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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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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到,收。”小明子扯着嗓子吼,虽说身子板看上去蛮单薄的,倒是中气十足。真是难为他了。我盘腿坐在木凳子上,根本没想着自己是那个九五之尊。
“小公子,小公子。”背影君一脸兴奋。“小公子真是年少有为,这么早就答好卷子了。”我呵呵一笑,“承让承让。话说不知您答的如何?”
背影君一直都笑呵呵的,一听到我的问话,脸色变得有些尴尬,“还好还好,一般一般了,呵呵。”
交完卷子,便随着人流一点一点地磨蹭。背影君自认为和我很熟的样子一直拉着我扯东扯西。我只能漫不经心地听着,一边到处张望着。“那位考试时在我旁边那屋的仙人一般的公子呢。”我在心中默念,“怎的没瞧见他?”
纵使我现在还是一个男儿装,但毕竟内里仍是女儿。哪个少女不怀春,我如今看上了这样一位公子为之寝食难安倒也是说得过去。
站在熙熙攘攘的考场门口,看着各色考生被家人接回去,唯有我没有家人,只有陈四陪着回宫。我在心中默默许愿,希望能在回宫前再看一眼这位仙人公子。若是有缘今日又见,我一定要发挥自己的优势将其拿下。
五四三二一,我默数着,然后慢慢回头。
身后仍是如水的人流,考生的脸上神色各异。欢喜的,郁卒的。我仔细地看着一个又一个人的脸庞,但希望多大,失望就有多大。路过的人偶尔会不小心撞到我,逆着人流,我努力地站稳。
没有,没看见。我沮丧。若不是我眼睛上的小伤口还在的话,我是真的不知道那日看到的公子究竟是真存在的还是单纯的我的一个幻想。
“少爷,该回了。天阴下来了,付大人说今日有雨,咱们还是早些回去吧。”陈四在我身后小心翼翼。
我没回话,始终望着。
没有,依旧是没有。
我垂头丧气,怕是真的跟这位公子没什么缘分呢。算了,就这样吧。想见不如怀念,初见再不见留下来的印象总是美好的。
我扯扯嘴角,“不着急,好容易出来一次,走,我们去逛逛集市。”陈四苦大仇深地被我拉走了。
即是出来逛集市,我自是专门挑着人多的地方溜达。
一路走来,看看这个,摸摸那个。买只糖葫芦,买个吹糖人。看个街头杂耍,去脂粉摊上瞧瞧镯子钗子什么的。我看的津津有味,陈四这厮就一直在我身后碎碎念,“少爷该回了,完了老夫人要着急了。”或者是“少爷崩看了,这都是些骗人的把戏。”好巧不巧地让这位表演艺术家听到了,很是气愤,“既然这位小哥不欣赏小老儿的表演,那公子还是快些离开吧,莫得被这些雕虫小技污了眼睛,碍了您前程。”
“老人家,他不懂事,您别放心上,”一边说一边掏银子。似是看到了那锭白花花的银元宝,这位街头艺术家的脸色才稍稍好些,三下五除二地将剩下的把戏耍耍练出来。
“好。”我兴奋地拍手叫好,觉得这三只小碗里的红豆子被玩的出神入化,说不见就不见,说出现就出现。尤其是最后那只红豆居然从我身上被发现时,我已然惊讶道扯着老人家的衣袖狂喊,“师傅,您一定是九天之上的仙人,快收我为徒吧师傅。”说罢就想跪下,唬的老人家慌忙往外拽着衣袖,急急地说“不敢不敢。”
许是我这一路走来过于高调,银子显露的次数过频,或者说我高估了社会的治安,真真以为这是个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大同世界。总而言之,我的荷包不见了。
若是一只普通的荷包那也就罢了,偏生那是一只母后亲手绣的,若真是不见了,回宫后想必会被念叨死。我只能死命回忆,“啊!”我一拍脑门,豁然开朗。在看完杂耍后不久又在馄饨摊买了碗馄饨。吃的正嗨的时候有个人不经意间撞了我一下,我还恼怒地回头,只看见一个黑黑的小脸。甚嫌弃。难不成是那个小乞儿?我立即让陈四回去沿路寻找。并一再嘱咐,真的找到了也不要为难他,若是他真的困难就给点钱,救急一下。四海之内都是我的百姓,让百姓吃得上饭是我的职责。
陈四本不乐意,但在我的坚持之下,只能默默地接受了这个命令,一溜烟地不见了。我伤感地手搭凉棚,陈四的轻功越发的出神入化了。早知道一开始就缠着陈四学轻功了,好歹还有个一技之长可以傍身,也不至于现在除了诗书,什么都不懂都不会。
唉,果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我站在街口伤感了一回,觉得来来往往的人都这样以一种看傻子的眼神观摩我真是令我羞愧,就快步走到前面的一家茶馆,准备品个茶,听个书陶冶下情操。
铛,醒目一声响,我喝了一口茶。
前面坐着的说书先生说的是一个梗快要被讲烂的故事,大体是一个一个姑娘等了去京赶考的心上人整整18年,从春花开又落等到两鬓斑白生。我叹气,又是一个陈世美的故事,“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未可脱也。”可怜一个如花女儿,就这样蹉跎了时光。
我漫不经心地听着,一边吃着糕点,一边等着陈四回来找我。
醒目又一拍,说书先生又开始了一个新故事。
和刚刚的故事有着一样的开头,一样的发展,但是故事里的男子却不一样了。公子上京赶考,一篇文章名动京城,圣上御笔钦点状元名号。公子欣喜若狂,他终于有了迎娶心上人的资格。但状元英俊风流,早早被金枝玉叶相中,成为驸马的不二人选。于是一纸诏书。但这位公子却意志坚定,始终不愿接旨。皇家颜面不容践踏。公子的抗旨让皇上龙颜大怒,将公子囚禁,想灭了他的念头。但纵其天子威严,也强不了别人的心思。公子宁死不从,一来二去,竟是被囚禁了一十八年。一十八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皇家的公主已然年老,再也没有一个公主愿意接着等下去。圣上无奈,只得将少爷放了出来。
故事渐渐结尾,我捏着糕点,陷进无限想象之中。依稀又看见那个粗布白衣的女子,满心期待地走过堤上柳,望断愁肠。苍茫人世,浮云半生。很多人自以为的那个故事,看到的那个开头,经历的那个过程,带来的,或许并不是以为的那个结局。
说书人将一个故事两种讲法,赚足了眼泪。我瞅瞅旁边带着面纱哭的正起劲的小姑娘,只想大呼“情能误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