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二沈谢] 在穿越成为谢衣（初七）的日子里》雪沫茶

210、和解

　　这次的不愉快，导致我同沈夜冷战了许久，甚至我养好伤已两月有余，我们还未说上一句话。
　　又过了月余，他体内的神血又开始翻腾，这回发作不算厉害，却罕见的一连数日都未平息。我有心不理会吧，又无法完全狠下心来不闻不问，特别是到了第三天半夜，见他还和前两日夜里一样，无声无息躺着动也不动，显然这回的发作还没过去……我实在不忍他又自己煎熬一夜，趁着过了子时夜深人静，还是起身去打了盆冷水，轻手轻脚地搬到床边，用布巾沾湿冷水，一点点擦拭他炙热的身体。
　　沈夜身体不适的时候一向很安静，半昏半睡着，自然不会花费多余的力气骂我，我在床边守了一整夜，冷水擦身虽说无法缓解他体内沸腾的神血，总能让他感觉舒服一些。天快亮的时候，沈夜好像清醒一些了，睁开眼看了看我，我原以为他会很厌恶地闭上眼不理我，孰料，他沉默地看了我一会儿，忽然很费力地往旁边挪了挪，留了一点位置给我。
　　我怔了怔……忽然觉得，我对沈BOSS的评价没有错——他当真十分懂得如何掌控人的心思！
　　这数年相处，他已然十分了解我，恐怕他深知我一如我深知他，哪怕从未宣之于口，他也知道何事何物对我拥有最致命的吸引力。
　　我并非十分习惯被掌控、被命令，只是……能够拥有一隅属于我自己的容身之地，那种……被人需要、被人接受的感觉，是我最最缺乏的、也是最抗拒不了的诱惑。
　　沈夜如此所为，只怕他躺着的地方是棺材，我都会义无反顾地躺在他身边吧……
　　我从心底哑然一笑，身为一介补天，竟然被深知到如此程度，当真是……做人失败啊！
　　既如此，再坚持就属矫情了。我将外衣脱了，轻轻地爬上床，侧身躺在他身边。
　　许是感受到我身躯上透出的冰冷很舒服，沈夜伸臂抱住我……很久不与他亲近了，那股熟悉的炽热让我有些瑟缩。
　　当冰冷的身躯完全被那股岩浆一般的热度包裹住，我颤抖着闭了闭眼睛，忽然觉得……他如此需要我，我们不过就相处这短短百年而已，百年后尚不知命途如何，还要和他闹这么长时间的别扭，真是浪费生命。
　　天光破晓之时，沈夜身体炙烫的温度渐渐降低下来，但他依然没有放手，维持着紧紧搂抱的姿势，忽然在我耳畔低声问：“初七，本座问你，你可想去下界？”
　　“……主人要带属下去往下界？”
　　“不，本座要派七杀祭司下界几日，处置一桩秘事，你若愿意，可随同前往护卫。”
　　我心道难道瞳大人还需要人随行保护吗？是随行照顾才是，可是……沈夜不是很不喜欢我亲近别人么？
　　“主人同去？”
　　“本座另有要事。”
　　……这么说，是让我和瞳两个人去的意思？我心想他这又是抽的哪门子风？这时将我放去瞳的身边，回头他又发火，再狠揍我一顿，我可受不了如此试探。再说，我此时陪瞳祭司下界，与原剧情不符，于情于理，都必须拒绝。
　　“主人有命，属下自当遵从，但若与七杀大人一同下界，主人这边无人服侍……”
　　“本座无事，你不必顾虑。”
　　“是。”我应了一声，片刻之后，又微声道，“可属下……属下只想追随主人……”
　　沈夜叹息一声，手掌沿着我的脊背上下抚摸，动作很轻柔，仿佛在安抚一只小动物。
　　“……不愿便罢了。”
　　我被他抚摸得心也软了，埋头缩进他怀里，心道……算了，这若算变相道歉的话，就算我原谅他了，这次的不快，我可以当作没发生过。

　　此事之后，我与沈夜的关系便恢复如旧，我每日皆很顺从地听从沈夜的指令行事、仔细服侍他起居，偶尔也替他处理一些简单而繁冗的公务，杀掉那些晃来晃去碍他眼的人。
　　如此过了数年，我们一直相安无事。日子久了，渐渐的我心中属于谢衣残留的那部分感觉便越来越淡，我不再多思多想，专注于眼前平淡而温馨的日子，只是时时目睹沈夜神血发作或生病，看着他将所有心思都放在寻找洞天福地上，不惜亲自下界，回来便会大病一场。为掩人耳目，沈夜总会挑天降大雪的时候去下界，这样回来因雪大，他便有了不举行祭祀的借口，可以安心地休息一日。
　　沈夜自己对这般惨淡的日子，当然是习以为常的，我却无法硬起心肠看他如此自苦，便寻个机会和他说起，白天闲暇无事时，很想去瞳大人那里学习医术，问他是否应允？沈夜皱着眉头想了想，居然答应了。
　　我原没指望沈夜答应，不过他竟然如此大方地同意了，我忖度这便有借口可以配出良药给他敷药治疗。能够替换掉他自己做的那些粗制滥造的凉血镇痛药，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而且从此之后，我也能配药替他好好调养身体了。
　　我剑术不错，其实也擅长医术，因为这个技能特是执行任务时重要的保命之法，我喜欢研习医术药理，不求救死人活白骨，只求在任务的关键时刻能起些辅助作用。由于自身医术本来就很不错，如今能够向瞳大人学习讨教、彼此切磋印证，此等良机，简直是可遇而不可求！瞳祭司出身神农遗族烈山部，这一族的医术药理不仅深奥无比，且十分与众不同，我有时候沉迷其中，常在试验中提出自己的见解，前几次瞳都会略带诧异地看我几眼，最初我以为他是奇怪我身为肉傀儡，不仅能在医术上进展神速，还能时时提出自己的观点，非常不一般，后来我发现瞳意外的根本不是我有自主观点，而是我做实验的时候并未有半点关心试药之人的性命，和谢衣一贯的风格大相径庭。

　　也是这一年，瞳终于把我在下界时给小曦做的礼物——那件简易版的苍穹之冕偃甲拆解研究完毕，交还给了沈曦。
　　当然，他并未说这件偃甲是从当年我带上流月城的包裹里扣留的，自己还留下研究了好几年，而是说自己去下界时偶然所得，觉得十分有趣，便带回城赠予小曦。
　　沈曦极喜欢这件礼物，她十分珍视，简直爱不释手，叫了好多天的瞳叔叔。而且对她而言，每隔三天，她便会忘记之前看过的景色，所以每次使用，得到的皆是全新的体验，等于得到了一件根本玩不腻的玩具，如此沈夜那边压力大减，夜里多了许多休息的时间，不需要在很疲惫的状态下去陪她哄她，再强撑精神彻夜给她讲那些已经讲过千百遍的故事。
　　这是我乐于见到的结果，不仅仅因为这件偃甲，是原剧情中谢衣答应送给小曦的礼物，我只是借剧情漏洞，让这一未完成的夙愿不再成为永远的遗憾，更因为我深知——将来终局之时，哪怕我能获天幸救得了沈夜和瞳——那只因为他们临终之时并无一人在身边，或可做些手脚，但无论如何……无论如何，沈曦都是剧情中必死无疑之人，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大幅度破坏剧情，更无力救她。
　　小曦这可怜的女孩，此生也没享过一天福，她与沈夜的兄妹之缘，也只剩这短短数十年，让她在短暂的有生之年开心快乐些，也算弥补我……也许还有本尊，对她的歉疚之心。
　　只是不知沈夜能否相信瞳的话，相信那件偃甲是瞳制作的——因为这件东西分明是谢衣的手笔，瞳感兴趣的都是切人脑子，决计不会想到制作这么一件小玩意儿，谢衣本尊才喜欢捣鼓这些小玩意儿。但沈夜没有深究，想必他也明白，并且接受了瞳的好意，否则么……若非说这件偃甲是谢衣做了送给小曦的，小曦再每隔三天缠着沈夜问一次谢衣哥哥在哪里，那是要逼疯他。

　　数年间，每次经由密道偷偷去生灭厅，我经常遇到未来那位大名鼎鼎的十二——此人也堪称一株奇葩，他一直留在瞳身边，是瞳祭司唯一的近身侍从，被瞳像养蛊虫一样放养着，居然没死，不仅没死，居然还在生灭厅混得不错。
　　奈何在瞳那里，我从未听过瞳叫他，不像沈夜总是初七初七的，取根笔拿本书擦把脸披衣服都要叫我出来……呃……瞳大人一切需求为零，基本把他视为空气，而十二非常有眼力劲地自行完成各种工作，他没同我说过他的本名叫什么，所以为了方便称呼，还叫他十二吧。
　　十二年长几岁后，脸上的青涩稍稍褪去些，容貌依然是秀气的，目光清澈，浑身上下带着仿佛青竹叶一般的清新稚嫩的气息。
　　这片青竹叶总跟我抱怨，说他在瞳大人身边，能做之事十分之有限，瞳大人只允许他帮着收拾书简、擦洗器具、整理房间、喂养蛊虫，连更衣换换偃甲腿这些事都很少假手于人，但是他觉得瞳大人十分信任我，甚至有时我深夜前往，瞳没安装偃甲腿，居然就那么见我——他说这是他见过唯一的一位，让瞳大人如此区别对待之人，所以他拜托我每晚回去的时候，最好能想法子把瞳弄到床榻上去休息，不然长久地在躺椅上，对身体十分不好。
　　我不知他为何频频同我说这些，更不知他对我的盲目信任从而何来，难道我就算成为初七，身上还保留着谢衣的那种令人无比信任的光环？
　　记得有一年，我的确曾将瞳从轮椅上抱到过床榻上休息，当时他并未反对，我以为十二在他身边，他也能允许侍从近身服侍，呵……看来是我想多了，瞳并没有像沈夜那般习惯旁人照顾和服侍，沈夜毕竟是前任大祭司的儿子，他幼年时必然是由祭司们服侍长大的，少年时前任大祭司还特地给他弄了个专属侍女叫做华月……唉，人少年时代的习惯总会影响终生的，这且不论，事情的确与我当初料想的一样，或许瞳并非喜欢总躺在轮椅上歇息，只是不装偃甲手足的时候，身躯不方便起卧。
　　这就很麻烦了，正常人躺卧起身不觉有何不便，但躺下和起床这个动作主要靠腰腿使力，若是双腿残废，起身时无从使力，便会起卧困难，常要借助外力。我在下界见过有人在床头装个铁环，或是从床账上垂下来结实的丝绦，起身之时要拉扯辅助一下——瞳当然不会在房间里弄那种奇怪的东西，更不会让有心人无端揣测他的病情，是以他经常在轮椅上彻夜休息，轮椅上有机簧，可随时发动机簧调整姿势，当然了，他若装好偃甲手足便没有这种麻烦，但偃甲毕竟是偃甲，总要拆卸保养，不能一直贴肉带着磨压伤处。
　　等我想通这一点，十二再来拜托时我便答应，有时夜里便会照做，只是我隐隐感觉，瞳的病势忽好忽坏，十分诡异，有时我甚至说不好他有没有在认真治疗自己，还是说……他只是认真地在做人体实验？譬如有一次，我见他培育出一种新蛊虫，算是喂饲凤凰蛊时的附生蛊，不会让溃烂的伤口化脓发炎，但会导致人心脉虚弱，简单说副作用就是胸口憋闷缺氧，胸口如坠重石，根本无法安睡，他也认真使用了很久，还有其它副作用极其严重的草药和蛊虫，瞳将每一项的药效都记录的十分详尽，用后世的话说，临床试验笔记能追溯到数月甚至数年之久，令人非常怀疑是不是每一项都试用过那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