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潮》化飞

2、第一滴泪

　　大雨，终于停了下来，骞荃似乎是累了，坐在沙滩上，不再乱喊乱叫。
　　燕羚费了半天力，依旧无法拖动他，环岛路上的车已经很少，她掏出电话：飞，我在埔里，和骞荃，你来接我们。
　　海潮，安静的响着。

　　两柱灯光，沿环岛路照耀过来，一辆车子停了下来，杜飞走到了沙滩上，与燕羚一起，抬了骞荃上车。
　　雨后的街道，象镜子，映射着这个城市的霓虹。
　　飞不说话，只是专心的开车。燕羚坐他旁边，似乎想解释两句，飞察觉到了，微笑着摇了下头。
　　安静着。偶尔听见骞荃在后坐上呓语着：月羚，月羚......

　　骞荃感觉到似乎有一种冰凉在轻柔的拂过自己的嘴唇，霍然的叫了声月羚，醒了过来。
　　天，已经亮了。
　　燕羚看见骞荃醒了，笑笑：哥哥，昨天晚上你发着高烧，你不应该淋雨的。
　　我的航班，骞荃想起自己本来是今天最早的航班要回杭州的。
　　我已经帮您改签了，放心。有个很沉稳和缓的男声。
　　骞荃这才看见沙发上坐着一个男子，干净得体的阿曼尼西服，眼镜后面有些疲倦，一种让人很放松的微笑。
　　杜飞，我的男朋友。燕羚说。
　　骞荃也笑了一下，心里想，很不错的男子。

　　到下午的时候，杜飞先告退，他还有很多的事情需要打理。
　　很不错的男孩呀，骞荃这才笑着对燕羚说。
　　燕羚也笑了，爸妈不知道多喜欢他，事业小成，温文尔雅，礼貌、懂事、宽容。
　　他对你好吗？
　　好得让我没有脾气，空余时间全部陪我，如果我要一个人呆着，他绝不问我做什么就回家。
　　那是你的福气呀，骞荃说，多少女孩想要找这样的金龟婿？
　　燕羚似乎想说什么，结果还是没有说出来，等我打个电话回家，我们去吃晚饭好吗，哥哥？
　　好，爸妈好吗？知道我来厦门了吗？
　　他们不知道，哥哥，你不要怪他们，他们一直恨你，因为......，燕羚止住了话题。

　　晚饭后，燕羚说去酒吧，话题，全部是围绕燕羚和杜飞的。
　　杜飞是燕羚爸爸的世交家的独子，从大学时候就开始追求燕羚，家世、事业、品行都让燕羚无法拒绝，顺理成章的就开始了恋爱，而且飞与燕羚有太多相似的爱好、品位，总有说不完的新话题。
　　骞荃察觉了什么，那么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燕羚笑了起来，哥哥，你怎么看出来的？所有朋友都最羡慕我们，杜飞从来不和我红脸，不让我有一些委屈，不干涉我个人的生活。
　　骞荃说，那一定是我感觉错了，做不得数的，我自罚一杯。
　　燕羚叹了口气，也饮了一杯，哥哥，你是对的，比如现在和你喝酒，他就不会打电话过来，我需要他接的时候他才出现，我不打电话他就决不问。他其实也是有脾气的，可是，他说即使有脾气，见了我立刻就消失。我们从来没有能够持续十秒钟的情绪，更别说吵架，他不是不明白我，是太明白我。可是这样，总是让我觉得，我在她面前，永远是个孩子，让我明白自己的自私、不懂事，任性。
　　我有时好想和他吵架。燕羚说着又喝了一杯。有时候，我根本感觉不到我们在恋爱，他对我好，他让我过得很快乐、充实，我也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骞荃拉住燕羚去倒酒的手，问，你为他掉过眼泪吗？
　　他有因为我有次醉得太厉害，在医院里守了我整晚，一直掉泪，叫我的名字。燕羚说，可是，我从来没有法子为他掉眼泪。哥哥，我其实好羡慕姐姐，至少，每次姐姐说到你，都流泪。

　　骞荃的手有些震，燕羚，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姐姐为什么会走那样的路，我写了那样多的信，莫非都没有作用？
　　姐姐她......
　　说，我承受得起。
　　姐姐毕业半年后，神志就不清楚了，爸妈怪你，说是你害的，所以你的信全部被他们藏了起来。姐姐那时被关在家里，天天问我，有没有你的消息。哥哥，你为什么不来看她？
　　骞荃呆了，良久，叹气道，我那时刚工作，我和月羚商量，爸妈就是看不起我的贫寒，所以我一定要做个样子给他们看。
　　迟了，太迟了......

　　迷离的灯光里面，两人无话，只是沉默的灌着酒。骞荃忽然看见燕羚的眼角，流下了一滴泪。
　　月羚，骞荃伸出手，轻轻去拭那一滴泪。
　　她拉了骞荃的手，在唇边轻轻的吻着。
　　骞荃拉她过来，两人无言的吻着对方，眼泪，已经分不出是谁的。
　　酒吧里面正播着动力火车的歌《第一滴泪》

　　为你流下第一滴泪那热泪烫伤我的脸

　　在摇晃中、模糊中，骞荃扶着她瘦小的身体，上了电梯，进了房间。
　　她的泪，滚烫，一如她的吻。
　　骞荃用力的抱紧了她的身体，月羚...燕羚...
　　一切都是那样的熟悉，骞荃忽然听见她大叫了一声，在某个瞬间。

　　一切静止下来，骞荃拧开了灯，点了支烟，忽然看见床单上一抹殷红，惊得几乎跳了起来。
　　荃，她察觉骞荃的反映，轻轻搂住骞荃的腰，我不是孩子，我也没有醉，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骞荃低头看见一双明亮清冽的眼睛，里面跳动着蓝色的小火焰，心里，被狠狠的烫了一下。
　　她流着泪，覆盖了骞荃的身体。

　　窗外，一场大雨再度的袭击了这个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