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之子》臧允舟

9、9

　　驶向医疗中心的汽车上很安静。
　　把持方向盘的是奥维，他的身侧，萨特•肖笔直地坐在副驾驶座上，不时透过后视镜看一眼车后座的两个年轻侦探。
　　一身黑色长风衣的白航坐在右侧，面无表情地抬着淡然的视线，自另一个窗口灌进来的风拂动了他的衣角，一直望向窗外街景的目光忽然淡淡地转过来，投向了离他不到一米远的黑发少年。
　　单肘支着窗沿，黑发的少年只露出他半边侧脸，完美的轮廓因为角度的关系勾勒出淡淡的光辉，微阖着眼，长而卷翘的睫毛轻轻扑朔着，似乎是睡着了。
　　自他身侧拂进的疾风撩乱了他的发丝，调皮地勾起几个角度。
　　白航的唇线抿了起来，揣在衣袋里的手微微动了动，终于是轻轻地往少年的方向挪过一点，倾过身去摇上少年那面的车窗。
　　距离微微有些不够，为了不吵醒睡着的少年，他不得不用一只手先撑了两人间的座垫一下，另一只臂自少年肩后绕过去撑在那一面的车板。
　　松软的沙发座垫因为他将全身的重量压在这只手上而向下凹陷，就在白航将重心转移到那只手而这只手伸过去关窗户时，少年的脑袋轻轻侧了侧。
　　白航的动作一僵。
　　窗户关了一半，现在，他的动作使得少年完全靠在了他怀里，而他的一只手还握在车窗摇柄上。
　　少年的呼吸吐在他颈侧，平稳而均匀。
　　黑色的发梢令他的脖子处传来微妙的触感，有一点点痒。
　　似乎是第一次，国内第一侦探的眼底泛出不知所措的神色。
　　“奥维，”将一切尽收眼底的萨特•肖自后视镜上收回目光，仿佛什么也没看见似的转首，
　　“昨天G一直工作到什么时候？”
　　“晚上11点。”奥维回道，声音清澈而又透出隐隐的担忧，
　　“Mr.睡得不是很安稳，一共只睡了1个小时。”
　　“Vank的事情还是很麻烦啊。”萨特•肖接口，“他一定累坏了。”
　　一面说他一面又瞟了后视镜一眼。
　　一字不落地听见他们的对话，白航原本要去推醒少年的手顿住了，终于只是安静地摇上了车窗。
　　微微侧了侧肩膀，犹豫了一下将绕过少年肩膀的臂环回来，轻轻搭手在少年肩上，只是为了让他睡得更舒服些。
　　静默了片刻，忽然有震动自少年衣袋中传来。
　　“嗯？”在睡眠中依旧对此很敏锐的黑发少年略有些小迷糊地睁开了眼，下意识地伸手去掏手机——
　　“咦？”伸到一半才察觉到不对劲，蓦地抬头他看见白航略有些窘色但强作镇定的脸，眼中为自己竟然没被惊醒流露出一点点的惊讶。
　　“我只是来关窗户。”在他审视（自我反思？）的目光中终究还是白航第一个败下阵来，迅速收手退开，似乎想撇清什么似的解释道。
　　少年的瞳仁微微眯了起来，唇边忽然勾起一抹坏坏的弧度。
　　不过眼下他决定先把这件事记下，转而自衣袋中取出手机。
　　新信息。From：克雷恩。
　　“怎么了，G？”前座，萨特•肖回过首，问道。
　　“临时有一些事情。”收起手机，黑发的少年神秘的微笑一下，
　　“奥维，转向，前往克雷恩警官寓所。”

　　车子在一幢高档住宅楼前停下。
　　“萨特警官，就不必劳烦您下车了，我和Mr.白上去就好。”
　　以手支住车窗，黑发的少年微微一笑，看见萨特•肖严肃地点了点头，转过身去，
　　“走吧，Mr.白。”
　　片刻之后，手里拿着自小区负责处取来的钥匙打开门，两个人跨进了ICPO现任常务侦探的住所。
　　宽敞明亮的落地窗，简单的摆设却透露出主人极高的品位，一切都很整洁，客厅正中的仿钻吊灯垂下微微有些迷幻色彩的珠链，阳光下有什么晃着人的眼睛。
　　黑发少年的脚步微微顿了一下，眉毛抬起向上瞟了一眼，唇边勾起一抹莫测的笑意。
　　他向着书房走去。
　　白航的眼中闪过了一丝什么，黑风衣扬起，跟着少年踏进书房的门，长靴踩过房中的地毯，最终停在了书桌前。
　　一份资料就静静放在桌上。
　　“克雷恩这个家伙常常会干些出人意料的事情，”黑发的少年说着，伸手，“看看这一次，他会安排些什么样的有趣机关吧！”
　　他拿起了那沓文件。
　　“咯”一声轻响自桌面下清晰地传入白航耳中。
　　白航蓦地向后退了一步，与此同时，他面前的地面上忽而扬起淡淡的灰尘，整块地毯猛向一侧卷掀开，一长列银色的打火机顿时现出端倪，机关一动刹时如多米诺骨牌般一个个推倒，组成了一个偌大的，推向书房门口直指客厅的字母：
　　V．
　　“唰”，少年的身手快得惊人，在看明骨牌走势的瞬间人已经电般蹿了出去，一声极细极细的敲击声响自客厅正中的吊灯架构传来，他的身影刹时停住，伸手一接——
　　卢浮宫的丢失品，号称“仙境之光”的钻石就落在他掌心，放出夺目璀璨的光芒。
　　五分钟后。
　　“可以走了。”轻轻松松跨进车里，黑发的少年手中是那一叠资料。
　　“怎么去了这么久。”萨特•肖问了一句。
　　少年笑而不答，看着白航坐进车后将车门带上，奥维旋即发动了车子。
　　一行四人向着医疗中心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