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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十年一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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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十年一梦
这一声传来无由肩膀一振,停下刚刚跨出的脚步定在原地——
她似梦游般慢慢绕过屏风,是——你吗——
映入她眼帘的是急切的目光,那幽深的双眸泻出万丈光芒,旷世芳华的容颜唤醒着如尘封千年的往事。
“耘哥哥——”无由的思绪仿佛回到童年,她爱坐在耘哥哥的怀里看窗外的雪,直到耘哥哥的温暖释出小云儿的睡意,四岁、六岁、八岁——那温暖就消失了。
那天小云儿在耘哥哥的怀里半梦半醒,耘哥哥却很大力地摇醒她,她很不开心,用力地捉住他的头发,他却笑了,用修长的手蒙住小云儿的嘴,“耘哥哥和你玩个游戏,好多人在找我们,小云儿不要出声哦。”然后耘哥哥把她藏在书房的暗格里,自己却迎向一大堆拿着火把的黑衣人,耘哥哥高贵优雅地迈着步子,黑衣人向后退着,一步、一步,直到把耘哥哥围住。小云儿还轻笑,耘哥哥输了——后来,后来——
打开暗格的是父亲的义子徐文方,院子里很吵,小云儿听见娘的哭喊,四义哥徐文方怒着一张脸紧紧地抱着自己,一直跑,一直跑到今天——
“耘哥哥——你的游戏好久!——”无由的泪水划过漫长的十年。
“我的小云儿——好乖——真的没有被——被他们找到——”季耘靠在陆青舒的怀里正吃力地伸过手,想要触摸温暖的记忆。
“手好冷,小云儿的耘哥哥的手好暖的,你怎么了!耘哥哥——你怎么了!我是小云儿——”
季耘再也讲不出话,只把无由的手握在胸口,一缕鲜红从杨起的唇角涌出,意识抽离了身体。
“公子!”陆青舒眼看季耘晕过去吓得顿时慌了手脚。
此时陆青玉正和六位寨主赶到秋意居,闻得屋内人言快步到季耘身边。
“青舒!为何不好好劝公子?!他不能激动的。”说着伸手探季耘的脉,半晌,陆青玉擦擦额头上被惊出的汗,把季耘的手放回被子。这才望向哭得正伤心的无由。
“这几位似是公子的故人,公子是太过激动才晕了。”陆青舒低声道,边扶季耘躺好。
“故人也好,亲人也罢,各位到偏厅休息吧,公子的身子还好,不会有性命之忧。待他醒来再叙旧可好?”陆青玉言语客气,但脸色已沉下来。
“我要在这里陪他。”无由深吸一口气。
“姑娘,我们公子为救治刚进山的人引得旧病复发,又见故人自是承受不住方才昏倒,待公子醒来后若看到姑娘,恐怕还会激动异常,在下恐怕——还请到偏厅稍事休息。”
“我明白了,我到外面等他醒来,你要好好照顾他。”无由深深地看了季耘一眼,转身离开。十几人退入偏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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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小云儿——”季耘在呓语,辗转于床榻,陆青玉和陆青舒始终不敢离开半步,见季耘如此,陆青玉便坐在榻边一手按在季耘的脉上,一手示意陆青舒,对青舒小声道:“公子似要醒来,你到无由姑娘处,请大家稍安,待公子平静下来再相见,免生以外。”“好。”陆青舒轻声退出。
胸口的疼——浑身的冰冷——焦渴的咽喉——模糊的视线——永不停息的痛
季耘的意识尚未恢复,只恍惚记得——小云儿的声音,又不像记忆中的那样稚嫩。
“青玉——”季耘微张开双眼,想要证实似梦还真的影像,但出现在眼中的是青玉的脸,他失望地叹口气。
“公子——您要什么——”青玉将手中的银匙送到季耘唇边,喝了几口水季耘心下清醒些。
“公子,您交待我给三寨的冯婶的药我已送到。她的儿子已能到山上玩耍,她说过些日子带孩子来向您叩头谢恩。”陆青玉小心翼翼观察季耘的神色。季耘闭起眼睛点点头,苍白的手背按在冷汗涔涔的额头之上。
“您叫我到各寨请六位寨主来此议事——”陆青玉提醒道
“是啊——他们可是到了?”季耘又睁开眼睛呆呆地望着微微拂动的帷幔,心下明白一些。
“您要交待个寨主安排日前进山的人,您可记得?”陆青玉把手移到季耘的心口,施以柔和的内力。
“日前进山的人——”季耘喃喃道
“其中一位似是您的故人——”陆青玉一步一步试探地唤起季耘的记忆,此时季耘的身子一震,心口似利剑穿过。陆青玉的手掌轻压舒缓季耘陡然急促的呼吸。
“公子,莫急,您要保重。无由姑娘很是耽忧。”
“无由?”季耘的目光在询问,缓缓望向屏风——原来那不是梦——
“青玉,我想起来了——我要见我的小云儿——”季耘的声音饱含了太多的忧伤。
“是,公子。但您不要难过,无由姑娘会很担心。来——吸气——再来一次——”陆青玉的的手势配合季耘的呼吸一收一放,半晌季耘的心跳减缓,陆青玉方收了内力。
“我没事了——”季耘急切地挣扎欲起身。
“我这就去请,公子不要急。”说着按下季耘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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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由控制着激荡满胸的情绪,尽量笑颜如花地面对季耘,因陆青玉一再嘱咐,各人均小心言辞地鱼贯进入季耘的房间。
相视——无语——泪——滴在苦涩的心海——
“罪臣徐文方叩见怀凝王殿下——”徐放和赵刚、赵飞向前一步以头触地,“罪臣等该死!”
季耘喘了口气,握住无由的手:“我本庶出,娘亲从未获先皇册封,我也从未踏入宫闱——你们,何来君臣之礼。徐兄,恕我不能起身——快莫如此——”
“臣无能!不能救护尊驾,罪臣请殿下治罪!”徐放已不能自抑地道。
“你们救了我的小云儿.......就是我的恩人,我这云山并非王土,不必再有这繁文缛节——青玉,替我扶徐兄他们起身。”陆青玉见此早已愣在一旁——公子竟有如此身世!听闻季耘的吩咐方唤回心思,扶起地下之人。
季耘——原名李耘——先朝的怀凝王——先帝昭宗的庶出稚子——
相貌倾国,才情横溢的娘亲虽与父皇有缘却没有任何的封号,季耘出生虽得皇上的宠爱,赐封怀凝王,娘亲却暴病而亡。昭宗因对季耘母亲的思念,不愿再见季耘——他的旷世美貌,他的灵秀都打击着先皇的慈父之情。因此,季耘由宰相吕博澜——小云儿的父亲抚养。
当日朱全宗弑帝篡位,吕博澜被冠以窝藏先朝余孽的罪名,一家人惨遭杀戮。季耘以为只要自己领死,就会挽回吕氏家族几十条性命,他藏好小云儿,笑着从容地走向朱全宗,即使利剑穿透胸膛,季耘也还是在笑,那一刻,朱全宗的手也在发抖,季耘的容颜淡定,目光柔和地散发着空灵的光芒。朱全宗拔出剑,不敢再看一眼季耘仍微笑的脸。血——激涌如泉,脸——苍白如云,季耘想再看一眼小云儿,但——目已成灰,他以为杀戮结束了,小云儿可以活下去,松了最后的念头。然而,杀戮——没有停止——
他的魂被老山主拉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是血——尸体——全世界的毁灭——
那里——也是他的家啊——
他万念俱灰地活了十年,活着的理由是保全这山中的人的性命——他——在赎罪——
“各位寨主。”季耘的声音清淡微弱,听来却威严绵长。
各寨主恭敬地应声向前。
“公子您还请保重。”一寨的周漷道。此人个子极矮,五十多岁,乃江湖中人,功夫刁钻,进山前因专偷各门派的秘籍而臭名昭著,与二寨主张世光便因此结下过梁子。二人功夫相当打斗多日均有重伤仍未分胜负,却被一路朝廷的人马盯上,因二人功夫了得欲纳为己用,二人不从便被朝廷视为异己,妻儿父母均未及脱身惨死于官兵乱刀之下,二人相互怨恨,边逃边斗,直至误入云山。
当日季耘以宽容之心救下二人之命,又晓以利害,周漷与张世光终成了生死与共的兄弟。
“周寨主,四寨的劳力不足,多为妇孺,你要多照应,今年多分些粮草过去。”
“是,今秋收成尚余几千,明日我就派人送去。”
“嗯——。还有,日前进山的几位,我想请各位寨主劳心。”季耘的目光落到徐放身上,喘息片刻道:“徐兄各位,请随各寨主走走,选一处随心之地安身,我这山里还算宁静。”
“是!”一众人等纷纷应声退下。陆青玉和陆青舒关上门守在偏厅。
只留下无由在季耘身边。