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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黄□ ...

  •   昭绍三年七月,大旱。
      民间有传新帝弑父杀兄,触怒天帝,遂降灾于民。
      又有说书者:南城郊外百里,寸草不生,飞鸦啄食,黄沙难掩白骨。繁城小市,乞者成灾,黄草小儿卖于市,问其价不过斗米。
      但朱门依旧酒肉臭,纨绔子弟仍名流,暖玉美姬笑在怀,不知天下疾苦。
      昭绍三年九月,西山流寇四起,结帮成派,劫路人于陌,被劫者,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官府无力整治,更让流寇肆虐,无法无天,直至蔓延到全国各地,一时人心惶惶。

      黄谷道是西山往京城的官道,大道宽敞,常有路人也不算冷清。
      这日天气炎热,路上行人稀疏,三三两两多是陋衣贫民,步行蹒跚,面黄肌瘦,不猜也晓得是西山东楚一带的难民。
      馄饨摊的老板孙老儿早就听他们说了,这些人都说是去京城,天子脚下的繁华都市,即便只是乞讨也不会饿死。孙老儿听了也只叹气,京城再大也挤不下这大批荒民啊,再说这些人还未到京城多是饿死在路上了。
      孙老儿本住在这黄谷道的附近,就爷孙二人相依为命,孙儿小玄才一十三岁,甚是顽皮,年纪还弱不能劳作也便没钱贴补家用。幸而孙老儿年青时候做过小生意存了点余钱靠此应付了些时日,但也不能坐山吃空,想来想去便拿出了老本事——卖馄饨。黄谷道上搭了个凉棚,弄了个小灶,一碗十个馄饨,一日好时二三十碗出去也能挣点饭钱,爷孙俩也便这样凑合着过了。
      但是这天也日渐炎热,馄饨也不容易卖出去,食客们趁机乘凉聊天休息的多,点了馄饨吃的少,时常聊起哪里哪里又闹旱灾了什么的。昨儿孙子小玄说了卖绿豆汤比较有客源,今儿一试确实比馄饨卖得好,刚才小玄又回去拿绿豆去了,可已经一个时辰了也不见回来,孙老儿等着就有点急了。
      凉棚里有五张桌子,今儿生意好坐满了三张,数数也有一十一个人。
      抬眼又望望黄谷道,那烈日强光极是刺眼,孙子小玄抱着个袋子正往这里走,这么久才回来肯定又偷懒了,回头要好好训训他。
      眼见得快要到了,黄谷道忽地却冲出了一辆马车来,快马加鞭,尘土飞扬,惹得路上行人都往旁边躲,孙老儿一见孙子还愣头愣脑的不知道躲闪,眼见得要撞上了一口心就吊到了嗓子眼了。
      那马车开始就驶得急了一时也停不住,那赶马的人使劲拉了缰绳,那马的前蹄还是生生要落到了小玄的身上去。
      小玄一转头就见那马蹄从天而降吓懵了也做不出反应来。
      这时眼前一花,只觉得天旋地转小玄自觉被拥入一个怀抱,在马啸声中小玄略略清醒过来,只见那马失去了控制带着车厢狂奔而去,只留了滚滚黄尘。
      孙老儿看那路上忽然冲出一个人来救了小玄,合手拜天大叫着阿弥陀佛匆匆跑了出去。
      那人放开小玄,轻笑了一声:“小孩儿可没吓坏吧。”
      小玄本就是天不怕地不怕,虽被惊吓但回神得却也很快,一听就嘟着嘴叫道:“谁是小孩儿,谁吓坏了?”边说着边要去瞪他。
      可一见着那人原本凶巴巴的语气就小了下来,“我才不是小孩儿。。。。。。”后面的话也就约来越轻了。
      孙老儿近了他们身边一瞧孙儿无恙慌忙鞠躬答谢了:“多谢恩公啊,多谢。”
      那位恩公背了个包裹戴着个竹笠遮了脸也看不见表情,倒是声音温和亲近:“这小孩倒也有趣。”然后又回身说了句,“老丈客气了。”说罢便要转身离开。
      “恩公,眼下天气这么热到我摊上喝杯茶再走吧。”孙老儿也不知道如何感谢只想留着喝杯茶也好作点谢意。
      小玄听他说有趣自以为被人夸了,心里也彼得意,抓住那人的衣服不让走,一副耍赖的表情。
      那人点头倒也爽快径直走向那凉棚。孙老儿高兴,赶紧吩咐了小玄去倒茶,自个儿也就去做他拿手的馄饨了。
      小玄捧了杯茶献宝似地端到他眼前,一口一个恩公叫得好不热乎。
      “小孩儿刚才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吗怎么现在好了?”那人说话甚是温和,旁人听来就生亲切。
      “生气?恩公说笑了,我那是不服你瞧不起我,我虽然年纪小,但也是个大丈夫,在我们村只有人说我胆大包天的还没给人说过胆小鬼呢。”小玄一脸老成的样子分外有趣,那人低低的笑了几声。
      “那,你又笑我,你是不是瞧不起我是个小孩。”小玄语气严肃一脸正经样,眼神却偷偷地去打量那人的表情。
      “没有。我看你这么有志气将来肯定是个大人物。”那人说着喝了口茶却也不见他把竹笠包裹取下来。
      “恩公哄我哪,别以为我是个小孩就好骗,不过将来我是要当大人物的,我听来往的客人说江湖豪侠的故事,如果我有了功夫一定追上那辆马车把那个王八蛋揪下来让他磕头认错叫我爷爷,不,叫大侠,不,还是叫大侠爷爷好了。”小玄乱说了一通,很是高兴。
      那人喝茶的动作甚是优雅,长袖掩杯,喝了一口又放回桌子,这大热天的竟然有人会这样喝茶倒也希奇,明明是劣质茶叶配了个木头杯子也让他喝出了品位了似的。但是那人在听到小玄的那几句爷爷之后又是忍俊不禁。
      那边孙老儿已经煮好了馄饨,一碗二十个,皮薄肉厚,撒了点葱花即使在这大热天也能闻出这馄饨的香味来。
      孙老儿端着大瓷花碗小心翼翼的往恩公坐的方向走去,绕过旁边的桌子时不想座位上的一个黑脸大汉忽然伸出脚来,一个踉跄就被绊倒在地,大瓷花碗没有打破这馄饨倒是倒得一点也没留,孙老儿也顾不着疼慌忙站起来赔不是。
      “爷爷他是故意的,不要给他赔不是。”小玄看见孙老儿摔了兔子窜似的蹦到他身边一手拉住孙老儿的手一手指着那个绊倒孙老儿的大汉嚷着。
      孙老儿一个巴掌拍在小玄的后脑,惶恐惶恐地按着小玄的脑袋继续道歉。小玄挣扎了几下,低头却瞥见了那桌子下的木档上放了好几把兵器,那黑乎乎的玩样可真的是能要人命的,有把剑的外鞘特好看,金边细纹,小玄盯了好一会儿心里有些害怕又有些痒痒的,平日里听那些路人说江湖故事也匆匆看过那些拿刀拿枪的人但孙老儿一向交待不能招惹他们,那些人一挥手就是一条命,死了也无处说的。今而见那些玩样的好奇竟比害怕的多些。
      “这馄饨里的肉吃着也不觉得新鲜,老头儿糊弄我们吧。”那桌子坐了四个人,说话的正是那个绊倒孙老儿的黑脸大汉。
      “怎么会呢,今天吃过的客人没说这味道不对啊。”
      “那么说是我在糊弄你了?”那大汉语气忽然凶恶起来,“那今儿大爷倒要割块新鲜肉下锅了。”说罢就从桌子下抽出刀来,小玄儿机灵拉了孙老儿就躲。没想到那汉子只是做了个样子,在他身边坐着猴精儿般的人借着那黑脸汉子的身形忽然伸手一挥,一把飞刀至射向小玄儿那恩公。
      那恩人侧身一躲,飞刀生生的从他耳边飞过。接着好几把飞刀散花儿似的往那恩人身上射去,而那一桌子的人又忽地狼似的扑向他,小玄大叫着恩公小心,看这场面竟不知道害怕可能是小孩儿心性还不知道好歹,只是彼为激动地看着那打斗的场面,孙老儿早吓得不轻,拽着小玄往外跑。
      谢名流抓了把筷子还击,身形一变,矮身冲向他们,食客们早已作鸟兽散,一个小小凉棚,六七个人动起手来非常狭隘,只听了一阵噼哩啪啦的打斗声,也不知道谁砍了凉棚的一个柱子,凉棚的一角已经塌了下来。
      小玄看了心疼不已,又叫着:“英雄人物都是单挑的,你们以多欺少不是好汉,还坏我棚子,赔钱,赔钱!”
      孙老儿急忙去捂小玄的嘴,小声呵斥:“你不要命了!!”
      小玄儿被捂了嘴几句争辩已经化为呜呜声了。
      谢名流手上未带兵器,这六个人武功不低,而且被困在这凉棚里身形也施展不开,赤手空拳是有点麻烦,这么想着也就往棚子外面冲,不想迎面竟然是张网,看来这些人早已经在这里设了陷阱等着自己钻了。
      天罗地网一下子把谢名流罩了个结识。
      “人都说生死门的人个个了得,他要人生便是生,要死便是死,今儿一见也不过如此。”那黑脸大汉望着谢名流哈哈大笑。
      “老三,不要大意了。”猴精样儿的那个男的说完后开始暗暗打量被网困住的谢名流。只见他一身粗布,身材修长,衣式的剪裁却是流畅,穿在他身上倒也是一派名流,头戴了竹笠,即使在刚才的打斗中也未看清他的样子,看来那人是故意不想让人看到他的脸,如若那人真要动手,那今日的谁输谁赢也不能妄定了,这样计算来去感觉那人在生死门的地位应该不低,说话的语气也便客气了些:“我家主人请公子到府上一坐,公子可赏脸?”
      “你家主人向来是这样待客的吗,这倒是新意的很。”谢名流说话向来温和,被困于网中倒也不显得急躁。
      “对朝廷走狗客气什么,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取了他背上的东西赶快了事好。”黑脸大汉说着便近身走向谢名流,刚要挥刀,忽然窜出个小人来,一手抓住他拿刀的手狠狠咬了下去,黑脸大汉一痛,一踢腿便把小玄踹了出去。
      “王八蛋,狗娘养,有本事放了我恩公单挑,欺负小孩算什么本事!!”趴在地上小玄叫骂着,平日里和人撒泼的本事今日倒现了出来,一长串的骂句顺口溜似地没一个重复的,让这几个男人无不皱眉的。
      “小兔崽子,活着不耐烦了!”黑脸汉子瞪了大眼走到小玄身边踢了几腿,也没真下力气就吓唬吓唬他。
      “老三,办正事,和小孩子计较什么。”猴精儿叫道。
      那小玄知道他们又要杀恩公,自小死人倒没见过但也知道死是怎么回事,一伸手拖住了黑脸汉子的脚,黑脸汉子一甩甩不开,恼了拳头也就往小玄身上招呼。
      孙老儿冲了上来想要阻止,黑脸汉子挥手一推用了力气,孙老儿本就年老体迈一个没站稳就往到柱子上倒,不巧柱子上正插着刚才打斗时候射入柱子的飞镖,一阵钝痛后脑就撞在那上面,孙老儿一生劳苦,孙子小玄是遗腹子,他娘生下他后就跟别人跑了,来不及交待什么轻声唤了句:“小玄哪。。。。。。”便顺着柱子软软地倒了下去。
      小玄看着孙老儿倒在地上愣愣还没回过神来,只见了后面的血流了出来才明白过来,撕声尖叫:“爷爷——”便冲过去抱住孙老儿,那眼泪断了线的珠子般往下掉。
      “爷爷,别吓我,我以后不调皮了,我听你的话好好干活不到出遛了,你别吓我,爷,爷。”小玄儿哭得伤心,摇着孙老儿的身体上气不接下气。
      黑脸汉子一脸汕汕,也不是故意的,但是既然死了也便死了,反正也没少杀人,可一见那小孩儿哭得伤心也不觉叹了口气。
      猴精儿看事已至此从怀里掏了锭银子仍在小玄身边:“好好葬了吧,我们走。”
      小玄拿起那银子使劲一扔砸向那黑脸汉子:“不要你们的臭钱,还我的爷爷,我一定要报仇。”
      猴精儿一听这话又转身过来,一见小玄满眼的恨意不觉动了杀念,黑脸汉子一看便道:“二哥难不成要杀了那小子?”
      “既然斩草了就顺便除根好了,也不少这一条性命,免得以后落下后患。”猴精儿说得坚决,黑脸汉子也不好说什么了。
      “我本不想在这里杀人的,没想到还是连累到他们了。”一边的谢名流低低叹息,然后抬起头来,竹笠下是一张清秀文静的脸,语气温和眼神却渐渐露出杀气来,
      猴精儿手一颤,平日里也见过不少杀人如麻的人但也没见过像他那样冷酷麻木的眼神。只见谢名流一挥手那网便断成数片,想必他手中的匕首是一把销铁如泥的宝物要不然这天罗地网是乌金所制没这么容易被割开。
      “先生说我出门不能带剑免得一不小心杀了人,送了把匕首给我防身,不过他没想到我用剑杀人也可以用这匕首,只不过让他知道了又要责怪我了。”还未说完就已经到了一个男人背后,不等他作出什么反应,那匕首就已经划开了那人的喉咙,冒着泡的血直往外喷。这动作又快又狠,干净利索没半点犹豫连眼神也不见得有一丝晃动。
      众人一哄而上,谢名流轻起轻落,动手时又快如闪电,片刻就又倒了三个,只剩了黑脸汉子和猴精儿。
      “好厉害,不愧是生死门的人,敢问尊姓大名,也好让我死也做个明白鬼。”猴精儿喘着气问道。
      “在下生死门谢名流。”谢名流低着头,声音冷漠,灰布衣上染了点血迹。
      “原来你就是那个血无心谢名流,今日我们兄弟死在你手中也不冤”。对于谢名流的传闻猴精儿也略知一二,传闻他八岁能举剑,十四岁时就已宰杀上百人,剑道奇才,但嗜血如命,拔剑必要见血,没人能在他手下过十招,虽卖命于朝廷但在江湖也有走动,只是无人窥得他的真面目,没想到他这么年轻,更没想到今天主人要抓的人就是他。
      猴精儿仗剑而立,一只手悄悄去摸口袋,谢名流一见他又有动作飞步上前一把短匕直刺猴精儿的喉咙,黑脸大汉一看急忙拦刀阻止,谢名流被刀风所阻后退一步旋身避开又近身到黑脸大汉的身侧,还没待看清动作,黑脸大汉就砰地倒在地上。
      “嘘——嘭”只那一功夫猴精儿的信号弹就已经放到了空中。
      “只剩下你一个人了。”谢名流说得冷漠,原本看到的那张文静秀气的脸全已变了样,纵然是猴精儿那样的人看了也有点心惊胆战。
      游龙长剑,春雷九式,雷霆气势,猴精儿舍命一战只盼了救兵快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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