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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永乐察觉到自己掳错了人已是一觉醒来后的事了。
      那时他蜷身躺在草窝里,毛绒绒的耳朵动了动,将长寻与其属下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冯聂不幸被吊在了洞顶,他艰难的动动脖子:“臣……护主不力,请陛下降罪!”
      被困成粽子的属下遗风痛苦地喘了口气:“陛下,臣无能,让您受苦了……”
      两人口中受苦的陛下正毫发无伤大刀阔斧端坐在石凳上,挑眉不语。

      冯聂快被吊没气了,面色惨白:“……陛下,劳您大驾,救救属下。”
      遗风呲呲牙:“求陛下救救属下。”
      长寻面无表情,犀利的眸光落在了长乐身上,又轻轻扫过,淡定掀唇:“惩罚。”

      冯聂&遗风:“……”果然不该自陈其罪!降罪个毛降罪!
      半响,冯聂觉着自己还可以拯救拯救,遂决定犯上一回:“陛下……”
      遗风哀怨脸,断断续续道:“……陛……下…”
      俩护卫的表情多么的哀怨。

      长寻肃容俊美,抿唇道:“等朕歇够了。”
      冯聂&遗风:“……”
      俩护卫表示他们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冯聂绝望之下再次犯上:“敢问陛下,属下如此,有何益于陛下?”
      遗风悲悯的瞧了他一眼,闭眼装死。
      果然,只见长寻从石凳上起身,如逛御苑般闲庭信步,走得是风生水起。
      转眼间,他便到了永乐身边,并不忘回答冯聂:“娱乐朕,亦娱乐。”
      话到此,他顿住,屈膝蹲在永乐眼前,墨黑的眼,散落的发,又道:“这个白团子。”

      冯聂闭眼,死而无憾。
      永乐却罕见地来了精神,瞪大了圆滚滚的猫眼,如深褐色的宝石,分外吸魂勾魄。
      当墨黑与深褐撞在一起,长寻挑挑眉,掀唇道:“猫?”

      永乐做妖精很久了,偶尔也去人界,自然也通了点凡间琐事。
      方才听其对话便知自己掳错了人,除了些许失望外,竟莫名兴奋了。
      他做妖精有个要命的毛病,一兴奋,就智硬。一智硬,就坏事。
      只见他扬着白绒绒的头,伸出淡粉色的舌舔舔唇角,接着傻了吧唧道:“喵~~~”

      洞里静了静。
      长寻颔首,态度自然而矜贵:“果然是畜生。”
      永乐:“……”

      畜生?!玛蛋!竟然说爷是畜生!岂有此理!
      永乐不满了,从草堆上一跃而起,张牙舞爪地朝长寻扑去。
      待扑到目标的脸上便是一通乱挠,纯白的小爪子既漂亮又狠戾。
      他嘴里喊:“你才是畜生!你们全家都是畜生!爷是妖精!千年的妖精!”

      智硬果然是致命伤。
      千年的妖精用爪子去挠凡人的脸,苍梧山乃至整个妖界,他独一份。

      一边的冯聂如当头棒喝,立时死而复生,惊慌错乱:“陛下,有……妖精!”
      遗风粽子吓得泪都快飚出来了:“……快……跑……陛……”
      话未完,被长寻隔空打住了哑穴,不得不含恨住口。

      陛下淡定地承受着在他脸上作孽的白团子,出手迅如雷电快如疾风。
      瞬间过后,永乐定在了他怀里。
      他面无表情道:“再久,也是畜生。”

      永乐表示,他竟无言以对。
      再加上被这么一闹,他心头的兴奋一哄而散,窝在个凡人的怀里不动了。
      他懒洋洋道:“凡人,不是唐僧便走罢。”

      对凡人的肉,他尚未产生兴趣,料定也不好吃。
      放了冯聂与遗风,他刚想跳下去就被迫与一张冷漠俊美的人脸对视。

      长寻将帝王风范演绎到了极致,他以睥睨的姿态缓缓问道:“掳朕的原因。”
      永乐眨眨眼,坦言:“爷想吃唐僧肉。”

      话落,冯聂与遗风不顾自己的生命安危嗖一声分立陛下两侧,摆出了拼命的架势。
      永乐甩甩猫尾,有点奇怪两人的举动。
      他问:“你们又不是唐僧,爷不吃平凡的人肉的,干嘛一副如此欠揍的模样?”

      好半响,冯聂遗风憋红了脸,敢情他俩还高看自己了?!
      长寻倒是眯了眯眼,淡淡道:“想掳便掳,想放便放,你未免太自由。”

      迟钝如永乐此时也察觉出了不对劲。
      他瞧了一眼长寻淡漠的脸,心道原来是个找茬的,不由为难。
      若说永乐有什么苦恼,那便是他不吃肉。
      成了妖精后,他只吃素食。
      若不是对唐僧肉有太多渴望,也不会破例捉了一回。
      但为这个三个凡人破例,委实不值。

      永乐便又道:“爷不吃肉很多年了,你们真想自尽,出洞左拐找黑亦那只豹子精。”
      冯聂&遗风神色销魂,未语泪先流。

      良久。
      长寻将永乐拎到半空,只细细打量着,目光沉沉:“你这妖精,倒也招人。”

      招人作何解释,永乐不知。
      可他知,这人他动不得。
      他叹了口气,而后蹬了蹬雪白的小粗腿,道:“放爷下来。”

      长寻挑眉,缓步到石桌前,将永乐放在桌面上。
      永乐仰脸和他囧囧对视,懒散的模样让他的身形愈发显得是绒绒的一团。
      眼瞧着长寻的手又摸上他的脑袋,他眯眼低吟,包含警告:“凡人,爷是妖精。”
      不想死,就住手。

      冯聂与遗风碍于长寻身份不敢造次,只得沉默不语,面部表情恍似便秘,纯属憋得。
      长寻撤回摸猫耳的手,淡声道:“便是妖,也要讲个理。你错掳了朕,总要给个解释。”
      他一向寡言,在宫里若无政事更是半日吐不出一个字的主儿,现今说这么多,也属难得。

      永乐心中为对方的嚣张又理所当然的态度所恼。
      他睁开惺忪的猫眼,深褐色的色泽蒙上了点雾气,朦胧得波光点点。
      可惜他未开口便被长寻擒住了猫下巴。

      陛下一本正经的脸带着探究意味:“你这猫眼也忒勾人了点。”
      自是含蓄无比的调戏。
      永乐:“……”
      俩属下心中小人嗷呜陛下您您竟然敢调戏千年的妖精!!真真炫酷霸气又自带流氓地霸模式。

      面对被一只人类轻薄了的状况,永乐决意黑化。
      “喵……喵……”
      猫叫声不再软绵,包含愤怒,骤然长出的利爪直取长寻的咽喉。

      攻击目标却分毫未动,倒是分立两侧的属下大惊,正欲舍了性命救主。
      只听“轰隆”一声,洞口大开,大片大片的亮光齐齐涌入。
      如猛地蹿入的一卷狂风,来势汹汹,势不可挡。

      永乐猫眼一溜,猫身一颤,嗷呜着瞬时收回了利爪,捂住了皱成一团的小巧猫脸。
      长寻眉眼微动,不由循声望去。
      洞口立了一位红衣女子,摇曳的裙摆,妖娆的面容上爬满了正盛的阳光。
      移步靠近时身姿如沁了春风的毒,令瞧者欲罢不能。

      女子缓缓接近,逶迤的裙摆与地面温柔地缠绵。
      永乐继续嗷呜,白爪子一抖一抖的。
      长寻皱眉,伸出宽厚的手掌捂住了其两只白爪。
      掌心温热,传到猫妖的心里带着滚烫的温度,却挡不住其越发大声的嗷呜。

      红衣女子瞧见,掩唇一笑,眼波流转。
      她道:“永乐,猫儿叫=春的声音可不是这样的。”

      永乐曾与鬼界有过一段啼笑皆非的渊源。
      纵观妖界,与永乐并驾齐驱妖力相当的,一个巴掌数得过来,雪狐孤梵便是其一。
      可惜孤梵深陷情海,竟抛了妖界,去鬼界做了什么殿主,并时不时邀请永乐前去一聚。
      永乐也是相当看重孤梵的,遂隔个百年去一趟。
      后来,孤梵又遭重创,失了一身的妖力,永乐去得便更勤了。

      偶尔有一回,永乐路过玄冥宫,瞧见了鬼界右使红霰。
      那时红霰破天荒套了身白衣,又摆了个很是纯美忧桑的姿势,神情哀怨,柔若无骨。
      也怪永乐眼神不好,一时未注意到一旁憋着笑的小鬼头们。
      他一贯时想得少,做得多,遂上前打了声招呼。
      这一打不要紧,鬼界又有新乐子了。

      要知永乐可是做过富贵人的。
      他在人界瞧过不少此类场景,遂斟酌了一番人界安慰女子的说辞。
      他眼神真挚又包含安慰道:“姑娘,卖身么?”
      红霰:“……”
      周围顿了顿,众鬼头逆着风撒丫子狂奔,嘎嘎哈哈声响彻整个苍穹……

      永乐找到孤梵的空档,他的话已传遍鬼界的每一个旮旯角落。
      是个鬼都晓得红霰被一只猫妖调戏了。
      永乐起先倒不认为有什么,直到以后每次去鬼界,红霰一见他便挂在他身上求买身。
      他才知多管闲事是要付出代价的。
      而他一想到那场景,便觉着生无可恋,遂不再去鬼界。

      此时此刻,永乐只求能躲过,却不知此番她亲自来有何意图,还特么轰了洞门。
      他颤抖地用小爪子拨开长寻的手掌,舔舔唇角,软软的舌扫过齿缝,问:“敢问姑娘有何事?” 能唤红霰姑娘,永乐被鬼界嘲笑也亏不了。

      姑娘笑笑:“永乐啊,我家王上的性子你也知晓,难得将谁放在心上,铉寺大人呢……”
      话未完,只听永乐猛地又嗷呜一声,再一眨眼,便没了他的身影。

      红霰:“……”
      须臾,冯聂&遗风:“……陛下呢?!!”

      洞还是那个洞,只余了两人一鬼。
      红霰媚媚一笑,冯聂的脸变色了,心道眼前到底是个啥生物啊?!
      遗风比冯聂强点,却怒道:“还我们陛下来!你这个风骚的狐狸精!”
      红霰面容扭曲:“……”

      就在此时,洞门口蓦地飘出一阵哈哈声。
      循声望去,却是一位年轻的男子。着了身青衣,扒着洞门笑弯了腰。
      他半侧着头,道:“寡人初次听红霰被叫狐狸精,唔,这也算是对她颜的极高赞美了。”
      身后站着的那位冷脸:“你不知狐狸精都有骚气的么?”
      红霰含恨捂脸,抖着手指求王上放过!

      这厢,永乐并不知他洞府里来了两位了不得的鬼,只是很不争气得遁了。
      他怕红霰,更怕红霰口中的铉寺大人。
      自从他扯着孤梵认识了鬼界最出名的媒人铉寺,他见一次躲一次。
      只因铉寺初次见他,热情且严肃道:“永乐啊,眼瞧着春天来了,你可有风花雪月的心思?”
      他若说没有,铉寺便失望:“可寡人记得你便是在这个时节调戏的红霰啊。”
      身边再立个你若不称了他意便捏爆你魂魄的冷面鬼王。
      永乐无论如何也承受不了如此压力,遂一听铉寺便溜得贼快。
      此次亦是如此,可惜似乎出了点意外。

      永乐趴在繁盛的树枝上,眨了眨猫眼,问:“你怎么也跟来了?爷不是说不吃你的肉么?”
      长寻改踩为坐,俩长腿撑在了粗壮的树干上,淡淡道:“你拉了朕。”

      显然忘了适才施术逃跑时殃及了池鱼的某猫竟觉出了尴尬。
      他佯装理直气壮道:“……那是爷紧张,你个凡人知晓个甚!”

      长寻侧头,眸光落在某猫的瞳仁里,泛出了点点的亮色。
      他坦言:“朕确实不知。”

      永乐一听乐了,喵呜着主动爬上长寻的膝头。
      小爪子踩过柔软的衣料,只蹭到他的胸前,严肃颔首:“爷可以勉强告诉你,那女子名唤红霰,是鬼界使者,别瞧她披了张美人脸,实则吓人得紧,你不知,爷初见他……”

      永乐这个妖不说话还好,一开了口便跟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个没完。
      但前提是说话对象他得熟悉且彼此性子处得来,比如雪狐孤梵。
      如今他对着才见面的长寻如此多话,他的理由便是:“爷也做过人,瞧你这模样,不是王侯便是将相。你被爷掳来,也算缘分。若想下山,爷与你指条明路,如何?”

      这凡人他动不得,不如就此放过。
      而且他这番话说得也很真切,尤其是最后一句,也算是给了错掳长寻等人一个交待。
      然他这语气却委实欠揍,仔细听,便觉着像极了凡间逛妓院有钱的大爷们。

      长寻倒也不恼,倚着树干透过密叶的缝隙,瞧着树下跳过的一两只松鼠。
      他只问道:“此处可为苍梧山?”

      永乐在他怀里酝酿睡意,也不做多想,下意识喵了一声。
      调子软绵绵的。

      长寻低眸,掩住了眸里乍然迸射的暗光。
      默了好一会儿,方问:“你当真是千年的妖精?”

      永乐:“……”
      他睡着了。
      掌心碾过柔软的皮毛,长寻淡然冷硬的面微微动容,细瞧,却有些失神。
      半响,他低喃了一声:“……竟寻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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