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与剑》明月栖山河

18、第十八章

　　雷家堡上下受伤之人已不少，方才打斗时只见刀光剑影闪动，雷家堡一干高手疲于迎敌，但始终不见袭击他们的究竟是谁，打了半天只有自己人负伤，全然伤不到对手半分，着实可气可怕。情势危急，只得将老弱妇孺护在人群中央，但凡还能拿得起兵刃的护在外面，众人均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等待敌人再次发起攻击，只是眼下杀气消散，四周静的可怕，只能听见风卷落叶的沙沙声。

　　雷盈盈方才施展红袖霹雳刀，短刀使得甚是凌厉，她与林烈二人背靠在一起，几次打退了敌人的攻击。只是这敌手神龙见首不见尾，专好趁其不备时突然发难，时刻防备尚且不足，稍一松懈便会被突然攻击，实在令人防不胜防。这女子也算难得，大敌当前手持双刀且能镇定自若，只是几番打斗下来，她也见识了来人的厉害，见自己身边不断有人倒下，自己心里也渐渐发怯，她身上罗衫已被冷汗浸透，银牙咯咯作响的紧张表情，到底还是出卖了她此刻的心情。
　　又一波攻击发起了！

　　今夜是月圆之夜，虽见不到对手的庐山真面目，可他们出招时兵刃折射的寒光在月色下却无法隐遁，幸得这一点，雷家堡才尚有些喘息的余地。红袖霹雳刀雷盈盈毕竟年轻，实战经验不足，一个反应不及，被人刺伤了手臂，幸得自己夫婿护在身边，替她挡开了方才那一击。

　　雷盈盈中剑后出手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她凭直觉感觉方才暗剑伤她之人就在附近，忽然又一道寒光刺来，正冲林烈后心而去，雷盈盈欲救而不能，急的目眦欲裂，怕今日自己夫婿要殇于暗剑之下。忽听“啷”的一声脆响，一柄宝剑被人用一枚七角星状的飞针打断，可见发功之人内力醇厚。

　　定是有高人暗中相助，雷盈盈心想，眼下危机化去，才知方才早被惊出了一头冷汗。

　　一道白色身影从殿内飞身而下，趁众人不备，向着空中洒下不知是什么的粉末，众人未曾想到匾后何时还藏有一人，躲闪不及下被弄得一头一脸都是。在月色的映照下沾了粉末的衣裳发出莹莹绿光，那些不知施了何等妖法的敌人再也无处遁形，皆露出了身形，雷家堡上下见此良机，顿时士气大振，复仇心大起下杀了个昏天暗地，只可恨没有抓住个活口，好去审问这些人到底什么来路。

　　眼见强敌已退，众人见方才力挽狂澜的竟是一白衣女子，雷天擎觉得此女面生的很，想了许久才忆起大婚当日她曾随花月慧前来贺喜，只有一面之缘，难怪没有印象。只是未曾想到此女竟有这般本事，那日是自己有眼不识泰山了，吩咐手下众人相扶进殿内疗伤，自己赶忙迎了上去。

　　“敢问女侠性命，危难之时出手相救，实在是感激不尽。”

　　说罢便向云生跪地一拜，雷天擎乃武林名宿，云生自觉不过是雪衣派弃徒，哪里堪当他这一拜，自觉不妥，赶忙搀扶他起身。

　　“在下凤云生，当日小姐大婚，你我曾有一面之缘。今日不过举手之劳，堡主何须如此。”

　　雷天擎冲云生摆摆手，目中含泪，隐隐说道：

　　“锦上添花何其多，雪中送炭何其少！想我雷家堡在江湖上也不是小门小派，昔日交好的世家名宿甚众，眼下见我大厦将倾，众人只顾自己避祸，哪里肯出手相助。我与姑娘不过一面之缘，却不想你虽为女子，却有如此胸怀智勇，怎能不叫人好生佩服？”

　　也不管云生此次前来助阵到底是存了什么目的，她终究是救了雷家堡全族一命，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多一人相助总是好的，雷天擎虽十分感激云生，可不是未存疑虑，只是他为从长远计，眼下也考虑不了许多。

　　将云生迎进堂内，命人给云生看了茶，雷天擎拱手一揖，上前问道：

　　“敢问凤姑娘怎知这个妙法，让这帮奸贼现了真身？”

　　“我师尊乃是通晓奇门遁甲之术世外高人，我自幼师从于他，也学了些许皮毛。此法名为‘隐身术’，本源于东瀛忍术，那些人不知怎么得的这个妙宗，身上淬了可以助他们夜间隐藏真身的药物，常人在夜晚是看不见他们的，这也是他们只在夜里下手的缘故。破除此法倒也十分简单，只在他们身上沾些可辨别真身的东西即可识破。那些磷粉是我平素制作火器所用，时常带一些在身上，不想今日倒真的派上了用场。”

　　雷天卷听她一番解释，心中顿觉明朗，见云生一介女流竟有这样见识，心里油然生出几分敬佩之情，又赶忙问云生可否有破敌之法，云生笑而不语，只吩咐众人将布袋里的磷粉分去各自带在身上，熄灭灯火，静待对手再次现身。

　　“那些人若再敢来，照旧依计行事就是。现下我们也在暗处，和他们算是扯平，若在这样环境中对阵，凭雷家堡人才济济，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姑娘所言甚是，此法甚妙，甚妙！”

　　雷天擎见云生的计策甚妥，口中连连称是，吩咐众人齐聚大殿内，不准随意走动，方便彼此照应，众人见来人有了破敌良策，也都稍稍松了口气。

　　刚才退敌时雷天擎后心处挨了一掌，现在精神一松懈，才感觉后心疼痛难当，刚才因要安抚众人，才强打精神不让人看出伤情，见众人已被安顿好，稍微放下心来，吩咐女儿女婿与自己进入内室，让那夫妻二人守在门外，自己好在房内运功疗伤。

　　云生留在殿内帮众人治伤，发觉那些伤口的创面虽薄，但创口很深，应是被与剑相似的兵器所伤，她方才藏在匾后虽看不真切，但观那些在月色下偶然闪现的剑锋，来人用的剑法准确且狠毒，这些人虽来历不明却个个都是用剑高手，不知究竟是何门派，这些人出手不用正大光明的手段，这样隔几日便杀一人，更像是在戏耍雷家堡，想必是要借挑战雷家堡这样的武林世家来扬自己威名，在江湖上造成恐慌。

　　秋风萧瑟，已到子夜时分。

　　众人在聚义堂内歇息许久，也不见有人再来暗袭，大伙儿方才精神过于紧张，到了午夜都困乏的紧，几个人挨在一起打起盹来。云生长路奔波而来，现下也有几分困倦，坐在厅中一把交椅上也准备小憩片刻，殿内很快便鼾声一片。

　　眼下到了将要入冬的时候，云生虽披了毯子，可还是觉得冷得厉害，忽然一个机灵冻醒过来，迷迷糊糊间感觉周围有几分怪异，大殿内有百余人，方才还鼾声四起，现在怎竟没有了一点声音？

　　云生猛地睁开双眼，忽觉这大殿建成应有百年，眼下气氛凛然，阴风袭袭，竟有几分阴森可怖。
　　从怀中摸出火石，点燃身旁蜡烛，举灯仔细看向众人，云生心中猛然大惊。

　　雷家堡上下百余人口皆是面色青绿，应是一早便已身中剧毒，刚才自己帮众人疗伤时尚觉他们与平常无异，还没有什么毒药能避过自己的眼睛，若是有人中毒，自己断不会一点都察觉不出来。若不是早在月前便已被人投毒，且药量极小不易察觉，想来不至到如此地步，如今药性发作，纵使自己解毒的本事再高，也救不回他们的性命。

　　扣住身旁一妇人的脉门，这人虽还有气，但终究是活不成了，只是能在睡梦中离去想来也不算太痛苦。慨叹昔日威名赫赫的雷家堡怎就到了如此落魄的境地，不少人在蒙难之初便都逃命去了，能留到此刻的皆是跟随雷天擎多年的旧部，其中还有不少这些人的家眷，下毒之人绝对是存了灭门的心思，甚至连幼稚小童也不放过。云生心中不忍，却也无能为力。

　　想着兴许还有人幸免于难，况且雷天擎还在内室疗伤，不知他与林烈夫妻二人现在如何，云生心中念了句慈悲，赶忙出了殿门，急急向后院奔去。

　　这一路走来不见半个人影，好不容易寻到雷天卷起居之地，这内室又隐匿在东暖阁的一个偏门内，可叫云生一路好找，只是林烈夫妇二人此刻全不知了去向，云生暗道不好，见门内隐隐有烛光闪烁，索性大了胆子推门进去。

　　雷天擎坐在房中石桌后的小炕上运功打坐，内息已经过十二周天，想来他刚才受的那一掌应已无大碍，他见云生竟然找到此处，不免有些诧异。

　　“凤姑娘怎寻到了此处，可见到我那女儿女婿？”

　　可怜他还不知雷家堡上下已然蒙难，云生见他不似有中毒之兆，知道情况紧急，边上前拉他边解释道：

　　“堡主莫要说了，我适才发现雷家堡上下早在月余前便已中毒，想来大殿之内已无活口。此处也不十分安全，我想你们今夜是断不能再留在这里，林烈和盈盈在哪儿？赶紧找到他们，能早走一刻是一刻。”

　　雷天擎一听此言，如被霹雳击中一般，拉住云生的双手颤抖不已，只他毕竟行走江湖几十年，即便心中再是如何苦痛难当，眼下也只能忍住。转身拿起红缨宝刀，开口对云生说道：

　　“我适才已无大碍，便打发了他夫妻二人去聚义堂，想着让他们帮着照应下。听你这样一说，那小夫妻怕也是凶多吉少。我膝下只有一女，她是我心尖上的肉，断不能让她出了半点差错。咱们速去大殿，晚了怕是要来不及了！”

作者有话说

有点邪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