个人的时候大哥整张脸上洋溢着不一样的神采。
　　像是在废墟中苟且的人被灌入新的生命，那是一种渴求某种东西的表情，却又压抑着，忍耐着，等待被拯救。
　　他的大哥变了，曹冉逃回警局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张广利，他希望张广利能撤销大哥的卧底任务。
　　那时候曹冉不知道，张广利是雷虎的大舅，雷虎与姜奎是宿敌，而雷虎早已暗中准备除掉赤字头，张广利便暗中牟利想稳定局长的宝座。
　　事情就这么发生了，赤字头和雷虎一派的矛盾一触即发，当马涛终于意识曹冉的异样时为时已晚，警队接到电话说在东街的广场两方人马已经干了起来，马涛赶紧带着人朝东街赶。
　　墙上的钟指向五点十三分，曹冉内心升腾起一丝不安，他随马涛来到东街放眼望去，两班人马正在激烈打斗，人群中他看到自己的大哥也混在人群里拿着铁棍正狂揍对面的人，没有警察帮忙，他们都在张广利的指挥下协力对付赤字头的所有人，连同哪位白衣男子在内，所有人都在拼命的与警队和雷虎的人抵抗。
　　曹冉蒙了，他不知道该帮谁，到底是他所效忠的刑警队还是他崇拜敬仰的大哥，他拿着枪站在路边望着所有人，看着大哥宁可被挨了几棍也要护住身下的白衣男子，那一刻，曹冉像是发了神经一样做了一个惊人的举动。
　　他拿着枪冲到人群里，当所有人都以为他是来帮忙对付赤字头的时候，他却把手枪塞给了曹宇。混乱中曹宇睁着眼难以置信看着自己的弟弟，曹冉哭的涕泪纵横，他说：“我只想帮你，因为你是我大哥！”
　　曹宇拍拍他的肩，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可看到雷虎的人还在不停进攻，他一狠心就把曹冉推到人群外，自己打着枪抵着众人威胁。
　　马涛赶来把曹冉拉起来，曹冉吓得一直道歉，马涛却只是笑笑对他说：“别哭了，好歹是个警察，就这点出息！”
　　“他们都是一帮玩命之徒，再不帮大哥他会有危险。”
　　马涛望着负隅顽抗的曹宇，口中一直叼着的烟蒂被扔到地上，他把手、枪上了膛朝空中连开数枪：“谁他妈再动，老子就毙了谁！”
　　所有人都定住了，马涛看向人群对面的张广利，张广利却丝毫不惧马涛，突然抽出自己的枪对准了曹宇：“曹警官，你勾结黑势力背叛警队，你有什么想说的？”
　　所有的人目光聚焦到曹宇身上，包括那个白衣男子还有那天在乐游见到的年轻人。
　　“张局长，你以权谋私中饱私囊还不够吗，还想害多少人命！。”夕阳下，曹宇笔直的站在人群里，面无惧色，气直坦荡。
　　张广利并不接他话，只看着他说了句“你不适合做刑警”就命手下人去逮捕他。
　　哪知，在乐游见到那个一直没说过话的年轻人此时却站了出来，冷冷的抛了一句：“谁敢动他。”
　　张广利冷笑：“把他们全给我抓起来。”
　　所有的警察都扑上去，除了马涛这边的人其余警察一窝蜂扑上去与姜奎一拨人干了起来，这个时候曹宇急中生智对马涛大喊：“马队，抓住雷虎，他与张广利有勾结！”
　　马涛点头命弟兄们先去抓捕雷虎，人群中雷虎的小弟在护着他离开人群，马涛在后面紧追不舍。曹冉想跟上去却被马涛勒令去给曹宇帮忙。
　　大概也就是在那一刻，他看到雷虎身后有一个人偷偷从怀里掏出某样东西对准了曹宇，曹冉心里一揪想开口让大哥注意。
　　砰地一声，人群里响起一声枪响，警察们愣了，他们为了民众的安全不敢随意用枪，这声枪响无疑激起两方人马暴烈的怒火。
　　曹冉分明看到有人开枪可人群一乱立马失去目标，他心里的不安又加重几分，于是混进人群想赶到大哥的身边。
　　可紧接着，第二声枪响又随之而来，人群终于不似刚才那么混乱，因为曹冉听到有人在惊声尖叫：“死人啦，快跑啊！”
　　就像被安排好的戏目，所有人的开始四处逃窜，抓铺行动被严重干扰，有的人趁乱跟百姓后头逃离，很快，本来就拥挤的小广场就乱了套，炸了锅。
　　曹冉在人流中逆行，心脏怦怦剧烈跳动，终于他来到广场中央看到了他平生难以忘怀的景象。
　　他的大哥倒在那名年轻人怀里，胸口有一朵炸开的红花。
　　“你在做什么？”曹冉问。
　　那名年轻人抬起头，脸上沾着血渍。
　　曹冉跪下去把大哥那年轻人怀中抢过来，还好，身体还是热的，可为什么他感觉到大哥的温度在慢慢流失。
　　“他留了话给他弟弟，他说对他弟弟他很抱歉，没能做好哥哥的榜样他很遗憾。”那位年轻人幽幽开口，狠戾的眸子沾了点难受。
　　曹冉听不到他说什么，揪住他的衣领厉声质问：“你为什么没能保护好他，你为什么没能看好他！”
　　“对不起。”年轻人抱歉道。
　　“你给我滚，要不然我毙了你。”曹冉拔出了枪对准年轻人。
　　年轻人淡淡的望着他与他目光对峙，没有逃跑。
　　曹冉终于崩溃出声，垂下枪嚎啕不止，大哥的最后的一面他终究没能赶上。

　　记忆到此戛然而止，方舟突然明白了曹冉恨严诺的根本原因。
　　只是因为那个时候曹宇身边只有严诺一人，可惜尽管如此严诺面对突发的危险也无能为力。
　　“回去吧，变天了。”曹冉突然回头对方舟说。
　　方舟抬头看天，原本见晴的天突然阴了下来，开春时节天气也不稳定。
　　“你后来为什么没有留在刑警队。”
　　“那件事后我觉得大哥死我有责任，即使后来马队高升成了局长我还是放弃了刑警的工作调职了。”
　　“没办法忘记，所以逃避。你应该知道，你只是迁怒于严诺。”
　　曹冉回头盯着方舟看，突然笑了：“我怎么会不知道，但每次看到那家伙的脸我还是有种冲动想揍他一顿。”
　　“你说严诺不知道这件事是指他不知道那个人是你大哥是吗？”方舟想起之前曹冉说的话，感到奇怪。
　　“应该不知道吧，他一直以为当初开枪的人想害死的是他，但我看得很清楚，那个人想害的是大哥。”曹冉诡异的笑了起来。
　　方舟气不打一处来：“你是说，你无端的让严诺背了几年的黑锅，你可是个警察！”
　　“是啊，我还知道自己是个警察。”曹冉嘴角微微扬起又很快放平，“就算我错了，除了记恨严诺我不知道该如何消去心里的愧疚。”
　　谁的心里都有一把天平，在道德和罪恶的边缘时刻保持平衡，无论偏向那一边都会犯错，都会迷失。
　　方舟是为严诺不平，但也觉得曹冉可怜，可怜他被自己的道德心绑架，可怜他卑微的职业操守，可怜他空有一身警服却被看不见的罪恶禁锢。
　　两人走到墓园大门，曹冉突然停下脚步看向方舟：“我刚才就想问你，你来的时候只有你一个人吗？”
　　方舟奇怪的看他一眼，正琢磨这话是什么意思，就看到有两三辆汽车挡在墓园大门，几个面色不善手拿铁棍的男人正一个接一个从车上下来往这边走。
　　“你是警察看不来我们被跟踪了吗？”方舟冷哼。
　　曹冉反而笑了：“早就知道来者不善，还以为你是为了想帮严诺想把我揍一顿。”
　　方舟暗自腹诽：我哪有那么无聊！
　　对面一个领头的人发话了，方舟认识他，正是在严诺公寓里把自己打晕的那个刀疤男。
　　“方律师，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刀疤男看着方舟恶狠狠的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摸向自己的脑门，“上次挨了严诺那鳖孙儿一顿胖揍，老子脑门的这条疤到现在还痛着，方律师，你说你是不是该补偿一下。”
　　方舟略微抬眼，淡淡扫了他一眼：“你是来替自己寻仇，还是替你们头儿办事。”
　　刀疤男看方舟没有以前那么惊慌失措就不再装模作样，很干脆说明了来意：“虽然我是很想现在就做了你，但我们大佬发话还想请方律师您过去喝一杯。”
　　方舟偷偷和身旁的曹冉交换视线。
　　喂，你能干得过他们吗？
　　我一个人可以。
　　你什么意思？
　　他们人多还有武器，这里人烟稀少，对我们不利。
　　那怎么办？
　　静观其变。
　　方舟意识到刀疤男他们似乎还不知道他身旁的曹冉是警察，所以有点明白了曹冉的用意。
　　“如果我不同意呢？”方舟悄悄靠近曹冉。
　　“那可由不得你，兄弟们把方律师和他朋友一起请上车！”刀疤男大手一挥，好几个人一窝蜂冲上来架住了方舟和曹冉。
　　见曹冉并没有还手，方舟有些乱了，正想喊他眼前突然一黑，脑袋上被套了一个大、麻袋。
　　“大哥，这个家伙怎么办！”有人在喊，方舟判断他们在说曹冉。
　　“你们看着他一点，大佬要我把方舟带过去，他奶奶的，老子现在就恨不得干了他！”
　　方舟被人绑上一辆小面包车，但曹冉并不在他身边，他猜测曹冉可能被他们绑到另一辆车上了。
　　没有曹冉在身边，先前的恐慌乃至恐惧很快席卷了方舟的心脏，暗自把曹冉骂了个百八十遍，骂他这个神坑。
　　胸口猝不及防被挨了一拳，方舟一下子倚到在座椅上，疼的钻心说不出口。
　　“妈的，严诺不在就先拿你撒撒气，要不是老大交代不能弄伤你，老子第一个先扒了你皮！”刀疤男坐在他旁边骂骂咧咧，可惜这会儿方舟已经疼的连骂他奶奶的力气都没有。
　　严诺，我造了啥孽要替你该揍啊！
　　方舟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